第九章 只是朋友09 蕭寒舟的修為已然是金丹大圓滿,放眼整個玄清宗也只有幾位長老能和他匹敵,接引的玄清宗弟子當然攔不住他,因此當接引弟子一轉頭髮現人不見的時候,簡直嚇懵了。 好在蕭寒舟沒有刻意收斂氣息,那靈力明晃晃的很好辨認。只是等接引弟子順著靈力蹤跡追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和任繹無聲對峙的場面。 接引弟子全不知發生了什麽,慌慌張張地看向任繹,得到後者一個安慰的笑後才勉強定下神來。他也不知道這邊到底是什麽情況,連引薦介紹都不敢,背上冷汗涔涔,但還是強自鎮定道“蕭家主,宗門給貴客安排的院落在迎松峰。” 蕭寒舟聽見這動靜終於回了神,他稍頷了下首,“對不住,遇到舊友,一時情急。給貴宗添麻煩了。” 接引弟子看著眼前的場景,隻覺這可不像是遇到舊友的氛圍。 他看了眼那邊還十分鎮定的任長老,一時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來者不善。這事還到不了驚動掌門的地步,接引弟子滿頭冷汗的想了半天,在背後悄悄捏了個訣,傳訊給了大師兄。 他雖手背在身後,但靈力波動還是瞞不了人的,任繹看過去一眼,但蕭寒舟這會兒卻是無暇注意這些,他隻勉強衝那弟子交代了一句,就將視線放回到任繹身上,連聲追問,“阿繹你怎麽在這?也是聽說秘境的消息,專門過來西洲的嗎?你什麽時候到的?可有地方落腳?若是……” 蕭寒舟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半點看不出平時寡言的模樣。 任繹還不及回答,就覺肩上搭了隻手,將他往後帶了一步。 蕭寒舟原本焦急地詢問一滯,視線緩緩落在任繹的肩頭。 蕭寒舟乍一聽聞任繹曾遭性命之危,當即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剛才種種思緒,立即想要追問,但是抬眼卻對上了燕朔雲含笑看來的目光。原本到嘴邊的話霎時一頓,蕭寒舟皺起了眉。 像有什麽在胸腔堵塞,蕭寒舟下意識的想要出言反駁,但是臨到開口,又是一滯。 那弟子如蒙大赦,高聲應了句“是”,就火燒屁股似的跑走。 任繹倒沒注意到蕭寒舟的思索,他先是回答了燕朔雲的問題,又轉而介紹,“這位是燕朔雲,燕兄,乃是玄清宗的大師兄。當年我剛到西洲的時候,多虧他救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個說法讓蕭寒舟不自覺的擰起了眉頭,那股剛剛消散下去的不適又升了上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該輕描淡寫地以一句“朋友”概之。 他手掌虛握了握,總算勉強止住下意識要動手的衝動。 燕朔雲看著那落荒而逃的架勢,忍不住在心底搖頭回頭得和素師叔說一聲,十六師弟這心態,還得再歷練歷練。 就算燕朔雲不提,作為同認識在場兩位的中間人,任繹也是要幫忙介紹的。 那日關於“到底有沒有仇人”的話題,任繹都那麽說了,燕朔雲也不好追問,只不過這幾日東洲來人,他還是特意推了離宗的任務、留在了宗門內以防萬一。 那些思緒隻一閃而過,燕朔雲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眼下的情況,只是這次表情可不像剛才那樣輕松。 就比如說眼下這種“萬一”。 但他還是先上下打量了一番任繹,見他氣色尚好、周身的靈力運轉也不像有什麽阻滯,這才放下心來,又轉而對燕朔雲拱手,“既然是阿繹的恩人,就是我蕭家的恩人。日後燕兄但有吩咐,蕭家在所不辭。” 他倒也沒再叫人繼續為難,而是擺了擺手道“客人遠道而來,也該疲累了,你先帶人去安置吧。”意思就是這邊的事不用管,先帶著其他人走。 只是這想法冒出來,蕭寒舟心頭那股不快愈甚。 燕朔雲笑答應了一句那接引弟子的“見過大師兄”,再看後者那滿臉“得救了”表情,更是忍不住搖頭失笑。 來的自然是燕朔雲,他倒不是因為接到師弟傳訊,只是恰巧路過。 阿繹不喜歡旁人碰他,這個人既然能讓阿繹這麽毫無防備,兩人必定是極熟識的。 除了“朋友”,又有什麽呢?是“至交”?但又不僅僅如此。 他視線掠過蕭寒舟衣衫上的家紋,又不著痕跡的掃了眼任繹身上常常戴的那塊玉佩,這明顯同出一源的紋路讓人忍不住聯想是族人?兄弟?還是……別的什麽? 種種猜測在腦中成形,又被燕朔雲一一揮散去畢竟人就在旁邊,他幹嘛要猜呢? 想著,燕朔雲搭載任繹肩膀上的手非但沒收、還又把人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在對面陡然銳利起來的目光中,他笑問“阿繹,不同我引薦一下?” 任繹開口,“蕭寒舟,蕭家的家主,是我在東洲的朋友。” 蕭寒舟這話說得極誠懇,但燕朔雲卻眉頭一挑,在他動作的一瞬間,就側身避開了這禮節。 燕朔雲聲音帶著點笑意,但是卻不太客氣的截斷了蕭寒舟的話,“蕭家主不必如此,我和小繹投緣,朋友之間、哪有什麽恩情不恩情的?倒是蕭家主,既是小繹的朋友,是我慢待了。” 燕朔雲這一番話立刻將自己和任繹歸到了同一處,像是兩人是這邊的主人,蕭寒舟才是客。 這話委實讓人不適,蕭寒舟下意識的想要說點什麽反駁,但又想起了剛才那位玄清宗弟子對方追來時,看見任繹好似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 阿繹入了玄清宗? 蕭寒舟忍不住生出這種猜測。 兩人之間已有足足三年未通音訊,蕭寒舟也不知任繹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想要仔細問,這邊又有個外人在場,不好細說。 他剛想要示意任繹之後再找個地方細談,抬眼卻看見任繹的目光正落在一旁的燕朔雲身上。 蕭寒舟的臉色控制不住地難看下去。 久別重逢,本該是喜事,但卻不知為何,蕭寒舟隻覺兩人之間從見面起便陰雲籠罩。像是有什麽東西沉甸甸地壓在心頭,生生為這喜事包裹上一層塵霾。 而眼下這一幕,更是讓他控制不住的生出燥意來。 對蕭寒舟而言,像今日這種表露於外的情緒起伏極其少見,當年他面對屠門滅族的劊子手時且能夠不動聲色與之周旋,卻不料這次竟是這般狼狽。 他深吸了口氣,默默將靈力運轉了一個周天,頭腦冷靜下後、臉色也恢復平常。 “貴宗風水寶地、靈氣充盈,怎麽談得上慢待?只是我初到西洲,有許多不熟識之處……”他說到這裡視線落在任繹身上,在任繹看過來時表情不自覺地放得柔和,“阿繹可願意帶我認識一二?” 其實任繹剛才看向燕朔雲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對方叫他的稱呼突然變了,從“阿繹”變作了“小繹”,這無緣無故的,任繹有點奇怪。 但看過去以後,後者卻一臉坦然,好像沒察覺什麽問題的樣子。 任繹只能猜可能是自己太敏[gǎn]了。 畢竟兩個叫法也沒什麽差別,可能燕朔雲就是突發奇想。 “小繹”這個稱呼讓任繹想起了自家還在修複中的系統小一,稍微走了下神,直到蕭寒舟開口才被拉回了注意力,他剛要開口答應,就聽一旁的燕朔雲笑催他,“你回來前不是傳訊了燕爾?你這要再不過去,回頭那丫頭該以為她任大哥在外出什麽事兒了。” 他這麽說了句,又轉頭對蕭寒舟,“小繹在西洲可沒多久,對這邊也不熟悉,蕭家主若是不嫌棄,我帶您轉一轉如何?” 他雖問著“如何”,但是話中卻並沒有給人留下拒絕的余地。手上更是緊接著將任繹往外推了推,一邊還笑道“小繹將‘朋友’交給我,難不成還不放心?” 似乎是任繹的錯覺,他總覺得“朋友”那兩個字杯燕朔雲咬得格外重。 但是也確實如燕朔雲所說的,將人交給他實在沒什麽可擔心的,就算拋開修為、拋開身份,單隻燕朔雲那疏朗大氣的性格,都很值得人結交一番。 不過任繹離開之前還是不由回了一下頭,總覺得那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 該不會打起來吧? 忍不住的、任繹心裡冒出這麽一個想法。 那日燕朔雲帶蕭寒舟怎麽逛的任繹不知道,因為他還沒回去就接到了宗門的傳訊,急匆匆地趕往某處禁地。 這幾日因為要迎接來自東洲的客人,整個玄清宗上下都忙了起來,在外巡視的弟子被召回,看守禁地的人手便不夠用了。宗門索性直接讓長老幫忙看顧這些地方,每個鎮守處隻留一個弟子,若發現不對,立刻傳訊長老處置。 雖說是“禁地”這名頭聽著挺唬人的,但是看守禁地卻是個實打實的雜活,畢竟禁地的關鍵在於封印,看守禁地要乾的事情,也不過是巡視封印有無損傷、阻止誤入的弟子。這些活平日都是由一個內門弟子領頭帶著數個外門弟子來做,這會兒直接讓宗門的長老接手,由此可見,玄清宗內人手捉襟見肘到什麽地步。 只能說,好歹掌門還端著點面子,沒有讓宗門長老親自去迎客。 這種傳訊任繹這幾日也接過幾次,多數時候只是一些普通的妖獸衝擊、外圍封印符文損壞,不是什麽大事,以任繹現在的修為很容易就能解決,但耐不住離得遠。又因為現在都人手不夠,一個長老得負責數個封印,可以說,任繹這段時間光是在外面來回跑趟兒了。 這次也不例外,待到他解決完禁地的事兒回來,又有別的事要忙,這一來二去,倒是將蕭寒舟的事拋到了腦後。 等任繹再想起他來,還是燕爾提起的。 作為天命之子,蕭寒舟得到老天的眷顧是方方面面,顏值自然包含在內,這當然引起了看臉的燕小妹妹的注意。 後者在難得有些空閑的任繹旁邊轉了好幾圈,終於期期艾艾地問出了那個問題,“任大哥也是東洲來的,你知道蕭家主嗎?” 任繹一愣,看著憋紅了一張臉的燕小妹妹,在心裡默默感慨了一句天命之子的魅力果然不分男女老幼。 這也沒什麽好瞞的,任繹點了點頭,給了個肯定的答覆。 得到了這個回答,燕爾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昂揚起來,她左臉寫著“我就知道”,右臉寫著“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交朋友”,看得任繹都忍不住笑起來。 小姑娘正準備接著再說點什麽,卻聽見背後一聲不大不小的輕咳。 她連忙回身,就看見燕朔雲正側倚門框,半垂著眼瞥她。 見她哥這個表情,燕爾頓時心生不妙的預感。 果然,見她看過來,燕朔雲唇邊掀起個有些懶散的笑來,慢吞吞問“今日功課做完了?” 燕爾“……” ——他是魔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