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間有嘴碎的賓客:“這鄔家大小姐真是賤皮子,聽說是跟人私奔,死乞白賴要嫁給那小白臉。” “可不是,那小白臉一無本領二無家世,一窮二白,倒插門!” “也不知是不是奉子成婚……” “我看八成,小白臉手段了得,把人往床上帶。” 幾個中年男子擠眉弄眼,好似親眼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場面似的。 “晦氣!諸位若是嘴碎,今日的婚宴怕是沒有你們的位置。說話如此難聽,怎不把這些話用在自己的老婆孩子身上!” 鄔猛最是聽不得別人講女兒的壞話,垮下臉來。 他走到那幾個嘴碎之人的身邊,眼含不善,一個請的動作不卑不亢地將他們送出去,若要惹事,他也不懼。 “老爺,何必為這些人動怒,我們的女兒喜歡就好。”樊秀麗柔聲安撫。 她都沒想到鄔猛會對鄔愛雪低頭,同意這門婚事。 鄔猛聽罷歎氣。 不同意又怎麽樣呢,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女兒,難不成就看她在外面滿手凍瘡地吃苦? 但願那小子是個良人,不負愛雪。 另一邊,鄔愛雪終於穿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嫁衣,鳳冠霞帔,好不漂亮,今日這妝也甚好,桃花粉面,丹紅朱唇,她細細描眉,左瞧右瞧,覺得自己真真是極美的,十分滿意,才依依不舍放下紅色蓋頭。 今天她就要嫁給心愛的情郎。 鄔愛雪盯著鏡中妝容嫵媚的新娘,血腥的畫面忽然一閃而過,她看到鄔家血流成河,她的父母身首異處,而自己抱著沒有氣息的弟弟噴出一口血來,暈倒在冰天雪地之上…… 銅鏡被鮮血覆蓋,血池中浮現出一個黑衣女子,她面戴半張金色面具,眉眼冰冷,唇角譏諷,好像要告訴她什麽……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鄔嘉玉張大眼睛一臉疑惑。 鄔愛雪瞬間回神,一身冷汗,抱住他安慰道:“無事,姐姐只是有點緊張。” “對呀,今天姐姐就要嫁人了。”鄔嘉玉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的。 看著周圍喜慶熱鬧的一切,鄔愛雪壓下心頭不適,蓋上紅蓋頭,等著拜堂。 因是贅婿,新娘這邊沒有諸多規矩,鄔愛雪先是盯著自己婚鞋上兩顆碩大的東珠,接著看到了越澤哥哥朱紅色的靴子,心裡美滋滋的。 “吉時已到。” 鄔愛雪虔誠地閉上眼睛,心中滿是小女人的幸福。 “一拜天地——” 願神明庇佑,與郎朝歲不離。 “二拜高堂—” 感父母恩德,與郎常侍左右。 “夫妻對拜——” “且慢!” 一道玉石質地的冷淡女音響起,整個熱鬧的婚禮都變得安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包括越澤也早有預感似的,望向天空。 “哇,仙女下凡了……” “這威壓,竟是化神期的前輩?” “哎,我怎麽覺得這仙女是衝著新郎來的啊……看她的表情,有故事。” “發生了什麽?” 並沒有人理會鄔愛雪,焦急的新娘掀開蓋頭。 花瓣飄落,仙音乍起,金光之後一位雲鬢雪膚、瓊花玉釵的天女翩然而落,可她的目光卻並不溫柔,利箭似的射向鄔愛雪。 “你是何人?為何看著如此面熟……?”越澤一時覺得頭疼得緊。 幻音仙子如玉美眸泄露幾分驚訝:“宗主,你竟把我忘了麽……?與那魘獸一戰,您就失去了下落,我們秘密尋找,沒想到——” 說罷厭惡地瞥了一眼鄔家眾人:“是被這些凡人騙來做了上門女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你知道我是誰?我失憶了……我之前認識你?”越澤望著這從天而降的仙子,英俊的眉頭微皺。 “我來助你恢復記憶,記憶恢復您的修為也恢復了。”幻音仙子取出一隻玉笛,吹奏起來,高深靈力融入其中,在場之人莫不拜倒。 天籟入耳,越澤的眼神從迷茫到混沌,從混沌到痛苦,這笛聲引導他體內的靈力衝開顱內的淤血,猛的一下,神智清明。 幻音仙子唇角微彎:“您想起了,東州仙宗,海神無雙,您是問道第一人。” “夫君……”鄔愛雪心中一滯,茫然又無措,一身血紅嫁衣顯得她十分可笑。 只是瞬間,喜堂上光華大作,越澤的樣貌還是那般清俊,可渾身氣場卻陡然一變,凌厲逼人。 凡是問道之生靈,眉宇之間都會生出靈光神鈿,東州之主緩緩睜開眼睛,眉間浮出一枚白色水印—— 浩瀚無垠,海納百川。 問的,是海神道。 他雖身著大紅喜袍,卻不再是凡塵中人,也不再是鄔愛雪的夫君。 “恭迎宗主歸位,滄溟劍落於東海龍宮,被一惡龍霸佔,不肯歸還,如今仙主恢復記憶,定要好好懲戒那惡龍。”幻音仙子語氣恭敬。 仙主面無表情,無悲無喜,微微頷首,示意幻音帶路。 “越澤哥哥……!我們正在成親啊,以前你說的話都不作數麽?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啊!!”鄔愛雪見他要走,淚眼婆娑,明珠搖晃,想要拉住他的衣角,卻被靈氣震開。 宗主一恢復法力便將那凡人的記憶封存,冰冷地看著眼前哭哭啼啼的新娘,漂亮,嬌氣,脆弱,愚蠢,庸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