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妖娆

作家 闫灵 分類 古代言情 | 13萬字 | 50章
第24章
    脚步声来回在墙背后踱着,我满头大汗,浑身都在发抖,索性最后脚步声渐渐离去,才稍稍松下一口气,慢慢用手撑起身子站起身,一转身,一个高大的黑影就站在身后,我差点吓昏过去,还好反应算正常,转身就跑,忘记了身后是断墙,没跑两步便被半高的残墙绊倒,一个跟头摔到墙内的草丛上,胳膊正好磕在石头上,到处都疼。

    “别闹了,是我!”拳头狠狠地往对方身上打,有点疯狂,对方一句话却让我完全恢复平静,不过拳头还是没停,第一次不顾形象,哭得那么难看。

    “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家里人……”哽咽着。

    “家里人都怎么了?”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他越问我越想哭,不能控制的哽咽,连自己都有点痛恨,“别哭了!”大吼一声,好歹是让我有那么点收敛。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洗完澡出来,大家都不见了。”

    他上下看看我,拉我起身,这时我已控制住自己的哭泣,跟在他身后走到二爷他们屋里,擦亮火折,屋里也是空荡荡,他在屋里打圈看了一周,我则贴在门板上看着他。

    “你没听到什么动静?”回身看我。

    摇头,“我睡着了,醒来时就是这个样子。”迟疑一下,“会不会是被土匪盯上了?”

    “不可能,这地方敢做这么大买卖的土匪,我基本都知道,要不然我怎么现在才回来!而且屋里也不像是被人抢过的,土匪没这么好心还帮你收拾房间。”啪得一声把手上的马鞭扔到地上,似乎有些悔恨自己晚上丢下我们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我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完全慌了,心里还惦记着家里那二十几口人的安全。

    坐到破长凳上,看看我,“先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再找找看有什么线索。”

    “我没事,都是小伤口,不用处理。”这才想到自己身上就剩一条薄绸,让他处理伤口似有不妥。

    见他微微立目,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可这种事还是要坚持的,身上的伤口顶多不过是留些疤,这样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原谅自己。

    结果是谁也没让谁,不过老天造人时总是给了男人更多的优势,比如力气,被他扛起来放在床边后,我狠狠甩了他一掌,这次他没躲,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再用劲系紧我胳膊上的绑带,而后——脱下长衫,吓得我连忙往后退。

    长衫甩在我肩上,他转过身去,愣了半天才明白衣服是给我穿得。

    有些愧疚地穿上他的长衫,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这种时候他紧张家人的安全都来不及,哪里有闲心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因为身形太小,长衫一直盖到脚踝,他再转过身来,继续帮我把脚底上的伤口包好,四下里找不到一双鞋,只能用我身上的绸布暂时裹在脚上当鞋……

    “晚饭你们吃了这个?”捏着灶台上一小块掉落的碎蘑菇问我。

    “王嫂说这东西没有毒。”那是傍晚从山坡的腐木上采下的,我当时怕有毒,王嫂却说她吃过这东西没事,才敢让大家吃,不过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到有点没底了,抱着灯台跟在他身后,看他四下里翻看,心里嘀咕着,不会真是那蘑菇有毒吧?可是就算有毒,也该是全家中毒,不会全家消失才对。

    “你吃过没?”

    “我不吃蘑菇。”幼年时曾误食毒菇,上吐下泻好几天,从那之后再也不吃蘑菇,“不过喝了一些汤。”

    他看着我,默不作声,突然伸手碰触我的眼睑,我往后瑟缩一下,他也很快松开手。

    见他不语,眉头微蹙,不免开口询问,“这蘑菇有问题?”

    “你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看着他的眼睛,摇头,但随即又点头,“到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有点……有点可怕,是跟那蘑菇有关系?”

    “差不多吧。”扔掉手上的蘑菇。

    跟着他走出灶房,灯烛被风吹得四下歪斜,“现在去找他们吗?”

    “等天亮再说。”

    “可是万一他们出事……”跟上他的脚步非常不容易,何况还要照顾好不让手上的灯被风吹灭。

    “今晚我们必须睡在一间屋里。”

    我正想劝他去找线索,谁想他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愣在当下。

    “如果明天早晨一醒来,你也没了,不是更麻烦?”接过我手上的灯台,“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说出去,不会毁了你大家闺秀的清白。”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讽刺,一路上我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与平常一样,可惜蓝雀却是时刻都盯着,但凡有他在场,那丫头就跟吃了熊胆一样,挺着脖子虎视眈眈,就怕我们多说一句话,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异样,何况他这种人!有时候我到觉得他无理取闹只是想揭开我这“大家闺秀”的伪善面具。

    二十一 二人

    他睡觉不打鼾,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一夜爬起来看了好几次,还以为他跟家里人一样消失了,却看到他每次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倚在门背上。

    “一夜不睡,还以为你不困呢。”天还没亮,他便说要往北上,把我放到马背上,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往北慢慢走着,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查到了些眉目,不过我的头有些昏沉,可能是昨晚着了凉,再加上一夜担惊受怕,老做噩梦,不是梦到家里人被杀了,就是他也消失了,总之没怎么睡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没精神,太阳一出来,暖洋洋的,坐在马上竟然打起盹来,他不时奚落一句,我也没心思与他犟嘴。

    正午时分,天色渐渐暗沉,东南天际飘来一片乌云,伴着隆隆的闷雷声,风声乍起,我抱紧马脖子,站在山顶,等着他回来——他找吃的去了,这荒山野岭的,哪里能有吃的东西?

    因为家人的事,我们俩的情绪都不对,特别是我,只要一开口,就容易闹脾气,平白还要气他一顿,找人的事都得靠着他,把他惹毛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尽量保持缄口不言,尽管他走的时候我真觉得浑身烫的很,不过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雨云来的很快,伴着闪电、雷声,整个天空让人看得晕眩,透过雨帘望向半山腰的那栋破宅院,突然难以抑制地哭起来,连呛带哭,一阵猛咳。

    马儿被我搂得不舒服,挣扎着挣开我,退到一边,只留我蹲在雨中哭泣,雨水顺着脚下的泥土一条条流向岩石的缝隙里,脚上的绸布慢慢被雨水阴湿,悄悄贴紧皮肤,浑身突觉骤冷,没过半刻竟冷得发抖……

    还记得那也是个春日,天正下着毛毛细雨,我正蹲在门口的那株娄桑下,努力拔着树下的杂草——我希望它能长得更高,这样我们苏家就可以更兴旺,父亲也会更开心,可是家里的下人却拿来了砍刀跟粗绳,他们打算砍断那株娄桑,那株寄托我很多希冀的娄桑,我想保护它,可有人将我抱住了,我用尽方法想摆脱他,甚至于狠狠咬过去,可是那株娄桑还是倒下了,我大哭着,因为知道它倒了就表示我的希望也没了,泪水迷糊中的双眼看见父亲那生气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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