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季敏烟跟见了鬼似的，踉跄后退了半步，被同样想死的何楠捂着脸拦腰稳住身形。
两人一脸心虚地看着周靳，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何楠甚至还有点后怕。
救命啊。
周博士这个眼神，不会是怪她，带坏了他的小宝贝吧。
好在周靳只是来拿文件夹的，很快又离开，视线并未在两人身上多做停留。
空间再度回归安静，好半天后，季敏烟丧着脸转身看何楠，声线里还带着绝望的颤音：“他没听见吧？”
何楠自我安慰道：“我觉得应该没听到见。”
“那就行。”季敏烟拍了拍胸口，很乐意接受这个回答，于是话锋一转，她又说道：“不是还没说完吗？继续啊。”
何楠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继个头啊，下你的班吧。”
……
因为工作忙碌，季敏烟的驾照目前并没有拿到，此刻她等车等得一脸烦躁，正自闭地蹲了下来时，一双长腿出现在了眼前。
她仰起脑袋，对上周靳居高临下的视线。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两秒。
季敏烟这会儿等车等的实在有点没耐心了，她看着周靳，理不直气也壮地问：“你是来送我回家的吗？”
周靳轻嗤：“你还挺会做梦的。”
她隐约听见一声冷笑，可周靳太高了，又站得格外近，想看到他的表情，季敏烟就只好拼命地抬高脖子，于是下一秒，她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这下周靳的表情非常清晰地入了季敏烟的眼底，他噗嗤一声笑得特别开心，笔直的背也弯了下来，肩膀一个劲儿颤抖，嘲笑半点不带掩饰。
人与人之间为何如此冰冷？季敏烟摆烂似的抱住了他的腿：“说吧，私了还是报警？”
周靳忍着笑意：“？”
季敏烟：“先说好，没有八万八我是不会起来的。”
周靳的笑容逐渐消失：“……”
没点家底，还真不够她敲诈的。
坐进了开着空调的车里，季敏烟喜滋滋的收到了来自周大冤种的转账。
下一秒，她听见周靳扬着语调问：“大小姐，开心吗？”
“开心啊！”季敏烟兴奋地抬起头，一双眼亮晶晶的。
她哪里会缺钱，就是喜欢欺负他罢了。
周靳啧了声。
不过他也不缺钱，就当哄她了。
周靳很早接触医学，后来为了传承也入股了一些不被看好的中医企业，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现在每年的分红也不少。
瞧着她的模样，周靳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小骗子。”
钱已经到手，季敏烟才不管他怎么说呢，扮了个鬼脸，她意气扬扬地转了回去。
周靳没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先带着去了吃了晚饭。季敏烟挑剔得很，刚好这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汤汤水水的，看起来会符合她的口味。
他果然还是了解季敏烟的，这姑娘吃得特别开心，专注到话都没说几句，眼睛里只装得下各种美食。
周靳左控制右控制，最后还是让她吃得有点多了。
店外这条网红街上格外热闹，两人吃完出来后，周靳看着捂着肚子的季敏烟，问道：“要不要逛逛再回去？”
她一个劲儿点头：“要要要。”
周靳忍住想弄死她的冲动，一脸不悦地把人往跟前扯，“看人。”
下次还是从源头制止吧，直接少点些。
两人刚走进网红街，就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小男生走了过来，一脸兴奋地问周靳：“哥哥，这个是你吗？”
他边说，边给两人看相册里的图片。
在虚化过后的背景中央，是正在给人做胸外按压的周靳。
男人黑发朗眉，唯独清晰在杂乱的人群里。
地铁的站灯并未打在他身上，可在镜头的记录下，周靳专注且坚定的眼神足以撑起所有熠熠的光。
季敏烟还在晃神中，很快却被周靳拥进了怀里。他颔首跟小男生示意了下，将季敏烟的脸摁进怀里，揽着她快速远离了即将举起手机拍摄的人群。
车里，季敏烟的表情还带着些茫然，“怎么啦？”
“有人在拍。”
她惊讶了下：“你都这么火了吗？”
“不至于。”周靳给她递了几粒山楂，“过两天没热度了自然就正常了。”
也是，今天这事才正发酵呢。
季敏烟从包里拿出几个口罩放他车里，“你下次送我回家时还是戴个口罩吧，别连累我被拍。”
她说完，看见周靳冷冰冰地看了自己一眼。
“你今晚睡前好好拜拜，说不定梦里，我还能再送你回一次家。”
“不用梦里。”季敏烟双手合十，立马闭上了眼，“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打不到车时，还能有一米八七的大帅哥送我回家。”
周靳额角抽了抽：“……菩萨得多瞎，才能满足你这个贪心的伪信女？”
季敏烟眼睛刚要睁开，闻言立马又闭紧了，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冤有头债有主，骂您的不是我。”
周靳：“……”
许完愿，季敏烟柔若无骨地躺在了椅背上，捂嘴打了个哈欠，眼里蓄满泪水。
直到遇到红灯车了停下来，周靳才慢腾腾地侧身，反手锢着她的下巴，把人带到自己跟前。
“你求菩萨，还不如求你眼前这个一米八七的大帅哥。”他勾了下唇，“求菩萨的人多了去了，但在我这儿，你的特权不是多一点么？”
他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季敏烟的眼睛慌乱地眨了几下，眼角的泪要掉不掉的，反射出他模糊的面孔，痒意连到了心脏。
下一刻，周靳屈指，关节处碰了下她的眼角，勾出那一滴眼泪。
季敏烟的心跳渐快。
“逗你的。”他把人送回了原位，抬手合上她的眼皮，“睡吧。”
眼眶还残存着男人掌心的温度，季敏烟抿唇，压下疯狂上升的悸动，不多时，困意真的战胜了理智。
她这一路睡得不算沉，但因为周靳开得很稳，又保持了安静，所以到车停在小区楼下，季敏烟都没醒过来。
周围静到了极致，周靳倾身靠近，将禁锢着她的安全带解开，顺着往前，尽量不发出动静的，将安全带放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垂下了眼睫。
季敏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着惺忪茫然，困倦地望着他。
为了减少声音，周靳的上半身都靠了过来，距离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亲昵而暧昧。
他的眼神微暗，忽地移开视线。
就在周靳准备退回原位时，季敏烟懒懒地阖上眼，然后抬起胳膊，柔若无骨地圈在他的脖子上。她的气息温热，缱绻覆上来的脸庞也柔软滑腻。
周靳一时怔住，错愕地低了低眼。
空气滞住片刻，随后他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从慵懒放松到逐渐紧绷的鲜明过程。
季敏烟睡得不沉，在他靠过来解安全带时，就睁开了眼睛。不过她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目光恢复运转，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周靳。
她的思绪下意识停留在，对眼前的人无比依赖的时刻，所以自然而然地闭上眼，习惯性地抱住了他。
同时，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回归，尴尬也一点一点加重。
直至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季敏烟忽地松手，一把将周靳推开。
周靳在完全失神的状况下，被她用力一推，直接撞到了方向盘上。
他倒吸一口冷气，摁着被撞的位置，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咬牙切齿道：“季、敏、烟！”
“对不起。”季敏烟这会儿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了，非常有求生欲地道完歉，立马凑上前打算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去揉周靳被撞到的位置。
她的气息笼罩过来的同时，一双柔软的手在周靳的腰际作乱。
他稍弓起腰，一把摁住她的手。
“……”季敏烟一怔，而后用力抽回手，捂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不起。”
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周靳：“……”
安静点吧你。
过了好久，周靳冷着脸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喝了口。
季敏烟偏头瞧了他一眼，不敢说话。
他的唇色偏红，此刻被水浸湿，莫名有种犯规的欲感。
她收回眼，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口渴了。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变得更加稀薄。
季敏烟有些待不下去，立马拉开了车门。
没等她出去，周靳先抓住了她的胳膊，“这就想走？”
“不、不然呢？”季敏烟表情有点慌。
她只是不小心摸了下他的腰，总不能让他摸回来吧？
这人不能这么小气吧？
周靳扯唇：“车费呢？当我免费的？”
季敏烟：“……”
哦，原来他还会更小气。
“你要多少？”她警惕地看着周靳。
“给你打个折。”他停顿了下，模样像是在思索，片刻后才又开口，轻描淡写地报了个天文数字：“就三千吧。”
季敏烟：“……”
这年头，抢钱还带送人回家的服务是吧？
她冷笑了下，低头给他转账，之后关上手机，季敏烟抬头，漆黑的眼看着他，“松手。”
周靳挑眉，顺势松了手。
这姑娘气性还挺大，车门被甩得巨响。
他盯着季敏烟长发一甩一甩的背影弯了弯唇，心情好到不行，然后低头进到微信，准备把钱退回去。
结果屏幕上二百五十元的转账数字让他的笑容僵硬下来。
沉默两秒，周靳点击了退还。
另一边。
季敏烟收到了退款，以及他发来的一条微信，就五个字：【晚安，小学生。】
她一顿，开始打字：你才是小学……
还没等季敏烟打完字，对方又发过来一条微信，这回是语音，尾调上扬，听上去格外气人：“哦，对了，小学生是形容词不是名词。”
季敏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