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为瞧着莫婕半晌，抬起眉毛笑笑：“怎么，你和吴峥闹矛盾了？不过吴峥骨子里就不是个老实男人，他——其实是配不起你的。”
尽管早就做了心理预期，然而当陈欣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婕的心还是沉了一下。
因着回忆起往日的情事，陈欣为苍白的面孔上涌起淡淡的红潮，她说道：“莫婕，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早该想到的，当年我和吴峥两个人，当然不是那么单纯的关系。”
在陈欣为的描述中，莫婕几乎肯定是自己再一遍认识了吴峥。
那个在她面前始终斯文羞怯的少年，在陈欣为的故事却像条发情的公狗——在银行的休息室里、监控室里，银行旁边的小酒店里，几乎都留下他们欢爱的身影。
莫婕几乎要恶心地吐出来。
陈欣为说完这段往事，脸上地红潮也慢慢褪去，她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他从没有和我提过他有女朋友，我看他那个单纯的样子，还以为是我在诱惑着他呢——真可笑，他明明贪恋我的身体，却可能只是把我当成妓女，以为给我买包买化妆品就是等价交易……”一丝冷蔑的笑慢慢爬上她的面庞。
“那后来你看到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莫婕忍不住问道，她当然清楚陈欣为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想法设法要“钓”吴峥，却发现自己只是被当成情欲的发泄口，她怎么会忍下这口气？如果借机把所有事实告诉自己，自己说不定就和吴峥分了手，她岂不是上位成功？
而陈欣为被戳中隐痛，她斜睨着莫婕，冷笑道：“是啊，当初你来银行，我也是这么问吴峥的？我说为什么他有女朋友了，却从来没有告诉我，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他却跟我说，他和你是大学同学，那时候感情比较单纯，现在他是喜欢我，但不想伤害你，他希望我给他时间，他会解决这一切的。”
莫婕的心上如同被剜了一刀。
“结果我等来等去是吴峥要去分行，还有他要结婚的消息？”陈欣为倒吊着眼，那一脸委屈、厌弃和无奈，她仍倔强地勾着笑，而眼泪却掉了下来，“他走的时候我找他问，他说是因为你怀孕了，他不得不和你结婚……结果你们孩子还没小梅大？也是我蠢，我还以为我怎么也阅历丰富，吴峥看上去那么无害一个人，没想到是我大意了，结果是我被耍了。”
莫婕那种要呕吐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我跟他要说法，他说你们是大学同学，感情很深，所以不会分手，他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如果我需要他只能给我补偿。”
“他给你了吗？”
陈欣为冷笑起来，“给了！他让他爸妈给了我二十万钱，说是给我的补偿。”
“所以你收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莫婕口气中的不屑无疑又勾起了陈欣为自卑自怜的情绪，她蓦然有些暴躁，恶狠狠地说道：“莫婕我不是你，骨子里就一副三好学生奋发向上的好模样，既然我被人耍了，那么拿点钱有什么问题，总好过一无所有？”
莫婕没有心情与她争论，她只是背过了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十年后，你偶尔碰见我，因为小梅子的病，又只能拿这件事去敲诈吴峥了是吗？”
“是！”陈欣直认不讳，而眼神里有着浓郁化不开妒恨的情绪，“莫婕，十年了，你倒是愈发威风八面了，为什么你的命就这么好，嫁个好老公，还能有个好工作？我偏偏要像阴沟里的老鼠，苟延残喘地度日？我去找吴峥，没想到他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比年轻时候抠门还胆小了，只肯给我五万块钱，还非要约我出来现金交易，跟我说让我收了五万就不许在你面前乱开口。”
“你答应了？”莫婕的口气，如同冬季即将结冰的湖水，已经冷得没有了温度。
陈欣为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一分钱压倒英雄汉！何况是五万块钱。反正我想嘴长我身上，花完了再说呗！”
莫婕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似用了良久的时间再消化陈欣为的这些话。
如果仅仅是吴峥和陈欣为十年前的旧事，或是吴峥和马晓晓婚后偶尔的走神，这两件事没有交织在一起，莫婕都不会这么绝望，一颗心仿佛在炭火上焚烧。
而偏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事实只是不断地在掴她的面庞，提醒着她吴峥不是在漫长婚姻中渐渐遗忘了当初的誓言，而是他在婚姻没开始的时候就开始了一段谎言，她爱过的人不是已经变质，而是从头到尾也许她爱的都不过是个谎言，是她自己编织的一个关于书生少年的幻象。
“谢谢你今天的话。”莫婕又深吸了口气，然后举步往外走去，虽然她已经摇摇晃晃，整个人似不能支撑，但她仍不忘与陈欣为说道，“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希望她的病能早日康复。”
陈欣为怔怔地看着她。
直到莫婕走出老远，陈欣为才蓦地反应过来，而脸上却已经有了冰冷的泪水，她仿若自嘲似地笑了笑道：“莫婕，我说了这些，你怎么不恨我呢？我真是讨厌你这自以为是的善良！”
可偏偏是在深秋的夜里，只有这些许的善良暖了她已经世俗麻木的心灵。
~~
莫婕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泞中，越挣扎只是陷得越深。
吴峥回家，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旧日的情人已经碰面。
莫婕坐在沙发上，看到吴峥回来，口吻依旧很平静，“吴峥，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吴峥的神情一窒，尽管之前因为马晓晓他和莫婕起了争执，但他并没有看到妻子脸上流露出这样令人窒息的神情。
“吴峥，我们结婚几年了？”
“七年。”吴峥这么说的时候，额上就有汗渗出来。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莫婕一声嗤笑，“我原来以为你是觉得有些倦了，要在婚姻外寻求点刺激？可是为什么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你就要和陈欣为鬼混在一起？因为她长得漂亮，身材好？！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
“我……我……”吴峥冷汗淋漓，而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咒骂，大声求饶，“莫婕，你别信陈欣为胡说八道，我承认我在马晓晓的事上是搞了暧昧，弄得有点糊涂，可是陈欣为这纯属诬陷！”
莫婕侧头看着他，他眼底里的忐忑和狡黠那样明显，竟让她内心也有几分嗤笑，她笑，“吴峥，这样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莫婕——”
莫婕没有听她再狡辩什么。
“我们离婚吧。”莫婕的眼神里有丝枯黄和绝望，可是她的神情还是坚决的，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