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在沉思，叶延冰不以为然，“老宋讲的兵员问题，我认为不是问题。咱们蒙山寨怎么发展起来的？以后照样会有人来投军！树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嘛。”

    “延冰，你当初为什么上山？”龙谦问了句。

    他们几位上山落草的原因龙谦都是知道的，突然又问起来，聪明的叶延冰知道龙谦别有深意，但还是答了句，“实在活不下去了呗。”

    “山上也攒了些金银，照顾各位点，每人可分得二三百两。如果拿它到外地，隐姓埋名，做个小生意，也会活得滋润，我们散伙如何？”

    “哪里能散伙！”鲁山先跳起来，指着叶延冰吼道，“要走他走。”

    “鲁山哥，俺啥时候说过散伙？司令不是打个比方嘛。”叶延冰对他的前上司还是有些敬畏。

    “延冰说的是，我jiu shi 个比方。要走的人，在回山之初就离开了嘛。这么长时间咱们安逸地呆在山上，说明大家都认可zhè gè 团体嘛。”龙谦扬手，让鲁山坐下来，“但是，大家定没有想过咱们的将来，将来会是什么个结局？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聚在起这么狠劲地练兵！”

    “当然要练兵，不练兵官军来的怎么办？等死吗？”封国柱说道，“那些对练兵投机取巧的懒汉们应当受到严惩！司令jiu shi 心太软了，那些人是给脸不要脸。”

    “嗯，国柱的意思我懂了，他说练兵主要jiu shi 为了应付官军。那么，如果官军不来，咱们就直待在山上吗？”龙谦的目光飘过众人，落在宁时俊脸上，“时俊前些日子说起过娶媳妇的问题，实话承认他想娶媳妇了。谁还有zhè gè 想法？”

    大家哄笑起来，宁时俊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不免对龙谦将私下间的聊天内容抖搂给众人有些怨恨，但龙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耳目新，“弟兄们，我认为时俊的想法是对的，完全对！男大当婚，何况大家还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大使命呢。不仅娶媳妇的要求合理，而且想下山过好日子，吃肉，喝酒，住上敞亮的大房子，冬穿皮来夏穿纱，都是对头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人嘛，谁不想过好日子？”龙谦笑笑，“其实啊，大家所谓的好日子，不过是三十亩地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zhè gè 要求，跟我心目中的好日子差得远！我跟你们说，咱们地处这鲁中南山区，沂州府jiu shi 大地方啦，如果提到济南府，那就了不得了，如果再进步，说到京城，皇帝待的地方，那就跟天堂差不了。是不是啊？”

    大家笑起来，在场的也jiu shi 宁时俊走过几个大地方，其余的人，真的没有见过世面。

    “可是我要跟你们说，其实，沂州啊，济南啊，包括皇帝所住的北京的生活，真的不是最好的生活。你们定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要油就能亮的灯，而且要比油灯蜡烛亮的，这么间屋子，安上盏电灯，白天跟晚上没大的区别；你们也定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不要马拉就能跑的车，不仅比马车跑的快，而且舒服的；还有种叫电话的东西，根线连着，隔着几百里，俩人可以清楚地通话，就像他在眼前样……”

    龙谦见大家脸的惊愕，忽然想起什么，“不信啊，你们可以问问大卫，他的国家就有我说的电灯、电话和汽车……咱回到刚才讨论的正题，大家想过好日子的念头点不错。但是，”龙谦严肃起来，“但是，你们想想，即使大家有钱了，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官府会不会彻底放下咱们落草为寇跟官府作对的经历不问？就算官府宽宏大量不再追究，谁能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不得罪官府和那些土豪？就像二虎的经历样，郑老财勾结官府，句话就将个无辜的猎户送入大牢，罪名怎么来的？捏造的！你要么倾家荡产将人赎回来，要么就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折磨死！官字两张口，老bǎi xing 怎么能说得过它？”

    这是龙谦思想教育的开端，如果之前断断续续的针对全体的故事会是思想教育的发轫，那么，龙谦从今天的会议便是正式将思想教育付诸于shi ji 的开始。他的bàn fǎ 还是解决骨干，用骨干来带动全军，解决全军的思想问题。

    龙谦从每个人的出身谈起，承认大家希望娶房好媳妇，过安稳日子是正当的愿望。

    直接将这支部队的未来点出来，将每个人的前途问题点出来，进而指出，只有将自己的命运与部队的命运紧紧地连在起，个人的安全和荣华富贵才能得到最大的保证！单打独斗在zhè gè 人吃人的世道是不会长久的，而部队，这支还很弱小的蒙山军，必须树立自己的军魂，才能克服切的困难，忍受切的苦痛牺牲，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军魂在哪儿，就在我们这些军官身上，军魂是什么，就如同我们每个人的魂儿，人丢了魂，就会浑浑噩噩，活着和死了差不。

    这种启发式的教育很快就收到了效果，“高级军官”们不约而同地将问题集中于部队的前途上，他们致认为，龙谦能够将部队带出蒙山，带出片光明的前景。但龙谦指出，部队仅有纪律和军事技术是不行的，支有军魂的部队和支无军魂的部队最大的区别jiu shi 理想，当部队的绝大数人都抱定个共同的理想，这支部队就有了军魂！

    zhè gè 理想，龙谦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任由大家讨论提出，当然，结果也是五花八门，不外是荣华富贵而已。龙谦启发道，之所以现在部队的纪律和训练有了样子，是因为大家都能做到身先士卒，要求士兵做到的，自己带头做到，要求士兵不做的，自己首先不做。想荣华富贵没错，我自己也想过好日子，奴仆成群，前呼后拥，山珍海味……但是，荣华富贵如果不能让士兵同享，士兵就不会拥护我们，那我们jiu shi 光杆司令，到手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可是，如果让士兵们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就比较难了。那就必须有的人来伺候我们这支军队，供养我们这支军队，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奴仆成群，山珍海味，怕是没人能为咱们岗放哨，冲锋陷阵了。

    周毅笑着说，“司令你就别绕圈圈了，我们这帮人谁也绕不过你。”

    龙谦微笑着说，“别看大家出身响马，这段时间有时间跟大伙儿谈心聊天，觉着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心里有气，往往都是因为不公平，对不对？二虎，我知道你直想报仇雪恨，宰掉那个逼得你家破人亡的郑老财，我还知道，你并不是因为郑老财有钱，有眼望不到头的田地，而是因为郑老财勾结官府，欺压良民，逼死无辜！”

    看到龙谦的目光望过来，程二虎重重地点头。

    “公平，jiu shi 我们的理想。我们jiu shi 要打造个公平的社会，人不可能样贫富，历朝历代，包括几十年前在南方闹腾的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都曾提出个ji dong 人心的口号：均贫富！我知道你们心中，也有过均贫富的念头，特别是那些出身贫苦的人。但是，这是不对的，贫苦有各种的原因，富裕也有其yuán gu 。就像二虎跟我说的，他邻村的陈家崖陈庄主，jiu shi 个好人，尽管他有钱，但是他的钱都是靠祖上的辛苦，靠他的聪明勤劳挣来的，并没有欺凌贫苦bǎi xing ，而是尽力去bāng zhu 那些贫苦的乡邻。如果将陈庄主那样的地主给均了，是不是也是种不公平？”

    “那是，陈，陈老爷那样的人，我，我，自然不会去找，找他……”程二虎结结巴巴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所以，咱们要的是个机会平等的社会，对不对？只要机会平等，你输了就得认！就像打靶，距离样，枪也没什么差别，但你打不过人家，那就得接受输了的结果，是不是？”

    “是，jiu shi 这样。”封国柱使劲点头。

    “可是zhè gè 机会的平等，蹲在蒙山上是等不来的，我们要打出去，打出片公平干净的新天地来！不仅要让弟兄们活下去，而且要让弟兄们活的好，让的人活得好。为了实现zhè gè 目标，就要像我给你们曾讲过的那支军队样，大伙儿万众心地干下去！”

    “司令，你就带着大伙儿下山吧！我们都听你的，谁敢不心，我鲁山第个放不过他！”

    “鲁山你不要瞎喊。”王明远dǎ duàn 了鲁山的叫嚷，“司令自有dǎ suàn ，该下山时就会下山的。”

    “对，我的要求jiu shi 你们要抓紧切机会跟士兵们，包括那些俘虏们聊天，让大家伙都清楚现在我们辛苦练兵，是为了将来过好日子，要想将来娶漂亮媳妇，住漂亮的屋子，出人头地不再受欺负，就要练好本事。只要我们团结心，大家伙儿的要求，都会实现的。”

    龙谦进步启发道，“理想很美好，现世很残酷。要实现美好的理想，就不能长期屈居蒙山隅，不能像孙德旺样占山为王以打劫绑票为生，下山开创片新天地是唯的道路。这样来，就有个和bǎi xing 的guān xi 问题，害民还是扰民？大家过去都是吃这晚饭的，摸着胸口想想，不要说上山的原因，大伙儿的所作所为bǎi xing 欢迎吗？大家都是苦出身，每个人都有本血泪账，大伙儿不觉得bǎi xing 苦吗？官惹不起，兵惹不起，匪样惹不起！现在，大家应该理解我严禁下山打劫，与商家公买公卖了吧？如今的世道，朝廷腐败无能，跟洋人打仗败仗，不是割地jiu shi 赔款。光是咱山东地面上，好些的港口都让洋人给占了去，烟台归了英国，青岛又归了德国人。损失全部落在了bǎi xing 头上！都说兵匪家，咱偏偏就让bǎi xing 知道，这世间还真有支爱护bǎi xing 的军队，那jiu shi 咱蒙山军！

    “你们想想，如果你们没上山之前，家乡有支为贫苦bǎi xing 做主的军队，你们会怎么想？没错，定全力支持这支军队，不愿意它离开，不愿意它打败仗……弟兄们，相信我，只要我们对bǎi xing 好分，bǎi xing 就会拿出十分的热情来回报咱们。这样，咱们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武器有武器，句话，只要有了bǎi xing 的支持，我们将无敌于天下！你们定要相信，bǎi xing 的力量是最大的，尤其是在这乱世。

    “肯定有xiong di 想，不扰民当然好，但咱也要吃喝用呀？没错，咱们不仅不会饿肚子，而且要吃好喝好，武器也要越来越好，这就要我们注意两件事，是严格军纪，不折不扣地执行纪律，保持我们内部的gāo du 团结；第二jiu shi 选对道路，就像当初突围，如果不是反向突围，就没有毛阳镇的shèng li ，也不会坚持到现在。道路问题你们交给我，我定给大家在这乱世中找出条坦坦荡荡的大路！现在，我要你们做的jiu shi ，要对蒙山军有信心，要对我们心目中那个公平干净的世界有信心。相信它定会在我们的手中出现！弟兄们，光是企盼是不够的，要将自己和军队紧密地联系在起，成为血肉相连的体。要用自己的行动，将自己的部下团结起来，是班长的，带好你的班，是排长的，带好你的排，是连长的，管好你的连。你们相信我，到明年的zhè gè 时候，咱蒙山军将不再是兵微将寡，我们将唱着自己的军歌，迈着齐整的步伐，走上国战的战场，让天下都知道咱蒙山军的威名！”

    参加会议的军官们都很ji dong ，再次体会到曾经次被龙谦的讲话所带来的崇高的体验。但也有少数人并没有真正被打动，宁时俊是少数没有被龙谦鼓动起来的人，今天龙谦算是流露了他真实的想法了：个公平干净的世界！什么叫公平？宁时俊认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公平！只有鲁山程二虎封国柱这帮没头脑的铁杆才相信龙谦的鼓动，对自己公平就不会对别人公平，就看秤杆子握在谁的手里了。不过他又觉得gāo xing，龙谦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或许能干出番成就。龙谦那天问过自己的理想，他没有说实话，当然有理想，理想jiu shi 摘掉自己家族的耻辱，让天下的士人知道，方家出了个临阵脱逃的方伯谦，但还有个方时俊！困守在蒙山上或许能活命，但不会实现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