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奕岚冲到来到手术室前，她见莫婕和郭文鑫母子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按着莫婕坐了，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莫婕压抑着内心的恨意，刻意用淡漠的语气说道：“说是小慧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孩子紧急剖腹出来了，但是还是送氧气箱了，但是小慧还在抢救中。”
“好好的怎么会摔下来？”
莫婕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会不会是他们推的？”
刚刚莫婕情绪波动之下也指认了郭文鑫，但现在情绪稳定下来后，她也有些懊悔自己情绪的激动，大人间的恩怨，总不能毫无遮掩地在孩子面前曝露，她摇摇头说道：“都不确定的事，我们就不要妄自揣测了。”
邱奕岚摸了摸西西小脑袋儿，两只玉葱的手指在她耳廓上转了转我，问道：“那通知小慧爸妈了吗？”
莫婕眉头压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个样子，我怕她爸妈过来后会……”
“不管怎么样，你总得通知他们一声。”
莫婕却还是说道：“等会儿吧！”连她自己一时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受不得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毛小慧突然就成了躺在手术室一具生死未卜的身体，这让她的父母如何忍受？何况他们向来也帮不上忙，如果过来又是发生撕扯打闹的话，徒增心烦罢了！
邱奕岚轻声说道：“你又替别人做决定了。如果小慧……她爸妈会有遗憾的。”
莫婕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情绪有些激动，“不，不会的！”
邱奕岚深知她和毛小慧的感情，往日她还会妒忌她们似乎是个小团体，总是把自己隔绝在外，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已经无暇想到这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毛小慧的手术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
期间，焦灼到已经无法自控的莫婕还是打电话给了她的父母。
当王敏慧接到电话时，听闻毛小慧跌下楼梯，紧急剖腹生出孩子，还在吸氧救命，而自己更是生死未卜，果然就已经炸毛了，等她赶到医院——
果然，这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争吵。
王敏慧歇斯底里，张湘喜也如同一只炸毛的老母鸡，龇牙咧嘴地护着郭文鑫。
毛毅整个人是呆滞的，带着未醒酒又受了刺激的模样；而郭文鑫揉着头，失了魂一般地坐在那里。
莫婕只觉得烦躁无比，而邱奕岚最是懂她心思，轻轻抚了下她的肩。
莫婕颇有些无助地看了她一眼。
莫婕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已经和邱奕岚拉在一起。
这场拉锯战一般的手术预示了里面情况的并不理想。
莫婕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疏失，她就会失去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而在生死面前，她和邱奕岚的那些鸡毛蒜皮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莫婕，你说小慧会不会…”这次是莫婕颤抖着声音在问。
邱奕岚给了她个无比坚定地回答：“不会，绝对不会！”
莫婕仓皇点头，可是她眼睛里的光如同摇曳的烛火，也在明明灭灭。
邱奕岚叹了口气。
她虽然和毛小慧的感情没有和莫婕那样亲近，也经常拌嘴，互相揭短，多多少少瞧不上她，可是到底是这么鲜活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聒噪，偶尔耍小性儿，但却是她们三人中最为真实活着的那个，有时候邱奕岚都看着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把自己放在那么有烟火气的生活里，就会少了那么多胡思乱想？
在无数个夜店中宿醉的夜晚，她醒来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的荷尔蒙让她胃里翻转要呕吐，所以她眷恋着吴峥的那份暖，仿佛他是能给自己稳定的那个人。
莫婕的心只比邱奕岚更乱、更痛，但是她仍强作镇定：“不会的，小慧不会的。”
西西已经困倦地窝在莫婕怀里睡着。
莫婕抬起眼，看着乌眼鸡似相互瞪着的两家人，蓦然升起一股子心累，她抱着西西递到小慧妈妈怀里，低声说道：“阿姨，你放心，这手术我们会看着。你看，你和叔叔先带西西回去吧！”
王敏慧哪里会肯，红着眼睛说道：“不，不行，我好好一个女儿，交他们手里弄成这样，凭什么啊？我不能走，我得留这儿！”
毛毅倒也是来劝，“老婆子，你看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反正小婕在，我们还是带西西走！”
“要走你走！”王敏慧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她蓦地撒起泼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就你吃酒糊涂，不是你这么不靠谱，我就能自个儿接回小慧照顾着—”
这么一吵嚷，倒是把西西也给吵醒了。
莫婕没想着自己这么一番善意又是引起最不想引起的骚乱，不由手足无措，还是邱奕岚走了过来，揽着王敏慧，柔声细语地说道：“阿姨，小慧真做好手术出来，我和莫婕要上班不可能天天陪着，以后还是要靠着你和叔叔，还有小慧婆家那边换班，莫婕也是为你们考虑—”
王敏慧的眼泪掉着，可也知道邱奕岚说的是实情，还待想辩解两句，看着仰头望着自己的西西，那小模样像极了小慧小时候，她心里蓦然涌起无限的柔情，却也颇为凄凉，只能委委屈屈抹着泪准备回去。
莫婕松了口气，望向邱奕岚的眼神带着暖意，但随即想起她和吴峥的事来，又别扭地转过眼去。
邱奕岚倒是了然地笑了笑。
王敏慧正要走，手术室的灯蓦然黯了下来。
门外的几个人登时都瞪着眼睛望向手术室的大门。
“啊”地一声——
只见到一脸疲惫的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说道：“抱歉，病人失血过多发生失血性休克，经过抢救无效——”
医生轻轻的一句话，如同一个响雷在莫婕耳边炸响。
莫婕望着医生身后白布蒙着的病床，完全不敢相信被医生宣告死亡的是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毛小慧，她那些顽惫、慵懒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可是怎么就在几天之后她们已经是天人永隔？
是噩梦吗？
莫婕狠狠咬了咬嘴唇，突如其来的疼痛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个前几个月还和自己争执着要不要生二胎的毛小慧，那个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的毛小慧，怎么就会变成病床上冰冷的身体呢？
莫婕一个趔趄，是邱奕岚扶住了她。
而之前一直失魂落魄的郭文鑫蓦然暴怒，一下扳住了医生的肩，怒吼道：“不可能，医生她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可能——”
医生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