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山祖父的墓穴被盜了。 淳於氏的人蜂擁而出,隨後長安城中的盜墓賊被清掃了一遍。 但一無所獲。 有人覺得淳於氏今年比較倒霉,作坊被燒,祖墳被盜,堪稱是長安第一慘。 第二慘的楊玄以腳傷為由在家中養著。 養傷的日子很愜意。 吃了早飯,怡娘讓老賊把她特地定做的躺椅弄來。 “舒坦。” 躺椅上有墊子,躺上去,小風吹著,不禁倍感愜意。 “淳於氏的人滿長安城抓盜墓賊。郎君,您可是萬年縣法曹尉,這事它不對啊!” 老賊小心翼翼的說。 楊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老賊,你這是想讓我去跳坑?” “不敢。”老賊恭謹的道:“小人對郎君的忠心天日可鑒。” “是嗎?” “千真萬確,十足真金。” “那你再去辦件事。” “郎君吩咐。” “去把淳於山父親的墓給盜了。” 老賊:“……” “我只是玩笑。”楊玄終於看了老賊一眼,“曹穎的手段是狠毒了些……你不忿也正常。可我的性子最不喜強人所難。這裡來去自由,要不,給你自由?” “郎君饒命。” 老賊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心慌的一批。他知曉自己一出門,弄不好下一刻就沒命了。 老賊灰溜溜的告退。 前院,曹穎在等他。 “想試探郎君?” 老賊蹲下,先看了一眼坐在台階上曬太陽的王老二,“老夫不知你等要做什麽,定然是大事。做大事要看首領,首領不妥,大事就不妥。郎君往日太和氣了些,老夫便想試試。” 郎君和氣?曹穎覺得老賊就是個棒槌,“如何?” 老賊歎息,“心狠手辣。” “心不狠,站不穩!” 曹穎的眼中多了些厲色,“咱們的路……長著呢!” “叩叩叩!” 老賊過去開門,見是韓瑩,就笑眯眯的道:“是韓娘子啊!” 韓瑩福身,“郎君可在?” 她被帶去了後院,身後,老賊和曹穎並肩站著。 “好身材。” “怡娘說太豐腴了些,擔心會悶著郎君。” “男人不就喜歡被悶嗎?” “也是。” …… 後院,韓瑩福身。 “見過郎君。” “何事?” 楊玄依舊在躺著。 韓瑩說道:“那宅子裝飾的差不多了,請郎君一觀。” “哦!” 這事兒楊玄很上心。 “都去看看。” 一大家子出陳曲,浩浩蕩蕩的去了光福坊。 宅子很大,臨街的地方坊牆垮了一片,正好方便人進出。 這裡是朱雀大街的‘商業街’,一排都是餐飲。 宅子裡外煥然一新,楊玄帶著人進去看了一番。 “能同時容納兩三百人一起用餐。”韓瑩介紹道。 原先長安城中能做生意的只有東西市和平康坊,坊牆被推倒後,陸陸續續的出現了許多生意。 廚子和夥計都整齊站在大門外,就像是等待檢閱的軍士。 韓瑩站在楊玄身側,介紹著這些人。 “這就是楊少府?好年輕。”有人嘀咕。 “說是他連疫病都不怕。” “還救了貴妃。” “噤聲。”韓瑩呵斥,隨後說道:“郎君,請訓示。” 楊玄乾咳一聲。 “做好,工錢豐厚,一生無憂。做不好,哪來哪去。就這樣。” 韓瑩低聲道:“郎君,多說幾句吧。” “說的再多,不如一個錢字。”楊玄知曉這些人不需要什麽大道理,也不需要什麽目標,給錢,給錢…… 邊上酒樓的掌櫃林凡走了過來,笑吟吟的拱手,“這是……拉麵呢?” 楊玄看了他一眼,對韓瑩說道:“明日開業。” 隨即眾人簇擁著他離去。 林凡依舊微笑。 “那麽大,那麽貴,他們能怎麽掙錢?” 第二日凌晨。 楊玄再度來到了這裡。 兩排夥計,幾個廚子站在大門外兩側。 “楊玄,剪個彩吧。”朱雀說道。 楊玄搖頭,“沒意思。” 朱雀說道:“那就請些美女來跳舞站台。” “閉嘴!” “能讓我閉嘴的還沒出生。” “我關機。” “……” 耳邊沒了噪音,楊玄清靜了許多。 “看時辰。” 老賊眯眼看著東方,不斷掐指…… “我就不樂意弄這些。”楊玄是真的不樂意弄這種儀式。 “吉時到。” 老賊一聲喊,楊玄點頭,“開門。” 大門打開,廚子和夥計就位。 炊煙渺渺而起。 “開業了!” 汪順大喊一聲。 隔壁的林凡就蹲在自家門口,笑道:“這拉麵說的神乎其神的,老夫就不信能還比酒菜香。這個時辰出來的多是官吏將領,把咱們家的好東西弄出來,今日,耶耶便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身後,夥計們把攤子擺出來。 “新鮮的胡餅嘍!” “羊肉餺飥,美味無比!” 周圍一溜叫賣聲。 大夥兒都盯著新開的這家,想看看這生意怎麽樣。 噠噠噠! 馬蹄聲傳來。 眾人偏頭看去。 “這是……” 王豆香下馬,仰頭看看元州拉麵的牌匾,問道,“誰寫的?” “國子監寧祭酒。”楊玄拱手。 “好字。”王豆香吸吸鼻子,“味道不錯,老夫昨夜腹饑,想著你這裡要開張,罷了,攢著一起吃。” “那是王氏的二郎君?” 林凡差點把眼珠子看掉了,“天還沒亮呢,竟然就來捧場?” “有鬼!” 一個夥計突然指著前方驚呼。 此刻天色還黯淡,唯有東方一抹光明。 朱雀大街上,一群人仿佛是飄著過來。那手還甩一甩的。 楊玄想到了鬼片裡的僵屍。 大清早這是誰呢? 這群人飄啊飄的,打頭第一個出現。 “祭酒?” 寧雅韻微微一笑,甩了甩麈尾。 “大清早我等出來吸吸清風,增進修為。” 國子監諸人的到來讓這個早晨多了些暖色。 曹穎低聲道:“遇到事國子監的會幫忙,王氏卻會趨利避害。” 楊玄點頭,“王豆香此來只是表態……王氏不會忘記自己的朋友。可世家啊!我就沒見過要臉的人家能延續數百年富貴。” 楊玄回身準備進去,見林凡和一溜人在邊上目瞪口呆,就微微一笑。 他先去王豆香那裡。 王豆香不大習慣在眾目睽睽之下吃東西,身邊的幕僚卻大口大口吃得香,還抬個頭,“二郎君,不虛此行啊!” 王豆香嘗了一口,點頭,對剛來的楊玄說道:“果然美味。” 世家子就算是遇到了美味的食物,也會控制自己的欲望,這便是傳家的家教。 王豆香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擦擦嘴,溫和的道:“你此次幫了王氏不少,大兄告訴我,說我的眼光不錯。就在你還在山中時,王氏已經調集了精於疫病的醫者十余人,若是你染病,他們將馬上趕到礦上。大兄的話……不惜一切救治。” 楊玄知曉這不是示好,而是表示王氏的態度。 “王氏不會忘記自己的朋友。”王豆香雙手按著案幾,突然放開,“毒是下在了菜中,當日的飯菜很好,有肉,味道很重。” 味道很重才能掩飾藥味。 幕僚在看著楊玄。 楊玄微微頷首,沒說話。 王豆香的眼中多了些笑意,拍拍他的肩膀,“內應被找到了。” 楊玄依舊不語。 王豆香不禁笑了起來,“死了。” 滅口! 楊玄點頭。 王豆香和幕僚出去。 站在大門外,幕僚說道:“我一直在等他問二郎君,可他一直沒問。這個少年……越發的穩沉了。” “他並無根基,若是不穩沉,長安遲早會埋葬了他。”王豆香說道:“關鍵是……他並未趁機邀功,這個少年,他對王氏依舊懷著警惕心。” 裡面,寧雅韻正在欣賞裝飾。 “很清。”寧雅韻很讚美這種簡約的裝飾風格。 “很不錯。”安紫雨跟著讚美。 楊玄笑道:“只是省錢的法子。 ” 寧雅韻乾咳一聲。 安紫雨問道:“肺出毛病了?” 寧雅韻咳嗽的劇烈。 安紫雨這才想到寧雅韻出發前的交代,乾笑道:“楊玄啊!” “在。”楊玄站好。 見他依舊裝作是學生模樣的乖巧,安紫雨不禁樂了,“此次你在礦上處置的很是果決無畏,學裡的師生們讚不絕口……” 同窗們讚不絕口,外加羨慕。至於先生們,得了吧,這群懶鬼會驚訝的說道:“真的?”,隨後繼續清談。 這只是個話頭。 “不少同學都生出了來兩縣磨礪的心思,你覺著如何?” 看到楊玄在萬年縣風生水起,終於還有有些人坐不住了。 “修為好的,最好別來。” “為何?” “無為。” 鍾會怒,“無為不好嗎?” “但別無所謂。”楊玄苦笑,“教授,官場就是另一個修煉場,無所謂會被坑死的。” “無所謂,誰會傷害誰。”朱雀大清早精神頭十足。 出了元州拉麵,楊玄準備去縣廨。 “誰開的?坊中不許做生意。” 晨曦中,幾個惡少敞開胸懷呵斥。 正和韓瑩交代事情的楊玄聞聲回身。 為首的惡少一怔,揉揉眼睛。 “楊,楊少府?” 唰! 瞬間人就沒了。 “楊玄?” 楊玄抬眸,見是兵部尚書宋震,趕緊拱手,“見過尚書。” “來。”宋震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