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一路小跑出了小区,脚步踏在雨水里越来越轻松, 穿梭在行道树底下时,他抬手戴上了兜帽。雨越下越大,薄薄的枝叶已经难以阻拦,水柱贯穿直下, 和早晨的bào雨相差无几。这一天天气,也算是头尾照应。 终于钻进破宿舍的楼道里, 秦宇歇了口气,拧了拧衣服和裤角,挨次拧出了一大把水。他上楼的时候,每节台阶都留下一道水脚印,好像在给自己的行踪做记号。 走到门口,秦宇看到走廊上扔着一件湿淋淋的雨衣,还撑着一把雨伞。他知道陈新月此时已经回来了,并且刚回不久,往前推一个小时,天气还并没有下雨。秦宇抬头敲了下门,听到屋里“咔嚓”轻响,是打火机的声音。 下一秒,秦宇将门推开了。 陈新月坐在对面那摞纸箱上,抱着腿,指尖夹着一根烟。她掸掸烟头,又看看他,身旁一扇破窗外面树影晃动,风雨劲摇。 “闻着有烟味,吓了我一跳。”秦宇合上门,说,“外面又有雨衣,又有雨伞,我以为还来了别人。” 陈新月说:“都是我的,风太大了,只打伞没用。”她望着落汤jī一般的秦宇,说,“你……” 秦宇说:“我直接跑回来的。” 说着,秦宇感觉自己裤腿往下滴了一滴水,他想起来,赶紧先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拿毛巾擦了擦,确认没坏,搁在纸箱上,然后从另一边裤兜里掏出钱包,烟盒,打火机,都湿得差不多了,擦也没法擦,只能铺开晾好。再抬起头,秦宇看到陈新月坐在那边,又掸了一下烟灰,似乎并没有抽。 秦宇问:“刚才出门买的烟?” 陈新月说:“没有,我傍晚回了一趟家,从家里拿的。” 秦宇问:“你妈那边?” “嗯,趁家里没人,我回去的。”陈新月拿起脚边的烟盒,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软中华,应该是郑诚舟的,我顺手拿过来了。” 秦宇注意到她旁边除了烟盒,还立着一只运动背包,之前没有见过,于是问:“回家还收拾东西了?拿了些衣物?” 陈新月瞅着他,没有说话了。她指尖一缕烟丝,像是透明的纱线一样,绕着斜圈向上飘。秦宇看着她笑了一下:“怎么了?” 陈新月说:“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了。” 秦宇说:“不一样?” 陈新月说:“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忽然这么多问题?” 秦宇说:“我就随口问问。” 陈新月说:“我觉得你是在关心我。” 秦宇没有说话了,站门口望着她,陈新月继续轻声问:“是么?” 秦宇忽然低头,顾自笑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这么敏锐。”他伸手掏兜,手又拿开了,“烟都湿了,完蛋,你给我来一根?” 陈新月点头,拿起烟盒朝他晃了晃。秦宇走过去,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抬手朝她要打火机。陈新月夹着手里的烟头:“用这个,可以么?” 秦宇摘下烟:“嘴对嘴,可以的。” 火星相互碰了碰,就燃了。秦宇重新把烟含上,深呼吸似长长出了口气。他低下目光,陈新月依旧抱腿坐在纸壳箱上,一对膝盖抵在肩线下方,像是某种小巧的物件,秦宇形容不上来,眼前这个人,一举一动都比他所能掌握的词汇,更加jīng巧。秦宇每次看她,心里头都隐隐发痛,她理应在更高的地方幸福着,不该陷在泥沼中,跟他一样受着罪。 秦宇缓缓吐了口烟,蹲了下来,抬眼看着她说:“我跟你商量个事。” 陈新月问:“什么?” 秦宇说:“我想在单位附近小区租个房子,就在甜水路上,新房,条件好。” 陈新月立即说:“周大千公司的房子?” 秦宇说:“不是他建筑公司盖的房子,甜水路那片属于新开发区,有很多新建的小区,针对附近工作的人,租房有优惠,这是招揽人的政策。” 陈新月说:“你如果换工作,租房不会受影响么?” 秦宇说:“应该不会,我先看看合同,再确定。” 陈新月把手里一截烟头按灭了,说:“没问题就行,你不用跟我商量的。” 秦宇依旧看着她的脸,低声说:“我想,如果住在甜水路那边,你妈也找不到你。所以你不用,一直躲在这间破宿舍里了。” 陈新月眼神一下子抬起来了,秦宇继续说着:“我尽量租有两个卧室的房子,你住一间,家附近就有万达商场,多方便啊。那边离高铁站也近,我想,你以后要是继续出去上学的话,坐车也方便。” 陈新月摇头:“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不去学校,我不想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