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裴敬就津津有味的说着那天宝仁赌坊里的大事件,话里话外流露出没有亲历现场的遗憾,余舒听的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赶紧让马车停下来,就在赵慧家路口:“裴先生,再往里面路窄,我自己回去了,过几日我慧姨情况稳妥了,我再去总馆找您啊。” “好的,代我问候你姨母。”裴敬在窗口冲余舒摆摆手,他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只有一双女儿,对这机灵又大方的孩子很是喜欢。 青铮说去七日回来,余舒数着日子,一到七天,入夜就跑去临巷等人,但一连三天,都没见青铮回来。 余舒有些焦躁,赵慧这次出事,让她迫切意识到,要套出祸时法则是个多么重要的任务,这些天,她不断想着,假如她能够计算出身边人的灾祸,赵慧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就不会昏昏沉沉地躺在病chuáng上同,差点因为没钱治病死掉。 还有那天景尘的谈话,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有因为自己的命理表露出难过,便他很自然地把她身上所有的倒霉事都归咎于他的说法,那种习以为常的口气和态度,让她都替她憋屈。 不知道青铮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景尘摆脱店里那个见鬼的计都星。 至于那一天赵慧出事,现场行迹可疑的两男一女,等赵慧身体好些,她得想办法弄个明白,真是她们做鬼,说什么都不能轻饶了那几个混蛋。 “铛、铛、铛”余舒在厨房里,把jī骨头剁地叮咣乱想。 “姐,慧姨醒了,叫你呢。”余小修探头进来,见余舒板着脸在剁jī子,好意提醒道:“姐,这半只jī你都剁了半个时辰了,再剁下去连骨头都找不见了。” 余舒低头看看案板上的碎末,把刀放下,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解下来走到门口丢到余小修头上,道:“搁上锅吧,等下给慧姨熬了汤,姐拌个麻辣jī丝给你吃。” 手头上有银子,余舒倒是不吝啬,赵慧养那几只jī子她没碰,昨天特意去街上买了两只老母jī回来,给赵慧和余小修补身子。 余舒来到房里,弯腰询问一动都不能动的赵慧,“是想要解手吗?” 赵慧轻轻“嗯”了一声,她脑袋不能轻易挪动,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小便都行余舒在旁边陪着,一开始是不自在,现在就剩下心疼和愧疚,毕竟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却好似亲娘一样伺候她。 余舒这头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要知道于磊瘫痪时,比赵慧麻烦多了,上厕所都行两个人抬着。 余舒关上门,扶着赵慧小解了,又给她擦gān净,把人托到chuáng上,重新盖了被子,去洗了手,回来就伸到被子里头,给她按着发麻的腿脚,一面笑道:“慧姨,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再躺上几日,我扶您出去晒太阳。” 赵慧这几日吃汤药,脸上虽还没是没什么血色,但至少不是惨白的吓人。 赵慧嘴巴嚅动,发出含糊的音节,是个“好”字。 余舒把她两条腿轮流按了按,听余小修吆喝着水煮开了,才给她掖掖被子去做饭。 第八十一章 师父回来了 吃完饭,余舒去收拾桌子,余小修就趴在里屋写功课,陪这赵慧。 余舒绑着头发进来,凑想小桌边看了看,问道:“你那两天没回家也没去上课,今天去了他们没说什么吗?” 赵慧出事,余小修逃了三天课,连家都没回,今天早上才回三觉书屋去上课。 余小修头也不抬道:“纪家现在才没工夫管我呢,四小姐回来了,一家老小都围着她转,我就是死了都没人晓得。” 纪家四小姐回来了?那个一块玉就让她前身死翘翘的四小姐回来了? 余舒愣了下,紧接着便伸手去拧余小修的耳朵:“什么死不死,你找晦气是不是?” 余小修没挣没动,只是小声喊了声“疼”,余舒就赶紧撒开了,顺手揉了揉他耳朵。 提起了私塾,余小修就想起来一件让他牙痒痒的事,冷笑道:“薛文哲那个傻小子,前些日子还半死不活的,这阵子蹦跶的可欢了,整天往纪家跑,问都没再问过你一声,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他的命。” 余舒心想,她巴不得那薛姑娘把她给忘得一gān二净呢,按着余小修的脑袋,笑话道:“你还叫人家傻小子,他比你大好几岁吧。” “那又怎么了,白长了年纪,忘恩负义的混蛋,”余小修有时候心眼比余舒还小,到现在还记仇那天薛文哲把他们叫到醉仙楼给他们甩脸子,害得他们饿肚子回家,然后偷鱼被抓的事。 余舒哈哈一笑,拍拍他,“好了,赶紧写你的功课,看着点慧姨,我出门一趟,家里的灯油快没了,我去买几两。” 余舒拿了钱出门,反手将门带上,一扭脸,对上一张枯树皮,差点惊叫出来,心一提一落,往边上挪了挪,拍着胸口嗔怪道:“师父,您这张脸突然冒出来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迟了三天才赶回来的青铮道人,瞪了这不着调的徒弟一眼,背着手就往巷子口走,余舒赶紧跟上去,心里反复想着她是又怎么招惹了这爱生气的老头。 师徒两个一前一后回到了青铮的小院,门一关上,青铮一扭脸,就翻了脸:“你做的好事!” “啥?”余舒一脸迷茫。 青铮沉声道:“生老病死,自有命数,你救了个本该死掉的人,知不知道你闯了祸。” 闻言,余舒抿嘴一想,疑道:“师父,您是说慧姨吗?” “就是那个卖云吞面的妇人,”青铮一震袖,气闷地走到院子里摆置的藤椅上,躺下来,他早看出那妇人命不久矣,掐准了日子离开义阳,就是怕有他在,余舒会从中搅和,不想他故意迟了几天回来,这孽徒还是逆了人命。 余舒那边也想明白了,脸拉下来,闷声道:“师父,你早就知道慧姨会出事吧?” 其实这几天赵慧时好时坏,她静下心用生死门排过卦,结果算的前局多半是死,后局又突然有了活路,她可没有断生死的本事,当时是隐约有感觉赵慧的命数有变,却不愿多揣摩,现在青铮一提出来,是让她想装糊涂都不成。 原来赵慧这一劫,本该是死jie,却因为她…活了下来。 青铮没好气道:“早就知道又如何,你还想责怪为师不成?” “徒儿不敢,”余舒低下头,她不是十多岁不明事理的孩子,青铮早一开始态度就很明确,当初她被纪家毒打一顿赶出来,差点丢了小命,他不是也算到了么,硬是连声招呼都没和她打,眼睁睁看着她落难,对她况且如此,何况是一个不相识的人。 她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是不觉得自己救人有错。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人命你都敢改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青铮这一回的怒气出奇的大,也不管余舒事先根本就不知道赵慧这一局本来是死。 余舒就低个头不顶嘴,这模样落在青铮眼里,是成了无声的抗议,顿时冷笑:“个人自有命数,福祸能避,生死难逃,这些话为师耳提面命你多少回,你都当成是耳边风,你以为你逞能救了她就是做了好事吗?” 余舒抬起头,不服气道:“至少人活着比死了好。” 果真如青铮所说,那她也不后悔,有的只是庆幸,庆幸赵慧还活着,对于死去又重活一次的人来说,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青铮同她坦然无虑的目光对上,提了口气,怒气渐渐消下去,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一摆手,道:“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生的,你过来。” 余舒走过去,见青铮递给她东西,便伸了手去接,下一刻,手心里便多了一枚黑乎乎的戒子,不是玉石,倒似某种金属物。 “这东西为师花了大代价给你讨来的,你戴着,不是手断了就不要摘下来。” 余舒在手指上比了比,最后大小只能套到左手食指上,因为赵慧的事,心里头里头没有收到礼物的喜悦感,下意识地问了句:“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