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季敏烟习惯性地看了眼当天的热点,然后发现这一回,在有关周靳的内容里,多了跟自己的一张同框。照片估计是路人拍摄的,彼时,她正在帮周靳举着手机。而网友则是清一色开启了嗑cp模式。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两人的表情都很紧绷,看上去,倒是真有几分宿命感。季敏烟轻咳了一声,偷偷将照片保存了下来。下一刻,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季敏烟吓得差点将手机甩出去,结果是邬予恩的电话,她捂着胸口接起来:“大姐,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那头啧啧两声:“几点你不都没睡?季敏烟,你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啊?事业恋爱双丰收。”“双丰收个鬼。”还远着呢好么。“呦呦呦。”邬予恩快酸死了,“真当我是死的么?我可在南桦安插了眼线,你们那点风吹草动可瞒不了我。”季敏烟被她逗笑:“少来!你呢?考研准备的怎么样啊?”“没问题,不过有个别的事在头疼。”“什么?”邬予恩叹气道:“我实习图清闲,不是找了个秘书的工作么,结果跟老板参加一个聚会的时候,发现当天喝的酒,好像是用五步蛇泡的。我上报情况后,也跟着调查了一段时间,结果就一路查到了赤北县,我后天出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心跳总特别快。”季敏烟和邬予恩加入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后,工作内容基本围绕宣传教育,但并没有涉及过调查和救护。最危险的时候,也只是在校期间,伪装进当时新开的饭店,拍摄下禁食的野味。所以听到她这么说,季敏烟还挺担心的:“估计那边不会是什么小团体,牵扯的网也大,你可千万得小心点。”两人又聊了几句,邬予恩的浮躁终于散去了些,“行了,那我不跟你说了,你也好好工作,等我忙完这个事,来找你玩。”“那我可等着了。”说起来两人也有段日子没见了,上次见还是季敏烟去酒洲出差的时候,这么一想,她还怪想邬予恩的,“不来拉黑。”“哈哈哈哈好。”将手机放远,季敏烟关了床头灯,闭眼酝酿起了睡意。另一边。周靳找人压了热度,并且清除了一些暴露隐私的留言后,做了和季敏烟一样的事情——将合影保存下来。他翻开手机,进到一个加密的相册,将照片存了进去。里头有很多照片,但无一例外,都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周靳看着屏幕里不同时期的季敏烟,忽然表情不自然的,想起一桩关于这个相册的糗事。……季敏烟高考前一个多月的一个休息日,周靳忙完回医馆,就被蓝栀告知,她又被出国玩的父母丢来院里写作业了。他回来时,季敏烟正趴在桌上,痛苦得哼哼唧唧。“是谁发明了作业!”“到底是谁!”“是!谁!!!”“罗伯特·纳维利斯。”周靳坐在她的书桌上,一条腿屈起来,伸手将她压在脑袋下的试卷抽了出来,还不忘严谨科普:“网络说法。”看见他,季敏烟眼睛一亮,双手合十摇晃起来,“救救孩子吧!我快要秃头了。”“那多好。”周靳放下试卷,往回走,“能省不少洗发水。”“周扒皮。”季敏烟以为他要走,摆烂似的又瘫倒在椅子上,“小气鬼……”下一刻,周靳面无表情地将椅子撂到她旁边,噔的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坐直看了过来。“啊哈哈哈哈。”季敏烟回过味来,殷勤地替他摆好椅子,话音带上了刻意的娇嗲,“我就说,这样不堪入耳的词汇,怎么能放在我们高大帅气的周老师身上呢!周老师万岁,周老师请坐!”“怎么不骂了?”周靳气笑了,伸手掐她的脸,凑上前审视似的看了几眼,“你人格分裂?”季敏烟弯唇眨了下左眼,“我人美心善。”周靳喉咙微痒,掐着她脸的手微不可察地松了松。片刻后又加重,存在感稍强,但也没有弄疼她,随之撂了句话,“看题,我就讲一遍,不会揍你。”“……呜呜呜。”季敏烟又哼唧了两声。揍当然是不会揍,但别的折磨肯定少不了,晒太阳、喝奇奇怪怪的水、还有最最变态的跑步。学习方面周靳是真的严格,季敏烟也是真的怕他。因为他够狠,制服她的方法杀敌一千自损一万,连自己都算进去,让季敏烟连反抗的想法都不好意思有,最后只能按照他的模式走,高效率的结束学习或者作业。写完卷子后,季敏烟跟被掏空元神似的往后一倒,眼神都涣散了几分。周靳收完书桌上的一片狼藉,起身给她泡了杯解乏茶,连带着各种切好的水果,一同放在桌上。“今早收了一批中药,我去记账了。”他把椅子放回原位,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季敏烟的额头,“要睡去床上。”她也不是困,就是有点太累了,动也不想动,眼睛也懒得睁,闻言嗯了声,示意自己还醒着。周靳那边差不多结束时,季敏烟敲门进来,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也没说话,像是闭目养神起来,但周靳能看出来,她已经睡着了。他忙完,偏头瞧她。那天光打得恰到好处,将她的五官照得格外明媚漂亮。在心动泛滥到不行时,周靳没忍住,偷偷拍下了两人影子的合影。因为在角度的偏差下,那张照片看上去,像是季敏烟正在吻他。彼时周靳的心脏跳得飞快,那是连心虚和自我鄙夷都压不下去的疯狂悸动。倏忽间,沉睡的少女睁开了眼。周靳垂眼:“怎么睡这儿了?”她嗓音还带着软糯惺忪的困倦:“那边有虫子。”下午,周靳回到房间后,将照片放进了加密的相册里,但私心作祟,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就在这时,季敏烟边喊他的名字,边冲了进来。那一瞬间,怕被她看见,周靳反应非常大的关上了电脑。但他的行为,却被季敏烟误会成是在看片。“你……”她睁大眼睛极为震惊地看着周靳,表情一波三折,从不可思议到脸红,最后只剩下满目的谴责,像是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周靳被她的误解搞得也有些头疼,但这话题也让他不好解释,最后憋屈又带着恼火地说了句:“我没有。”季敏烟显然不会信,只是痛心疾首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跑了。之后一连好几个小时,她都拿奇怪的眼神看周靳,两人一对视,她更是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就好像自己的眼睛因此而变得不干净了。周靳憋闷到了极致,却因为她的刻意回避,根本找不到机会解释。他总不能在人堆里,跟她说自己是清白的吧?直到蓝栀喊季敏烟去找周靳一趟,她才勉为其难地过去了下。周靳逮着机会各种解释,说自己没有看那种片子,她就是不信,最后似乎是被他问烦了,才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对,你没看,是我看的行了吧?”“季敏烟。”周靳快疯了,“我他妈真没有。”看他这这个反应,季敏烟也有点动摇了,狐疑地问道:“那你看什么呢?”其实周靳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喜欢是多见不得人的一件事,只是季敏烟即将高考了,他想再等一等,等到她高考结束后再说。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心不在焉地说,“看你的丑照呢,怕你看到后暗杀我。”“怎么可能。”季敏烟抱起胳膊,给出的理由却让他哭笑不得:“我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丑照?”“您老可真不谦虚啊。”周靳没忍住掐她的脸。“自信是我的本色。”季敏烟不以为然。但经过这一闹,这姑娘总算相信了他的话。也是在这天下午,只打算小憩一会儿的周靳,做了个极为荒唐的梦。梦里,季敏烟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床上,而他压在她身上,轻咬着少女精致的锁骨。那一刻的触感极为真实。周靳情难自控地,又往下吻了吻。梦境是在此刻戛然而止的。他被季敏烟拍了下,迷糊着醒来,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逐渐和梦境中重叠。那一刻,周靳没能分清现实和睡梦,心底残存的渴望让他本能的翻身,就如同梦里的场景一样,他将季敏烟压在了身下。两秒后,他清醒过来,狼狈地逃离了房间。因为这事,周靳躲了季敏烟小一个月。……其实时至今日,那件事也是不了了之的。周靳自然没脸解释,而让他意外的是,季敏烟也没有追问。这事仿佛是被两人刻意地忽略了过去。季敏烟高考结束后,跟爸妈满世界玩了近两个月,回国即返校了。在她大一那年,则发生了很多事。九月,李归沅确诊。十二月,李归沅去世。次年,温黎枝和季溪亭离婚。将思绪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周靳的神情忽然就茫然了许多。以前他总觉得物是人非遥远,可一转眼,也到了自己感慨这个词语的地步。他跟季敏烟有幸还能继续牵扯下去,但很多人,已经是下一个故事了。像李归沅和蓝栀。像温黎枝和季溪亭……大家都渴望美满,偏偏美满是最顽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