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放也顾不上过哥哥瘾了,立刻跳到一边,举起双手以示清白。陈娇娇发现异样,顺着看去。见到柳树下临风而站的顾昀琛时,水眸一荡。因为她爹娘和兄长都是长安城一等一的好颜色,她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少不得对美人有着更高的眼光。可不得不说,顾昀琛是真的好看。一身银纹玄衣穿在他身上清冷俊逸,眉眼间的凌人之气哪怕是谢玄,也不及他十分之一。这样钟灵毓秀的儿郎,当真是独耀长安的贵公子,让无数名门仕子黯淡失色,若他一如当初闪耀,只怕无人能遮挡他的锋芒。不。哪怕是如今,他依旧郎艳独绝,无人可与之比拟。顾昀琛撞上这道目光。那双总含着雾气的眼眸此时正亮闪闪地看着他,眼底流露出的珍爱重视竟好似凝望着世间无二的宝物。他被这目光灼得心口一烫,眼神下意识错开,移在容放身上。陈娇娇以为他们二人有话要说,就先离开了。廊下,气氛变得更加凝灼。容放被这目光盯得发毛,“侯爷,你听我狡辩、解释!”等等,他又不是奸夫,干嘛搞得这么心虚?容放反应过来,当即挤眉弄眼地揶揄道,“听闻你连着两夜都宿在画春堂,可真是前所未有。莫不是咱们侯爷春心萌动了?”顾昀琛薄唇讥诮。他才不会看上这种蓄意勾引、心机深沉的女人。他这两夜与她同房,只是想试探她。这陈娇娇倒是比之前天家塞来的探子更有趣。秦虎和容放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可是这才几天的光景,都对她表现出信任。尤其是容放这个笑面虎。他们相识多年,哪怕知道他爱好美色,却也不曾见他和一姑娘如此亲密放松,甚至还允准对方唤他的乳名。难不成陈娇娇学了惑人的妖术,能控制人心?顾昀琛从不信鬼神,他更好奇陈娇娇身上的秘密。简单地要了她的性命也未免太过无趣,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在他面前装多久。“汪!”一只肥硕的藏獒挣脱绳索跑到了顾昀琛脚下,血盆大口大大地张着,森白锋利的的牙齿似乎能咬碎一切尖锐之物。容放吓得后退了半步,粗着嗓子大叫,“顾铁树,你他娘养的是什么怪物,想吓死老子啊!”顾昀琛见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浓眉一挑,“秦虎,去叫陈娇娇来我书房。”.一柱香后,凌霄苑。陈娇娇立在桌案边,一双眼睛落在顾昀琛身上,想知道他让自己来书房做什么。偏偏,她都要把人看出一个洞了,顾昀琛也只伏案看书,并未搭理她。她眼神闪了闪。听闻顾昀琛看书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她就悄悄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也随手拿起来一本书翻看。这书是本古籍,文字晦涩,书上用朱砂笔做了许多批注,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顾昀琛。她就着他的批注,通篇都读了下来,渐渐得了其中趣味,一时忘了自己处在顾昀琛书房,倚着湘椅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读到趣处,她掩唇笑起来,一双烟眸弯成天上弦月。她读得认真,并未发现自她落座后,顾昀琛的书页就从未翻动过。而那双冷如三月积雪的眼神也一直落在她身上。“你读过书?”墨香横溢中,顾昀琛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陈娇娇从书中回神,“识过几个字。”“几个字?夫人未免太谦虚了,这本书晦涩难懂,就算是国子监生也未必能读懂。”“是侯爷批注做得好。”“未曾听闻你曾念过女塾,不知道请的是哪位老师做西席?”说话时,顾昀琛目光淡淡,眼底却藏着刺人冰刀,“可是陈老帝师?”陈娇娇一顿,目光闪烁垂下,“是、是祖父教的。”顾昀琛并未开口,薄唇一侧勾起,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意。——果然,她说谎了。三年前,她和太子同窗读书,是为挚友,虽然陈家把这事瞒得极其严密,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顾昀琛目光凉薄如冰,手中捏着的笔微微一转。只需要一瞬,这根竹子笔就能穿透陈娇娇的心脏,让她和之前的所有探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就在他欲射出竹笔的瞬间,陈娇娇的声音再度响起。“幼时家兄不爱读书,妾身便扮成家兄随祖父入宫,和彼时太子一起读书,学的都是史书通鉴一类……”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翁翁的,“祖父一生忠烈,蒙受冤屈,唯有侯爷还敬他一声帝师,妾身一时激动,失态了。”她再抬眸时,眼尾上扬着一抹/红意,瞧着楚楚可怜极了。顾昀琛放下了竹笔,眸光掀起波澜。“啪啦——”窗外异动,顾昀琛凌厉看向窗外,“谁?”紧接着,秦虎就拎着一只肥猫的后脖颈子走了进来,“侯爷,不知从哪跑来的猫,还挺肥。”“喵呜!”这猫并非名贵品种,橘色和白色相间,长毛,脸上两腮处肉乎乎的,一张盆般大脸上嵌着一双宝石异瞳,一蓝一绿,晶莹剔透本来凶得龇牙咧嘴的小表情在看到陈娇娇后,全都化成了委屈。“天霸!”陈娇娇喜出望外,连忙过去把猫抱在怀中,“你怎么跑这来了?”“喵!”一旁顾昀琛见状,浓眉一挑。天霸。她昨夜梦呓的名字,竟然是只猫?“汪!”威风凛凛的犬吠忽然响起,洪亮如钟,吓得陈娇娇和天霸一人一猫都身形一跳。紧接着,一只黑毛彪悍的獒犬就从窗户跳了进来。陈娇娇颤巍巍躲在顾昀琛身后,软乎乎的小手下意识想攥着什么,慌乱地握着了他的指尖。指尖触碰的瞬间,顾昀琛眸色一深。他回头看去,只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眸湿润,眼神怯怯,泛红的鼻尖和唇瓣一样粉润,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更像是兔子。兔子。顾昀琛心中软了软。他叫陈娇娇前来,又安排了獒犬突然出现,就是为了让她在惊恐情绪下,说出真话。却不想,她早就坦诚来她和谢玄同窗一事。他挥挥手,意欲让秦虎把狗带下去,却不料獒犬像是疯了一样绕过他,冲到了他的身后。“侯爷!”陈娇娇娇呼一声,吓得一股脑躲进顾昀琛怀里。根根分明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上面上挂着几滴泪珠,落在香软雪腮,顺着饱满的唇珠滑进了口中,消失不见。顾昀琛也未曾料到常胜出奇举动,单手把人护在怀中。却不想,那团肉乎乎的大狗下一刻就匍匐在陈娇娇绣鞋边,用脑袋讨好兮兮地拱着她的腿,乖巧得连顾昀琛都未曾见过这般乞怜撒娇之态。秦虎惊得是目瞪口呆。这翻着肚皮,等人来摸的大狗,当真是一口能咬断头狼脖颈的猎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