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节的年味还没散去,Z市的商圈里就传出了一则无亚于地震级别的小道消息——黎氏企业要破产了。别人还在观望消息的真假,黎米笙隐隐有一种鞋子终于要落地的尘埃落定。不过,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此刻他正坐在振德中学的高三A班教室中,黑板上写着“家长动员大会”六个字,黎米笙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班主任给的“如何照顾好高考准考生”的几个要点知识。教室外面,乐优昙还有其他一些留在走廊上等家长的女生们一起靠着栏杆。同桌挽着乐优昙的手臂:“你大哥好帅!这话我已经说累了!”“人生处处都是比赛,万万没想到,就连家长们的颜值都是有竞争的。”“你哥哥让我产生了一定要找个帅哥当老公的梦想。我输可以,我以后的孩子不能输!”“……”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羡慕嫉妒恨,乐优昙要膨胀了。她笑眼弯弯,看着黎米笙在教室里光芒万丈,心里似乎萌生了即将变质的兄妹情。同桌问乐优昙:“你这学期开始来学校了吗?”“对啊,最后系统的复习一下,顺便做做模拟卷。”“以后我又可以轮流看到你那两个哥了。高三最后的苦难日子里,总算也有些值得期待的东西了。”“不至于不至于,我哥哥们长得也就那样。”同桌抽回挽着她的手臂,双手抱胸,高贵地冷哼了一声:“哼,你凡到我了!”乐优昙赔着笑,搂住她的肩膀:“我哥哥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双一流大学毕业生,长得高了点帅了点有钱了点对我好了点。”“今天我要先掐死你这个凡里凡气再说!”家长会结束,黎米笙轻握着乐优昙的手腕顺着人流往校门口走。他现在每天在家对着电脑处理一些英文邮件,没有穿西装的场合,全身气场都日常了起来。今天出来开家长会,也就是白衬衫休闲裤加风衣的配置,看上去像是个刚上学的大学生。一路上,好多学生纷纷侧目,感慨他们在今天这个全校家长会的日子里,在家长们的侧目中,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手牵手的胆大包天和不知死活。果然,没走多远,一名教务处管理校园风气的老师就拦住了他们:“你们两个,啊?校风校纪要不要了?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走走走,跟我去一下教务处。”“老师,他是我哥哥,刚给我开完家长会。”乐优昙做贼心虚地想抽回手,奈何黎米笙越握越紧。教务处老师不相信,以为是学生的惯用借口:“先去教务处,再叫你们班主任来一趟。”说完率先在前面带着路。跟在后面的乐优昙无语地看着黎米笙,压低声音吐槽:“我难道看起来这么像是早恋学生?我都满18了,我就算谈恋爱也不能算早恋吧!”看到黎米笙在憋笑,她斜觑着他,“大哥,你是因为老师把你认成高中生,太开心了是吗?”黎米笙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好好走路。”前面带路的老师回头,又看到了这幅打情骂俏公然挑衅老师的场面。到了教务处,这位老师正准备好好对面前这两个问题学生展开批评教育。男学生黎米笙施施然开口:“这位老师,你可以查一下我妹妹的学生档案。她叫乐优昙,监护人是我,黎米笙。”老师见他信誓旦旦,对着电脑翻出乐优昙的档案。“乐优昙?这个学期刚转学过来的?”学籍档案从外省调过来,托了人才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让乐优昙转学进振德中学,虽然她本人已经在这里快三年时间了。“对。”黎米笙点头。“监护人,黎米笙。”老师问,“你们是……”她视线掠过两人依旧握着的手,不确定地问:“兄妹关系?”“对,我们姓氏分开跟着家长姓的。”黎米笙故意误导。老师问:“怎么监护人是你啊?”“父母都过世了。”听到这里,教务处老师的疑问这才解开。父母早逝,兄妹相依为命,感情好是不奇怪。她连忙切换态度,略微不好意思:“哈哈哈,你们兄妹关系挺好的。”黎米笙适当恭维:“老师们严格整肃校园风气,我们家长都特别放心。”从教务处出来,乐优昙看到微信消息上面99+的消息提醒。点开发现是班级群已经@了她无数次,并且群里已经转播完了这个乌龙事件的开始经过结果。乐优昙往上翻聊天记录。——“卧槽,同学们,有一对真命鸳鸯在今天这个全校教职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重大日子里,在众多家长和同学们的注视下,公开牵手,然后被教务处老师逮去了教务处!”“有没有照片,我要瑞思拜一下。”“是谁!十分钟内我要拿到他们的资料!”——“报!刚才那对真命鸳鸯是我们班的。”“???”“???”“???”“我们班有人恋爱,但我们大家谁也不知道?”“是谁平时悄悄恋爱,关键时刻惊艳了我们所有人。”“我忽然为身在我们班感到光荣。”——“的黎米芸。”“朋友,你这个喘气时间过于漫长。”“该不会,男鸳鸯是她那个帅比大哥吧!”“消息的震惊程度直线下降,我爱不起来了。”——“还原事件:黎米芸大哥拉着黎米芸,被老师以为是早恋学生给交到教务处了。”“老师怎么就不相信,以大哥的颜值,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应该早就闻名全校了吗?”“合情合理,谁不想要这样子的帅哥当男朋友,呜呜呜呜呜。”“@黎米芸,需要作证吗?我可以去。”“@黎米芸,需要作证吗?我可以去+2”“@黎米芸,……”“@黎米芸,我觉得有必要让这位老师再看看你二哥,避免再次被叫到教务处。”乐优昙有被群消息可爱到,她在群里回复:“老师差点叫班主任过去作证,还好翻出了学籍档案。[笑哭]”“在看什么,这么开心?”乐优昙把上面一条聊天记录跟黎米笙分享:“我同学说,有必要让老师再认识一下二哥,免得再被叫进教务处。”黎米笙笑容微不可查地顿了下:“你二哥接下去应该都挺忙的。”乐优昙:“是这样的吗?”必须是。黎氏面临破产的消息甚嚣尘上,消息沸沸扬扬传到黎米笙这里。有人过来旁敲侧击,假惺惺地问他黎氏是不是真的有困难,他可以帮忙的。被黎米笙以“谢谢你,但我已经不是黎氏员工”的消息终止了对话。一周后,提着打包餐盒的黎米笙和黎米樾在小区楼下遇到了早已经站在单元楼门口等他们的齐程,以及得到了“董事长生病住院”的消息。齐程跟着黎家兄弟,死皮赖脸地进了屋,他在黎米笙耳边汇报黎氏目前的情况。“公司已经持续亏损了两个季度,新项目的投资收益并不高,有些还亏的血本无归。前几天,早期跟在董事长身边的几名股东低价抛售了公司股票,银行也拒绝继续向黎氏贷款。现在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断掉,有些部门整个组一起递交辞呈。再过几天,人事会裁减掉一批员工。”“意料之中的事情。”黎米笙告知他,他对这段内容的反馈,把提着的餐盒放在桌子上,又进厨房里面拿出碗筷。黎米樾站在餐桌边已经拆开包裹严密的外卖盒,结果黎米笙拿出来的盘子,把餐合里的东西倒进瓷盘里。齐程觉得他也不能光看着不动手,撸起袖子想帮忙,被黎米樾拍了一下手:“洗手了吗?”齐程:“没有。”黎米樾:“那你继续跟我哥聊吧。”齐程倒是想跟黎米笙好好聊聊,但他自从进了屋忙得就跟陀螺似的,齐程跟在他身边还被嫌弃碍着了他的事儿。他又到了黎米笙身边,这次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米笙少爷,现在董事长生病住院,公司情况十分不好,人心浮动,大家每天过得惶惶然,亟需要你来公司坐镇主持,员工们才觉得有主心骨,能稍微安定一些。”黎米笙冲着里面的一间卧室喊:“乐优昙,可以吃饭了。”然后才歉意地看着齐程:“你看,家里有高三孩子要照顾,我不方面去上班。”正好打开门出来吃饭的乐优昙满脸问号,她干什么了,就又背锅?已经习惯了这些基本操作,乐优昙安静如鸡地坐在餐桌上,争当一名合格的干饭人。齐程也被邀请一起坐下来用餐,他想继续劝点什么,至少把黎米笙请回公司。但黎米笙却像是早已预料般,加了条规则:“安静吃饭,我们家高三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好好休息。”规则专用对象齐程很有眼色地在吃饭过程中全程安静闭嘴。用完餐,黎米樾和乐优昙把碗筷收拾进洗碗机里,齐程继续游说黎米笙去公司主持大局。黎米笙神情认真:“我去了也没用。黎氏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破产重组。”黎氏像是一艘历史悠久的轮船,一开始的时候是当时全球顶尖水准,后来随着轮船的使用时长,保养和维修越来越不到位,船身慢慢有了损耗,性能降低。如今的黎氏像一艘已经千疮百孔苟延残喘的破船,船身里进的水越来越多,所有人都知道它快沉海了。可,船烂还有三千钉。到时候黎氏资源整合重组,就又是一个重新活力起来的黎氏企业。齐程迟疑了,他担心黎米笙去公司,本来三个月内破产会被他推快到一个月内,那董事长还不得气得去掉剩下半条命。想到独自躺在医院里的孤寡老人黎振海,齐程又转移新方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医院探病?董事长一个人住在病房里,看上去有些孤单。”想起几个月前他与黎振海的争执,那天齐程正好不在。黎米笙笃定地告诉他:“相信我,现在看到我,老爷子会病情加重。”齐程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只好放弃,回头问黎米樾:“米樾少爷呢?”“我也怕我去了说几句话,他能更加病重。”黎米樾直言不讳,“而且,他现在到哪儿都是孤家寡人,倒也不必强调是医院。在黎宅,我跟我哥搬出来了,他也就算是一个住在别墅里的留守老人。现在去医院了,情况差不太大。你要是觉得他孤单寂寞,就会别墅把里面的人都叫去跟着住院。人多热闹不冷清”拉人拉不走,卖惨卖不动。齐程这趟出来一点收获都没有。黎米笙点到为止,让黎米樾少说点话。把他送到家门口,黎米笙最后说了一句:“让他放宽点心,身体最重要。要是他真的破产了我还能给他养老钱。”2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乐优昙感受到了准高考生的压力。每天来回通勤上学是她最后的倔强。早起晚睡,几乎是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人生中除了试卷还是试卷。再者,黎米笙跟黎米樾不想让她学习分心,每次谈论正事都会避开她,因此,乐优昙一直没有了解到黎氏目前的情况如何,以及黎米笙和黎米樾对黎氏破不破产的真正想法。‘下午,乐优昙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约她放学后见面的消息,乐优昙算了一下时间,用“下午陪同桌去吃点心”的借口让大哥不用接自己放学。时间眨眼到了5点半,乐优昙一个人悄悄地来到振德中学后街的咖啡店里。余亚齐坐在咖啡店里面最靠里面的位置,听到门口的风铃响起,余亚齐冲她举手示意。乐优昙看见,快速地小跑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余大哥。”“你喝什么?”余亚齐把菜单推给乐优昙。后者随便点了一边喝的,等服务生离开后,才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余亚齐靠着椅背,神色中充满了对乐优昙的满意:“我没想到,当时让你回到黎家之后,能在黎米笙和黎老爷子中间制造出这么大的矛盾。”乐优昙说的当时,是在许攸收到消息提前离开后,黎米笙和黎米樾到达之前的一段很简短的时间内,余亚齐去了那家农村小院。那时候,乐优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面冰冷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凉意慢慢渗透,让她的意识稍微恢复了清醒。迷糊中,她听到一个声音说:“许攸真的是偏执成魔了,以前只是故意捉弄我身边的年轻女性,现在手段更加龌龊了。”她以为是有人来救她了,很想问:“你是谁?”但她全身疲软,不确定她到底还有没有力气说出这个问题。直到对方说:“我是余亚齐,你半夜遇到危险的那天,我刚好经过那里,于是跟我的司机一起下车把你救回家。”显然他是听到了她的问题的。黎米笙低声问:“后来呢?”余亚齐神情平淡,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好意思,他跟她道歉:“那天你已经昏睡过去,我就只能把你带到我的一处房产。可没想到,我前女友居然一直住在那里。她当时看到我抱你进去,她就生气了。”他解释,“我前女友之前是心理医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性格大变,越来越偏激,经常打骂别人,并且仇视跟我有过任何接触的女性。我以为她已经被治好了,但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跟我说,你不见了。”经过他这套说辞,余亚齐把他自己摘得一清二白。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乐优昙接受了她从被人救下到再次进入狼窝的过程。于是她问:“你来救我吗?”余亚齐趴在她耳边:“我已经把这里的地址发给你的哥哥们了。”随后他说:“我这些天一直打她电话,想问她把你带去哪里了,但她从来没接起过我的电话。让我觉得很奇怪,今天她居然把地址发给我了。我也没管事情到底是不是有诈,就把我知道的信息全部跟你哥哥说了。想着毕竟是我给的消息,我应该先来看一看。”他说的面面俱到,并不管乐优昙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接收到他说的这一大段话。“救救我……”乐优昙低声求救。余亚齐:“你哥哥很快就要来了。”乐优昙并不相信黎米笙和黎米樾,因为他们,她已经受了太多折磨。她对他们一次次失望,甚至在这一次次失望中慢慢积累了对他们的怨恨。她努力挣扎着摇头,希望余亚齐能够带他离开。这时余亚齐说出他的苦衷:“我是你哥哥的死队头,这次你被绑架,你哥哥都怀疑是我做的。但我肯定是清白的,没做过的事情我不承认。我也不想再救你,然后被怀疑是我自导自演的。所以你还是等你哥哥来吧。”后来的事情乐优昙因为伤势原因记得不是很确切。大概是他提到了他是他哥的死对头,然后提议他跟她联盟,一起给黎米笙和黎米樾制造麻烦,最后让乐优昙回到黎家,想办法让黎家两兄弟跟黎振海关系闹僵,他也才好从中得利。。但其实乐优昙回去之后,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黎振海和黎米笙的矛盾是本来就已经存在的。相差50来岁的两代人,彼此对很多东西都持有不同看法。积累到一定的时间,他们的矛盾就会爆发。但余亚齐不懂得其中的真实原因,就一直以为是乐优昙在这里面出了力,因此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这次他约她出来,也是看中了她的办事能力。余亚齐顾左而言他:“听说你现在跟黎米笙他们搬出了黎家?”乐优昙点头。“那你能不能帮我从黎米笙的电脑里拷一些资料文件给我?”乐优昙蹙眉,她提醒说:“可是,黎米笙现在已经不是总经理了。他被黎老爷子给赶出来黎氏了。”“那没关系,他的电脑里肯定还有很多黎氏的项目资料。”乐优昙见他还没有放弃,干脆直接拒绝:“那不行,这是商业间谍了,我要是被抓住,能坐牢的。”乐优昙补充说,“而且当时说好的是,我回黎家让他们爷孙反目就好了。现在他们是闹崩了。”余亚齐见乐优昙拒绝地干脆,知道没受伤的她并不好骗。他没有放弃,接着旁敲侧击:“你最近有听到什么八卦消息吗?”乐优昙几乎用看向智障的眼神盯着她:“我高三,学业都已经忙到没有好好跟家人朋友聊一句话的时候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间探听八卦消息。”余亚齐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当初不是说讨厌你的两个哥哥,要帮我对付他们的吗?”“有吗?我那时候伤得那么厉害,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我都忘了。”乐优昙挠挠头,“但我跟我哥哥们和好了,我又不是那么讨厌他们了。”反正都是口头承诺,乐优昙早就已经忘记了。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脆弱的联盟关系就此破裂。乐优昙没有必要再在咖啡店里呆着了。她说完再见,走出咖啡店,看到了咖啡店玻璃窗外的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大大大大大哥???她不是发信息告诉大哥她陪同桌去买点心?为什么大哥能精准地出现在这家咖啡店外?乐优昙的心脏砰砰直跳。大哥是看到了她跟余亚齐坐在一起吗?等下大哥要是生气要打她,她应该跑到哪位小姐妹家里去收留?见黎米笙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变换过姿势。犹豫不决的乐优昙总算踏出第一步,走到黎米笙旁边:“嘿嘿嘿,哥哥,余亚齐找我有事,我给拒绝了。”“他找你什么事?”“让我当商业间谍。”黎米笙听到后,浑身气场陡然变得凌厉。他冷冷地看向咖啡店内此时正在细品咖啡,悠闲自在的余亚齐,心里盘算怎么让他长点记性。他的掌心轻柔地抚摸乐优昙的脑袋瓜:“嗯,乖。”这个语气就很像逗弄小猫咪了。乐优昙还是心虚地不打自招了,告诉黎米笙她跟余亚齐结过盟,后来被自己单方面解散的故事。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后,乐优昙有种无事一身轻的坦荡,她无所顾忌地问出了现在她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黎米笙很轻松地把人给供出来:“是余舒心告诉我的。”黎米笙收到乐优昙的消息,深信不疑,只是打算晚点再问她在哪里,他过去接她。但他中间收到了余舒心的电话。原来,余舒心自从在大学新城的路边摊试吃之后,喜欢上了校园附近的美食街。今天她又独自一人在学校的后街发掘美味小吃。路过咖啡店,她本来是无心一瞥,却看到咖啡店里面居然坐着她的哥哥,以及,乐优昙。内心瞬间升起了“我孤家寡人寂寞地独自扫街,而你却坐在店里还跟我的对头约咖啡”的怒火。余舒心当下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在手机通讯录里面辗转了好几个人,才费力地拿到了黎米笙的手机号码。她真的好委屈。余亚齐虽然被她日常嫌弃,但要是被乐优昙抢走,她也还是会想念这个哥哥的。于是她给黎米笙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带走乐优昙。“什么?我抢余亚齐?!”乐优昙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余舒心果然脑子不正常!”不,应该是余家兄妹脑子都不正常。她跟余舒心偶尔几次的对话,都是三句不离哥哥。别人是妈宝,余舒心可能是个哥宝。然而余舒心跟她哥哥的关系也很别扭,日常嫌弃余亚齐,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保护她方亲哥哥。“好了,以后不要再单独跟余亚齐见面了。”黎米笙叮嘱道,他很清楚余亚齐的为人本性,现在还没到让他狗急跳墙的时候,他的为人还算有底线。但他从来不害怕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推测。余亚齐道德底线低,有很多旁门左道的想法,一不留神就能被他坑进去。乐优昙乖巧点头:“嗯,我记得。”想到余亚齐的要求,她又问了一嘴,“大哥,黎氏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吗?”她完全不懂商业上的这些操作,听到“破产”两个字就因为是天大的事情了。“嗯,不太好。”“那怎么办?”她担心地把小脸皱成一团。“你先关心你自己吧,”黎米笙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停在路边的车子方向走,“你不要想太多,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只是一起混乱的动荡期而已。”3然而,事情的发展一如大家预料中的那样。四月初,黎氏申请破产,黎振海遭受的打击太大,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口不能言,身体抽动,是轻微中风的症状。黎米笙抽空去医院看望他。失去精神气的黎振海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十多岁,躺在病床上,呆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护工正在给他用湿毛巾擦脸。齐程蹲在他身边,轻声说:“董事长,米笙少爷来看你了。”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根本不看黎米笙的方向。黎米笙不在意,让齐程先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说说话,齐程从善如流地说去准备点心。房门被轻轻带上,黎米笙端着椅子,坐到黎振海的病床前,拿过护工留下的毛巾,给黎振海擦手。他的手是病理性的不断颤抖,黎米笙紧紧握住,对上黎振海浑浊的双眼,黎米笙扯了扯嘴角,说出来的话依旧很气人:“爷爷,我早就说了,公司会破产,迟早会有这一遭,你也不用太想不通。”说完,就看到黎振海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嘴里还叽里咕噜说些他听不懂的话。黎米笙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留着力气努力康复吧。”“公司接下去会重组,目前我正在让团队准备重组方案,到时候递交给法院。”黎米笙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吧,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在国外开了一间小公司,后来被我接手了。你一直以为我只能靠着黎氏……”黎振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孙子。“你好好养病吧,正好这么多年没好好休息过了,体验一下退休老头的生活。”黎氏破产,Z市的很多家公司都闻风而动,业内风向朝夕变换。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消息,余家的少东家求婚成功,近日就要和四海地产的千金结婚了。没有了黎氏,余家一枝独秀。现在两家强强联手,以后余家显然能更进一步。很快,余家开始派发结婚喜帖。婚礼那天,黎米笙,黎米樾被迫带着硬是要跟着一起来的乐优昙出现在婚礼现场。前一天晚上,乐优昙偷听到了黎米笙和黎米樾的聊天内容,许攸可能会出现在余亚齐的婚礼上,警察埋伏在婚礼周围,如果她真的会来的话,肯定能落网。许攸对乐优昙来说,是人生中唯一让她害怕的心理阴影。很多个夜晚,她在梦里都能梦到上一秒还是笑意盈盈对她温柔相待的许攸,下一秒就化身成面目狰狞的恶鬼,手上长着黑长的指甲,伸出手想要掐死她,每每她都心悸不已。于是,为了消除对许攸的恐惧感,也为了给被她伤害过的自己一个交代,乐优昙想亲眼看到她被抓的场面。商场之中大人们的相处规则似乎永远都是尔虞我诈,见风使舵,拜高踩低。黎米笙和黎米樾出现在宴会厅里,没有引起任何关注。不,这样说也不对。乐优昙注意到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的出现,有些人端着酒杯在他的小团队里还指着兄弟两的位置跟他的朋友们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小团体之中传来哄堂大笑,似乎是把她的两个哥哥当成了笑话。乐优昙想起她的十八岁生日那晚,觥筹交错,许多叔叔阿姨借着给她庆生的由头,围着大哥和二哥,跟他们谈论目前的商业形式,夸他们英俊有为,似乎黎家已经出了两个商业天才。而现在,也还是他们,对大哥和二哥指指点点,尖酸嘲讽:“那不是黎家两位小少爷?都已经破产了,居然还敢来参加余少爷的婚礼。要是等下他们找我来拉赞助,我要不要给?哈哈哈,我得好好想想。”乐优昙皱着眉头,担心地扫过两个哥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黎米笙他们在一个角落里落座,察觉到乐优昙的担心,他笑出声,轻言安慰:“别担心,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趋炎附势,世界还没有这么糟糕。黎米樾也跟着说:“小昙花,你知道什么情节才最爽吗?”“什么?”乐优昙并不知道答案,只能负责捧哏。“打脸啊。”黎米樾补充,“而且是前期大家越得意,后面打脸就越爽。”所以现在就是等着触底反弹的时候。只是乐优昙作为不清楚后续发展的闭眼玩家,难免会焦急:“那现在能不能快进,我想看打脸!”黎米笙哑火了:“这不是得一步一步来嘛。”他辩解,“我们都不委屈,你放轻松。”侍应生端着酒水饮料,黎米笙试图转移了乐优昙的注意力:这家酒店的一些点心还挺好吃的,我给你拿。于是,婚礼开场前,别人在忙着社交,黎米樾和乐优昙在忙着点评菜品。忽然,宴会厅二楼的新娘休息室传来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停止了交流,惊讶地把目光移到二楼去。黎米笙和黎米樾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带着乐优昙快速地朝宴会厅二楼走去。等他们到达休息室,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几名便衣警察正把一个女人反手按在地上,旁边是受到惊吓正在流泪不止的新娘正躲在她妈妈的怀里,旁边是几名护在她前面的伴娘朋友。许攸极力地挣扎,她转过头对上站在不远处冷漠看着她的余亚齐,癫狂地连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娶我?明明你说好的,你最爱我,你要跟我结婚!”“余亚齐,我不准你跟别人结婚。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帮你!”她口中最爱她的余亚齐表现出一副震惊后怕的模样:“许攸,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我觉得你心理出问题了,我会帮你找医生的。”他言语中的暗示被黎米笙敏感地捕捉到。周围人这才闹明白,是余亚齐的前女友想要破坏这场婚礼,而且,看样子,他的前女友心理可能还扭曲了。乐优昙手脚冰冷地站在人群里,她的肩膀被黎米樾扶住:“还好吗?”她点头,只是回想到了被许攸禁锢在房子里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是这么狰狞可怖的。可是,许攸这幅样子全都是因为余亚齐。乐优昙总觉得是哪里不太对。许攸被拷上手铐,两名警察一人一边将她提起,她充满怨恨的目光狠毒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看到乐优昙时,她呆滞了几秒。黎米笙恰好变换了位置,挡在乐优昙面前,面容肃杀地盯着许攸,直到她回过神。她狞笑着回头问余亚齐:“你真的不改主意吗?我真的很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余亚齐:“你生病了,许攸。如果你想报复我,你冲着我来就好。”说完余亚齐还冲着警察,希望他们能帮忙作证,“警察同志,你们也听到了。许攸对我怀恨在心,她今天做出这种事情,我希望警方可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余先生,你放心,我们会竭力保护任何一位公民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随着许攸被警察带走,这场婚礼之前的小风波也逐渐平息下来。女方家长和余亚齐一起,对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致歉。时间正好到12点,仪式正式开始。许攸被带走后,黎米笙三人都兴致缺缺,提前离场了。后来听说,许攸在交代犯罪过程的供词中说余亚齐是绑架案的主谋,但因为证据不足,以及那天许攸在酒店里对余亚齐的威胁,警方合理怀疑这又是许攸的私人报复行为,余亚齐只是被警方传唤配合调查,录完口供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乐优昙听到后,略感失望:“余亚齐到底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他真的完全没影响吗?”后来,社交网络上有人爆料了一件新鲜事。先是说某家商业巨头跟另一豪富之家联姻,但男方前女友混进婚礼现场意图伤害新娘,阻挠婚礼。然后爆料,婚礼现场提前埋伏了便衣警察,怀疑男方前女友是涉案人员。接着更新消息,男方前女友曾谋划一场绑架案,最后为了逃脱法律制裁偷渡出国。这次为了阻挠男方的婚礼,才冒险回国。最后又似是而非地说,前女方供人是绑架案是男方主谋,但证据不足。这比一波三折还多一折的连续剧般的新闻内容,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长期活跃在冲浪前线的路人们经受过各种社会新闻的信息轰炸,早就已经脑洞大开地罗列了很多情节出来。比如,男方负责策划,前女友负责行动,男方见行事败露,把锅全都推到前女友身上。又比如,男方言语诱导前女友实施绑架犯罪,但他还是人间清白白莲花。又又比如,前女友一片痴心,为男方扫平阻碍。求爱不成,由爱变恨,诬陷男方……后来,吃瓜群众们还神通广大地八出了事件男主角。一时之间,余亚齐在网上褒贬不一,余家公司的股价也直线下跌。只是,这些对余亚齐都不足以造成实质性伤害,跟前女友的纠葛只是他风花雪月的一笔燕谈资,他仍旧是活跃在各个社交场合上被众星捧月的人。Z市商圈最近风传的消息是,有外来资本要注资黎氏。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许多人都在互相打探,连带着黎米笙和黎米樾这几天收到的宴会请帖也多了一大堆。晚上,黎米笙受邀去临市参加一个宴会,宴会主人靳东升是黎思齐年轻时候的好友,这些年对黎米笙和黎米樾多有照顾。宴会上黎米笙依旧是无人问津的凄惨模样,他很享受这种清净,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跟在家里的黎米樾和乐优昙发消息。“我爸还说你去哪里了?原来你在这里躲清闲。”来人是宴会主人的小儿子,靳森,比黎米笙大一岁,目前负责他家的海外分公司业务。“我只是你们家请来的一个客人而已,还不能让我站在这里喝酒了?”“他们都在讨论国外公司要注资黎氏的事情,哈哈哈哈,我爸爸让你过去。”靳森跃跃欲试,想拉着黎米笙快点过去。但被黎米笙躲掉:“我说你这幅看好戏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我可太想看这种震惊别人全家的好戏了。”靳森坏笑,“我已经让人偷偷把手机对准余亚齐了,我要保留他到时候的表情。”他跟黎米笙关系好,自然也是不待见余亚齐的:“到时候发你一份。”“好。那我好好表现。”宴会主厅中心,靳东升身边围满了人,众人还在七嘴八舌讨论注资的事情。“黎氏都破产了,还有人愿意注资?”“听说已经交了重组计划书。”“哪家国外资本?怎么就特地考察了黎氏?”靳东升听得满脸微笑,最后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诶,你们在说哪家要注资黎氏的公司吗?我知道啊。”“靳董知道?”“靳董快说说,那家公司为什么要注资黎氏?”靳东升大概地介绍:“H国的程思公司,老板是华人,早期在那边还只是一个小公司,后来H国经济变革,老板抓住了两次发展机会,现在在H国也是根深蒂固的大企业了。”他三两句介绍完,又不经意地丢下一颗炸弹:“正好今天程思的老板也来了,呆会儿给大家互相引荐一下。”众人都在为靳东升的人脉暗暗咋舌,纷纷表示感谢他帮忙介绍新朋友。谁知下一刻,他就朝门口反向挥手,大家跟着他一起往后看——黎米笙?靳董这是搞错了吧?黎米笙他们还用得着认识吗?他们表情怪异,脸上热情的笑容收了几分,看着黎米笙朝靳董的位置靠近。靳东升毫不见外地拍着黎米笙的肩膀:“这是我好朋友黎思齐的儿子,黎家的大儿子黎米笙,我把他也当亲儿子看待。”大家敷衍:“认识认识,黎大公子我们都认识。”靳东升继续说:“思齐早年在H国开了程思,但后来生病英年早逝。程思就托给职业经理人,米笙成年后接过程思,现在公司发展那么好,我相信思齐在天之灵肯定也很欣慰。”诶???大家都一脸惊讶:“程思老板是黎少爷?”“黎少爷注资黎氏?”“黎家不亏是黎家,倒不了。”黎米笙笑得温和:“这些年经济形势大好,我也是侥幸。在这里,还是要向各位前辈学习经验。”他说得话里带刀,让很多人都自行惭秽。穿过人群,黎米笙看到表情已经僵硬的余亚齐,两人视线对上,黎米笙向他遥遥举杯,余亚齐转身离开了宴会。4十月下旬,T大的新生终于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锻炼。乐优昙在寝室里快速地冲了澡,换上干净衣服,收拾了小件行李,跟室友们一起出校门。“小优,怎么感觉你军训了一个月都没怎么晒黑啊?”路上,寝室老大伸出手臂对比自己和乐优昙的肤色。“老大,我军训的时候8个小时有6个小时在涂防晒。”“你哥对你真好,隔几天就来给你送东西,连防晒都能帮你考虑到。”独生子女寝室老大快羡慕哭了。排行第二的姑娘是Z市本地人,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消息知道地清楚一点:“但不是说,你跟你哥哥不是亲兄妹?”“真的吗?”老大和老四一脸我吃到瓜了。“是啊,我是被黎家收养的。”乐优昙和黎家的关系,对外都是说的收养。老大一脸激动:“那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你!跟你哥!锁了!”老四:“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和你哥的喜酒。”乐优昙:“你们……想得也太多了。”虽然她对大哥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也不确定大哥就喜欢她啊。万一他是纯粹的兄妹情怎么办?校门口今天格外热闹,乐优昙和室友们没有意外,大家都被磨练了一个月的时间,今天所有人都往校门外涌。但她们快要走到校门口时,一个男生就带着一群人拦住了他们:“乐优昙!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唰”地一声,后面有人拉了一条“乐优昙,我喜欢你”的红色横幅。围观学生们让出点空地,顺便原地拿出手机一边看热闹一边拍视频。男生是军训时候隔壁方阵的艺术生,军训的时候跟乐优昙搭过几次话。现在,他弹着吉他,围着乐优昙的面前,对她唱表白情歌。他自诩浪漫,自我感动,可乐优昙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紧紧地挽着室友的手臂进退两难。室友想拉着她走,但围在他们四周看热闹的人群让她们几人寸步难行。男生终于唱完歌,接过同学递给他的玫瑰花和话筒,走到乐优昙面前,深情款款地表白:“乐优昙,我喜欢你,从我在隔壁方阵里看到你的第一眼……”他的话筒忽然没了声音,男生没有遭遇过这种临时出事故的舞台事故,顿时有点手足慌乱,看向身后他的兄弟们,想问下出了什么意外。等了一会儿,话筒还没有声音,男生干脆就直接大声喊:“乐优昙!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身后他的兄弟团们率先拍掌叫好,企图带动现场的气氛。乐优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人已经气到发抖,她刚想出声喝止这样的行为。男生又吼了一句:“乐优昙,同意吧!”哄闹之中,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喇叭里响起:“不同意,不准,不答应。”大家四处寻找是哪位朋友在搅局,就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打扮的年轻英俊男人手里拿着刚才被男生扔在一边的话筒,从人群中走出来。“你跟她表白之前,有问过她喜欢你吗?有了解过她的喜好吗?有尊重过她的意见吗?”黎米笙一步一步逼退男生,“或者,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这几个月,黎米笙在黎氏企业内坐镇主持重组的事情,发号施令习惯了,整个人也带着一点上位者的气场。男生颤抖着声音,倔强地反问:“你是乐优昙男朋友?”“是。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对别人的女朋友表白。”他威胁,“如果下次,再敢带着这么多人来围堵别人,我会发你律师函。相信我的律师团能在那么多条法规法则里面找到一条适合你的。”最终,这场闹剧散去。乐优昙被气红的眼睛还充着血,像只可怜的小兔子。黎米笙的手指顺着她的眉骨轻轻抚摸过去:“别生气了,以后应该没人再做这种事了。”乐优昙狡辩:“我才不是生气。我是怕以后大学四年没人向我表白了。万一我室友脱单了,就剩我一个单身狗呢?”今天是个好机会,她试图把话题往她想要听到的方向引。黎米笙目光之中有星星似的在发光,他笑容温暖:“你是没听到啊还是故意听不到。我说了我是你男朋友,以后你想听表白,哥哥说给你听。”“你说真的?”“真的。”“那你现在正式上岗,成为男朋友了?”“你答应吗?”“可以。我同意,我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