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条刀疤的男人一走进餐馆就有不少人侧目。 这个世界真是病了,我分明记得有个身上穿的很少的美女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假装正经,没有人歪着脑袋去看。 长得凶点,却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 我打电话给王子寒的时候是清晨,他那时候肯定在去马戏城的路上,开始今天的喂养工作。 现在已经到中午饭点了,他在这个时候会有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自主安排。 当然了,他大多都选择和在狮子笼外的一角独自吃着从家里准备好的干粮。 他一路走到桌前,带着好奇打量着我这个仿佛拥有上帝视角的家伙。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我指着桌上的几碟小菜,这是我和阿山来吃饭的时候时常点的。 他显然没有对我放下戒备心,绷着个脸朝我发问。 该说不说,那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我爸就是个小说家,天天宅在家里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同事。” 见我迟迟不开口,王子寒内心的惶恐不断加深。 “不是,哥们,大哥,我叫你爹都行。” “我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过气驯兽师罢了,我家里不是很有钱,我这些年赚的都还不够给我父母养几年老的。” “饶了我吧。” 王子寒话锋一转,小声对我说着,他一扫脸上的狠厉,极致的卑微从脸上,话里散发出来。 我想,他一定还是因为不想失去自己的岗位吧。 真可怜啊,在工作里被园长,同事欺凌,在工作外也要低声下气,就连生活上也不处处顺心。 他脸上的狠厉是被这该死的生活塑造出来的。 我仍然不开口,或者说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他信任我,才能帮他脱离苦海。 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他显然对我抱有极大的疑惑,他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有关他的这么多私密的事情的。 但我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在几个小时前就是你,然后还死了? 虽然很不忍心,但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发展了。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些困扰。 “你搞得清楚现在的状况就好。” “我了解你太多了,我想让你失业只是一通电话的事情,你最好把所有事情都给我交待了。” 我摆出威胁的语气。 他好像突然释怀了,从一身紧绷到听完我话后悠然自得地吃起饭来了。 还没吃两口,鼻涕和眼泪一路滑落到桌上。 王子寒崩溃了,在不公的世界面前,他再也无力承担了。 我回想起我父母失联不久,我风餐露宿的那段日子。 一切都是那么暗无天日,我在小小的剧组里摸爬滚打,每天都重复地朝曾经认识的导演递送资料和简短的一些话。 但都失联了。 后来我放下我身上所有的自尊,我去当龙套演员,演个日本鬼子虽然身体苦,但至少能让我的胃舒服点。 那时候的我也感觉到被世界抛弃了,我常常觉得有关于我人生的一切都早已被安排好了,都是如此的不顺心。 我也崩溃到大哭。 但我熬过来了,我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会去跑步,沿着小河一口气跑到自己力竭,然后去店里买瓶冰可乐,一饮而下。 人生又充满动力了。 人生本是没穷没尽没终点的马拉松赛跑,我们能做的只有坚持下来,跑道也总会从泥泞小路到平坦宽敞的阳关大道。 我看着他拼命往嘴里塞饭,眼里就不断掉眼泪的样子,就像在看过去的自己。 但不同的是,我已经知道他的结局了。 他拥有脱胎换骨的机会。 “实话跟你说吧,我其实是个从小公司出来的三流记者。” “我调查你只是为了想知道你们马戏城有没有存在虐待动物的行为。” “毕竟那么有名的马戏城,如果有这样的行为,绝对能成为社会热点。” “我只要稍微扭曲一下事实,我们公司就能有点起色了。” 看着他的脸色有些缓和,我接着往下说, “不过哥们,我还是要提醒你,那头小狮子如果你一直不送进动物园,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然后牵累到你的。” 王子寒被戳到痛处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早就发现了,我只要一把小白稍微挪开一点,离开大白的视线,大白就会焦躁不安,拼命寻找小白去了哪。” “大白是我养大的,把她的小孩送走,我能忍心吗?” “大白会同意吗?” 王子寒不再追究我的身份问题,或许他已经把我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而他却仍然能够安然处于他的驯兽师岗位。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离开马戏城?” “离开牢笼自由点不好吗?” 王子寒脸上的表情转为不屑。 “你几岁啊大哥?” “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是依托于马戏城的。” “我当然可以离开,大白怎么办?小白怎么办?我没有收入了父母怎么办?” 我的思路逐渐被打开,产生了一个有点不切实际,极其离谱且大胆的想法。 “如果把大白和小白两只狮子一起送进动物园呢?” “你是不是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