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川岛芳子
跟田薇商量好，张铁生就赶紧朝家赶。位齐正站在门口，伸着头王八似地着急朝外看。看到张铁生来了，迎上来，说，郎中徒弟刚刚来了，说郎中被日本人请去看病了。
张铁生心里一愣，知道日本人请郎中去，肯定没好事儿。自己怕家里出事儿，就让位齐去青来了马武。
张铁生把事儿一说，马武说真他娘的快。昨天晚上就有人跟去了医院，幸亏咱人多，要是少就让他们把人杀了。
张铁生说，这些小日本真够狠的。
马武说，是。这个女人。医生说那个女人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过了今天才知道。
张铁生说，郎中被抓了，这事儿你得管管。他们不能对郎中下手？
马武想了想说，那得过了上午再说，如果上午郎中回不来，我就去要人。
马武回警局了，张铁生看药熬好了，就给江小小喂药。江小小牙关紧闭，喂不进去。他让位齐看着江小小，就走到大街上，来到郎中李康家。
跟他预料的一样，李康没有回来。张铁生来到医院，那个女人还没醒，马武不在。张铁生刚要去找他，马武就来了。
马武脸色阴沉，把张铁生拉到一边，说，日本人真是迅速，他们到警局要人了。
到警局要人？张铁生很惊讶，问，他们这么大胆子？
马武说，他们鬼死了。说他们的佣人昨天晚上出来买夜宵，一直没回去。有人说看见被警局的抓走了，他们就找到这里来了。
张铁生感叹说，他们可真够鬼的。
马武说，这不是主要的。局长说，他们打电话告到了省里，省警察厅让我们给人家一个说法，局长愁着了呢。
张铁生惊讶，他们弄到了省里？
马武说，是，这些日本人不一般。
张铁生问，你们局长怎么说的？
马武说，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交人。
张铁生瞪大了眼珠子，交人？那不就是杀人吗？
马武说，那有什么办法，局长都顶不住，我一个小警察能怎么办？
张铁生说，那你们警察是干什么的？不是查案子的吗？这么大的案子，事实明摆着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你们干什么？
马武说，您说的只是一部分。我们还有个最重要的，就是能把这身皮穿下去，才有饭吃。无论是我，还是局长，都一样。
张铁生说，那我去找你们局长去！
这下轮到马武瞪大了眼珠子了，他说，大哥，您没吃局子的饭，就是不过瘾是吧？
张铁生说，我就不信了，我说句话，你们局长就敢把我抓起来。
马武叹口气，说，大哥，您还别不信，警察局对付这些日本人不行，对付老百姓是没问题的。
张铁生不信，自己抬腿就朝警局走。
看门的小警察认得张铁生，以为他又是马武叫来的，就喊，张师傅，马哥出去了。
张铁生大言不惭地说，这次我不找马武，我找局长。、
小警察以为是局长请他来的呢，也没拦阻，张铁生顺利地就进了院子。在院子里，他看到一个警察正拿着一摞大饼要进屋，就赶紧喊，兄弟，麻烦了，请问局长在那个屋？
局长？警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张铁生，看得张铁生浑身不舒服。这要是在外面，这小子这么看法，他早就发火了。可是在这儿，他只好忍着。
看完了，警察问，你找我们局长干嘛？我们局长叫你来的吗？
张铁生说，没有。我是来提意见的，你告诉我他在那里就行了。
警察不高兴了，说，你他妈是闲的想进来蹲几天吧？提意见？你算第几根葱？赶紧滚远点儿，别耽误老子吃饭。
张铁生的大爷脾气这下子被点着了，他说道，老子算第几根葱？那老子就告诉你，死了的刘天福你知道吧？他骂了我一句，我就差点揍了他个狗儿子。你说我是第几根葱？妈个逼的，你爹在家没管好你，老子我就替你爹管管你。
警察边退，边喝道，你他妈的敢到警察局骂人？
张铁生到，操，警察局算个蛋子？我就骂人，怎么了？你小子再这么个死样子，老子还要打人呢？怎么了？
那警察嘿了一声，进屋放下大饼，就出来了，捏着手铐，说，我当警察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横的。我今天不把你铐起来，你他妈的还以为警察挺好欺负呢。
警察伸手来抓张铁生，张铁生站着，翻手一拳，就把他打得飞起来，咣当就摔倒在地。警察爬起来，跑到屋子里找枪，张铁生就捏了一块石头在手里。
警察刚跑出来，马武就进了院子。马武看着警察拿枪指着张铁生，喝到，放下枪，你想找死？
警察道，这个屌人，到警局打人。
张铁生说，打人？平白无故他就打你了？我跟你说小子，你别看你拿着枪，他想搞死你，也比放个屁利索。
警察抖着手，嘴还硬，说，队长，你就能吹。
马武过来，夺下他的枪，踹了他一脚，说，别说你，我见了他都跟见了阎王似地，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滚吧，在莱阳，没有你扎撒的份儿。
小警察不服气地哼哼着进了屋，马武说，张哥，行了，您别生气。这些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您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张铁生把手一张，把捏成粉末的石块洒在地上，拍拍手，没说话。刚好这时候，有个约四十岁的，相貌堂堂的男子从后面走出来，看到马武，喊道，老马，你来。
马武小声对张铁生说，这就是我们高局长。
马武朝局长走过去，张铁生也在后面跟着。
局长和马武说了几句话，抬头看见张铁生，很礼貌地点点头，就要走。张铁生喊道，高局长，我找您有点儿事。
高局长意外地看看张铁生，问到，找我有事儿？
马武忙介绍到，高局长，这个就是莱阳螳螂拳张家传人，张铁生。
高局长跟张铁生握手，说，是张师傅啊，久仰久仰。
张铁生张口就来，说，局长，我对你的工作有看法。
高局长一楞，旋即笑了，说，好，张师傅，您有什么意见，咱去办公室谈谈，行不？
张铁生说，好，到哪里谈都行。
局长带着张铁生朝后排房子走，马武跟在后面，局长挥手说，忙你的去，我和张师傅说话，你跟着干什么？
马武走了，张铁生跟着局长进了他的办公室。局长要泡茶，张铁生说，高局长您别忙活，我说完话就走，不耽误您时间。
高局长说，好，张师傅真是个爽快人，什么话，您就说吧。
张铁生说，高局长知道宫本他们是什么人吗？
高局长显然没有料到张铁生能说这个，因此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说，知道。
张铁生说，他们是日本黑龙会的人。黑龙会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听我大哥说，黑龙会在青岛和济南杀人祸害妇女，没干点儿好事。这次他们要杀江小小，幸亏那个姑娘救了她，姑娘还被他们差点儿砍死，局长，您说，这事儿你们应不应该管？
高局长说，当然应该管。
张铁生说，那为什么你们还要把她送回去？这不是送她去死吗？
高局长脸色更难看了，问道，谁说要把她送回去？
张铁生说，马武说的。
局长说，这个马武，没决定的事儿瞎说。喔，谢谢您张师傅，您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再说，人被砍伤这样，我们是要调查的，我不管事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只要我查到问题，都是严惩不贷。这个您放心。
张铁生问，那，高局长，您是说，人就不往后送了？
高局长说，现在这个时候，必须在医院住着。等人醒了，我问明情况，再说。
张铁生站起来说，局长，那谢谢您了。
高局长呵呵一笑，说，应该谢谢您。欢迎以后多提意见。
张铁生从警局出来，把局长的话跟马武说了，马武很是疑惑，问，局长真的这么说的？
张铁生说，真的。
马武说，那我倒是错怪他了。
到了医院，张铁生看到女人依旧昏迷着，就走出来去了李郎中家。郎中还没回来，张铁生跟他的学徒说，如果郎中回来了，一定告诉他一声。学徒答应了，张铁生就匆匆朝家赶。
江小小已经醒了，张铁生看着她寡白的小脸，心疼又有些欣喜，说，终于醒了。
江小小看了看张铁生，想了想，问，清秋那里去了？
张铁生问，那个清秋？
江小小说，昨天晚上救我的那个啊，你们不是也救了她吗？
张铁生用勺子喂她吃药，说，先吃了药，再说。
江小小转了头，说，你先告诉我清秋那儿去了。
张铁生说，你看你这个人，真是，自己都这样了，还就想着什么清秋。
江小小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知道她是谁吗？
张铁生说，她说她是宫本雇的佣人啊。
江小小说，她是宫本的佣人，那是被迫的。她是莱阳南乡的，她的父亲就是当时莱阳有名的老鲁秀才，老鲁秀才死了，没钱埋葬，她才把自己卖给宫本，给他当五年佣人。
老鲁秀才？张铁生太惊讶了，问，就是那个当年骂县长不给学校修房子的鲁秀才？
是。江小小说，他骂了县长后，就被县长从学校撵回家种地了。去年跟地痞打架，本来他们乡里是向着他的，后来鹰三去了，把那个乡长骂了一顿，乡长就把他家的地判给了那个地痞。老秀才气得上吊死了，清秋没钱葬父，借钱也借不着，就卖身。这个宫本就买了她当五年的佣人，给她钱把老秀才埋了。
张铁生叹口气，说，好人不长命。不过这个老秀才也太耿直了，凡事圆滑一点就好了。
江小小说，这个世上，当好人难，当坏人倒是易活。清秋这样的好人真是少了。我这样的死了不可惜，人家黄花大闺女一个，又一肚子学问，哎，可惜了。
张铁生说，别这么说，她现在在县医院住着，有警察保护，应该没事儿的。
江小小说，那我要去看她。张铁生说，不行。那些日本人要杀你呢，你怎么能露面？
江小小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吗？
张铁生说，我怎么能知道。
江小小说，他们说我偷听了他们的机密，可是我是无意中听到了，再说了也没有什么机密啊。
张铁生说，好了，先吃药吧，吃了药再说。
江小小喝了药，吃了点儿饭，张铁生收拾好了碗筷，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江小小很疑惑，努力想了想说，也没有什么啊，都是说要招徒弟，扩大力量什么的，再就是说有个贵客要来，让何森扯布，每人做一套服装。再没别的了，你说，这些事儿，有机密吗？
贵客？什么贵客？
江小小努力想了想，说，说是叫什么？什么……川岛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