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无处可逃

从小生活在父母争吵中的陆婉,因为迫切想要逃离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而冲动地嫁给了富二代祥子,却在结婚后发现他原来是个有精神病史的精神病人,她试着帮他,也试着融入祥子的生活,可最终明白,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樊笼逃到了另一艘风雨飘摇的船上。都市职场女性陆婉是选择像她母亲那样终身默默忍受,还是离婚重生?这是陆婉的人生的选择题。

2结 婚
祥子动作迅速,第二天黄青春就带着祥子来了陆家。
陆婉还在睡觉,母亲蒋氏把她叫醒的时候她在做梦,迷迷糊糊好似仍在A市,她躺在陌生的床上盯着天花上外面的路灯印进来的那团晕黄,从一数到百又从百数到一,她从来没有觉得夜是那样的长,长得她几乎看不到天亮的曙光。
她睁开眼睛,看到母亲笑得皱纹都陡然舒展开的眼睛,含混地问:“怎么了?”
蒋氏含笑在她裸在外面的手臂上轻拍一下,浑然忘了前日里她的不敬,连声音都温柔了很多:“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看人家都上门来了,你还睡懒觉呢。”
陆婉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她妈妈拖到客厅看见坐在那里的祥子才陡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一怔,脱口问:“你怎么……也没先和我说一声?”
她本来想问“你怎么来了?”,想想不对,提亲的事还是自己说的,只好仓促改口,倒成了小情人的质问似的。
黄青春听得就更是笑:“你看,还是我这媒人没做到位,都不晓得提前和你们通声气。”
陆婉闻言只好讪笑说:“是我冒失,这几天工作一忙,回来也忘了和家里人说。”
一家人坐下来,听张老师介绍李家情况。
其实不用介绍都行,李家在本城也算望族,尤其是祥子的妈妈贾秀芬。不要提她一手创办的医院和实业,即便是她本人,也是出了名的妇产科医生,本城四世同堂的人家,得有两代是经她手出来的。就是陆婉,也是贾秀芬接的生。这样的人家,若还要人介绍,那只能说明听的人孤陋寡闻。
所以,大多的时间,她就只听见父母亲笑着应和李家的好,对这一门亲事,他们自是满意得不得了的,一行人都没有谁再问陆婉的意见,因为人算是她约的,虽然她忘了,但没有谁想过她会反悔。
这样“烧高香才能求得的富贵人家”,她有什么可以反悔的理由?
一切都是直奔主题,爱与不爱从来不是问题,只张老师临走的时候象征性地问她:“小婉,要不要先订个婚?”
“我随便。”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从进门后一直沉默着的祥子,很平静地回答。
陆婉嫁得很匆忙,若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从确定到结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嫁妆也很简单,简单得不像出嫁倒像是随便捆几个包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去外面旅行或者求学。
只是爆竹在门外震天动地地响。
婆婆贾秀芬一句话,她顺利成了全城最嘱目的灰姑娘,造就了她此生永不可得的无限风光。
那天两家人第一次聚会,在李家富贵逼人的客厅里,贾秀芬看着她很温和地说:“订婚就免了吧?反正结婚时我不会亏待你的。”
财势压人,贾秀芬虽一脸温和地商量,但言语里到底透着不由自主的强势。更何况,陆婉的父母对能攀上这样的亲家,早就满意得无话可说,还在乎婚礼的细节如何安排?在李家反悔之前尽快地把陆婉嫁出去,才是他们极力想要达成的目的。
所以,包括陆婉在内,都没有人去反对。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准婆婆所说的不会亏待,还真是排场大得吓人:十九辆顶尖的高级轿车,陆家楼下长得一眼望不到头的歌舞队伍,即便是她身上的珠宝首饰,任挑哪一样都抵得上平头百姓小半年的开销。
穿上的时候,她突然就笑,这个样子,还真像是暴发户,披戴起所有的行头走出门去接受众人的品评,感受他们妒忌的艳羡的目光。
但她觉得自己可怜。
身边亲朋环抱,每个人都在说她嫁得一个好人家,可没有人问她开不开心。
是不是财势便代表了全部的幸福?她微微侧首,父母双亲并排站在她的身后一一应酬——真是稀有,有多少年他们没有这样亲密地靠在一起过?
晓波突然出现在镜子里,手上还拿着祥子送给他的最新款的SONY DV,趴在她的肩上很是骄傲地说:“姐姐,你应该是这里历史以来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陆婉笑着轻轻打了下他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哪有你这样夸的,小心笑掉人大牙!”
“本来就是,我刚把摄下来的录相给姐夫看,他都说你漂亮。”
又是姐夫!陆婉想,晓波这姐夫叫得倒是当真顺口。祥子虽不善言谈,但贵在大方,出手阔绰。这年头,要收买人心,没有比礼物更实惠的了,更何况还是晓波一心想要的奢侈货。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开心的弟弟,高考的顺利加上唯一姐姐如意顺心的婚姻,他近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姐,我们家总算是时来运转了。”
所以,也算是值了吧,她用她的“辉煌”,成就了她一家人幸福生活的美丽愿景。
“姐姐,你会幸福的吧?”晓波在耳边低低地说,虽是问句,言语之间却满是期待。
她点点头,再点点头,算是肯定。
忽然之间却想起他来,有一次玩扑克算命的游戏,她抽中他是她的丈夫,他在人群之后对着她面孔红红地笑,后来问她:“你怎么就抽中我了呢?”
那时候,他的言语之间也是满满的期待的。
可她太害羞,只好故作不懂,说:“未来有无限可能,哪是扑克能够算定?”
却不意一语成谶,她和他,偏是最不可能的那种可能。
鞭炮又响,是在催新人出阁。晓波满意地转身跑出去凑和那份热闹。小姑姑进来拉起她的手,开始说一些很令人伤感的话,即便是她的母亲,也笑容尽敛,眼泛泪光。
哭嫁的时候到了。
陆婉收回心思,只在心里悠然一声长叹。
却仍是哭不出来,这喜庆的眼泪。
所幸是新时代,也没有人真正在意她流泪与否,和鞭炮较量了一段时间,陆婉被簇拥着走出家门。
拜天地,见长辈,入洞房,拍照,留影,作出最愉悦的表情,其实做些什么,连陆婉自己也未必知道。
终于到了晚宴时刻,她顶着夸张的头花和妆容僵着脖子在酒店的化妆室里等待宴席开始。小小一间房里,七大姑八大姨认识的不认识的围坐了一大群,叽叽喳喳吵得她头昏眼花。她快饿死了,而那双被高跟鞋挤得要变形的脚就更是痛得她几欲发狂。
找了个理由逃出来,可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转来转去就像是进了迷宫,所幸李家包场,宴席又未正式开始,她遇到的人并不多。
遇到个酒保,问好了路,在大堂处偷拿了些点心,走到转角无人处提着鞋子没命一样往后门跑。
在台阶上还未立稳,赫然发现前面的白玉兰树下站了一个青年男子,长身玉立,一派悠闲从容地立在那里。看见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但也并不吃惊,仍旧旁若无人地点燃手中的烟,深吸一口,吐出一串好看的烟圈。
陆婉窘到发木,这才发现自己行为有多唐突,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拖着长裙,怀里还抱着偷来的小点心,衣衫不整,容色尽乱,哪有半点形象可言!
直觉地她放下裙子,把鞋子和点心往身后一藏,挺直了腰只好力图无事地从他面前走过,也顾不得脚下砂粒硌脚。
“前面是停车场,你再往前,一定能遇见不少熟人。”后面的男子陡然发话,很好听的声音,听在陆婉耳里却不啻是惊雷。
这口气,居然是认识她!
真是飞来横祸,夫家显贵,累得她也是人尽皆知。陆婉心里有说不出的沮丧。
“谢谢了。”顿了顿,她回头,面上已不觉红了三分,“劳你提醒。”
她本无意,但或是心情不好,口气难免就有些冲,因而话一说完咬着唇转身就想往另一边走。
“那边对着大厅。”他再度提醒,声音里已隐含笑意。
他的语气轻佻。陆婉顿住,一时信他不是不信更不是,竟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好干脆停下来,走到面前的阶梯上,故作优雅地坐下来。
再难堪她也得装作是在看风景。
虽然她又累又饿,看着手上那两个小面包,感动得简直想哭:如果以后写回忆录,关于这场婚礼,她最记得的肯定不是记者追捧的风光,也不是众星捧月般的骄傲,而一定是她此刻坐在酒店后园饥寒交迫的这种感觉!
可偏偏,面对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她不是食难下咽,而根本是不敢食咽!
谁知道他是李家贵宾,还是报社记者?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只怕明天报纸上的头条一定不是她风光大嫁,而是像十八层饿牢里拖出来的饿死鬼样躲在这里吃偷来的零食!
陆婉努力地咽了口口水,尽量忽略内心的尖叫,穿好鞋子,抹平发型,顺带着整理了下这件据说是从杭州空运过来的真丝晚礼服,这才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这年头,装模作样总是要的,她正想问:“酒店化妆间怎么走?”
却见他把烟头往脚下一踩,看也不看她就径自越过她进了酒店。
陆婉倒不理他的忽视,只是觉得心跳蓦地加快,她真是从来就没有这样饿过!
回头确认无人,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恨不能连点心的包装纸也一起吞咽下肚,正吃得酣畅淋漓,突然从后面空降来一盒牛奶,伴着一个声音说:“这个给你。”
一口气没缓过来,陆婉差点给吓得噎死。转过头见仍是刚才那个男子,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这个给你。”他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稍稍抬高了音量说,“我是这个酒店的经理,可不想有客人因为吃东西噎死在这里。”
他倒还有礼貌,知道自报家门,只是这自以为是的幽默,还真没多少水平!
陆婉向来面薄,这会儿更是红若滴血,讪讪接过来垂眸说:“谢谢了。”
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都没说完整,一个突出其来的饱嗝打断了她的完整表达,也彻底毁灭了她想把淑女装到底的良好愿望。
“里面有个小休息室,你要不要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你看起来真的很饿。”
他笑着问她,嘴角扯出一个异常愉悦的弧度,话说得像是关怀十足,而眼里则尽是戏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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