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嗯……” 那少女寻思着,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那浅浅的酒窝上,又无比平常地再度开口。 “我名归终,就是帝君夫人哦。” 归终轻笑着,眼里流露着几分得意。 闻言,祸斗的支吾声嘎然而止,真的就是嘎的一声蓦地没了话,呆滞得像是糯米团子被胡乱扒拉了一通后那样心绪凌乱。 “真,真的嘛……?” 祸斗忽然想起了那个他怎么解都解不开的尘世之锁,脑补着帝君大人的深意,心里已经把自己劝服了。 「帝君大人一看就不像是会用法器的样子,又再三提醒我法器多是要女子惯用的武器,这分明就是要我拜眼前的帝君夫人为师,才能真正学会法器的!」 …… 酒楼上的围栏处。 钟离看着杯中酒上的涟漪,又看着那迷离的月色,不自觉微微扬起了笑容。 他只是忽然想了起来,这世上的确有一人在法器或说是机关上的造诣可以把他摁着打到自闭,他也永远不愿超越对方。 他不自禁摸了摸脑袋,似乎感觉到什么恶意从心头上袭来,有些感到恍惚。 “……一晃数千年过去,我仍是应付不来这份感觉,真是头疼。” 他呢喃着几分醉话,但兴许像他这样的存在去,已经是没办法因酒而醉的了。 “只可惜在终于胆敢面对之时,我却已经待不到那一池莲花了。” 那杯中的酒被他再度饮尽,星眉剑目间似乎有着淡淡的温柔,与几分空落。 “她应该……不会再记我的仇了吧……” …… “是哦!不信的话你回头问他,他若不答应,你就顺便帮我捎一句话,说我记仇,记他一辈子哼。” 归终叉着腰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中有着些许黯然,她也仅剩这一抹执念存在尘世之锁中,若是真的得到了这份应答。 兴许,她就毫无遗憾了吧。 “帝,帝后大人好……” 祸斗缓缓爬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着归终行了一礼,攥着手上的流浪乐章,心里终于是彻彻底底明白过来了。 帝君大人做的每件事,肯定都是有着他的深意,他以后也要学喝茶!! 第六十七章:千百年的追逐 “这么说,斗儿你就是摩拉克斯新收的弟子咯,真没想到居然会给他捡到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宝贝……” 归终坐在亭间的石椅上,一边嚷嚷,一边啃着从祸斗手里抢来的半颗日落果,时不时伸出手揉揉对方手感极好的小脑袋瓜。 “这要是早让我碰见你,我肯定把他一脚踹得远远的就先把你捞过来了,哪能还有他的事……” 她嘟囔着,十分满意地看着乖巧无比的小祸斗,心里大概也已经明白了,既然钟离愿意将尘世之锁作为信物传承给他,那必然就是已经将他视为了亲传弟子。 “不过想了想还是好气……他居然把我送他的锁就这么扔到了你手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不解风情的嘛?!” 她目光温柔地扒拉着祸斗柔顺的蓝紫色长发,硬生生给了一直不敢吱声的小祸斗一种脑壳会被薅秃的错觉。 “那个……帝后大人,你会使用法器嘛,我想要学这个,想要有保护他人的力量。” 祸斗只是小口小口啃着日落果,模样有些怯生地开口试探着,想要确认一下这一切是不是钟离的指使。 只是他不知为何,在看到性子跳脱无比的归终时,心里总会有一种淡淡的害怕。 就像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肯定不会带娃一样,离谱程度可能要比留云乃至自家两个师姐都要离谱,即便如此,他还是留着希望去相信这会是一个错觉。 在听到祸斗称呼她为帝后大人时,归终的脸上即刻变得有些慌忙与羞红,霎是好看地将头轻轻低垂着,显得有些扭捏。 “还是不要称呼我叫帝后了吧,我有些……还不太能适应。” 归终小声呢喃着,继而晃了晃脑袋,很快便十分笃定地撸起了她宽大的长袖子,显得似乎很兴致勃勃。 “总之,法器的话斗儿你放心,既然摩拉克斯没看好你,让你落入了我的魔爪,那么接下来无论再怎么困难的法术和机关术我都可以手把手教你,保准你会。” 她笑得很开心一般晃悠着小脚,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交流过了,十分的热情。 “哼!摩拉克斯懂个鬼的法器哦,他说好听点他就是一力破万会,说难听点就的只会拿大石头乱砸人,你在他那根本学不到东西的。” 似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归终显得有些心虚,但仍旧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仿佛知道钟离肯定说不过她一般。 祸斗闻言眨了眨眼睫,呆呆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敷衍,继而很快就被归终摁着小脑瓜揉乱了头发。 归终微笑着,看着这一池是莲花,似乎是觉得其中少了些什么,但总想不起来。 蓦地,她的神色变得很温柔,澄澈如琉璃般的好看的眼眸中有着些许怅然。 “摩拉克斯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她看着游鱼荡起涟漪,渐渐游远。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终于放下我了么」 闻言,祸斗缓缓抬起小脑瓜,放下了手中的日落果,神色显得有些疑惑。 “帝君大人说,他现在起了归隐的心思,不是很想用摩拉克斯这个名字了,对外他自称为钟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话,让归终脸上的微笑缓缓愣住了一霎,她那双美眸里只泛起些许悲伤,但很快就被她用欢笑掩盖,只是静听。 祸斗就这么微笑着,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有关于钟离近况的消息讲给归终听,有些是他亲眼见的,有些是他听胡老说的。 归终微笑着一点点记着,但似乎很快她就记不清那上上一件事究竟是什么,她贪恋这份惊喜,但执念可以保留的记忆不会太多,她还要留心记住小祸斗才行。 不能有太多奢侈的私心,那样会让他失望,也会让自己失望的吧。 她听着听着,泪却流了下来。 可他那些明明好好笑的事情,都好孤独。 “……帝后大人?” 小祸斗担忧地看着那归终微微笑着,看她的眼角淌落几滴泪,静静地碎在那石凳上,很快便消散了踪影。 他只是忽然觉得,对方的心里有着好多好多的遗憾,败倒在了那泪水里。 归终摇摇头,只是温柔地伸出手揉着小祸斗的脑袋瓜,安抚住他的慌张。 那双琉璃般好看的眼眸静望着清幽的水潭,眼底的思绪如游鱼般空落无依。 “叫我归终姐姐吧,斗儿。” 她微笑着,像是每记住一件事情,就会忘了另一件东西那般,重复着像是被囚禁在此地的开心中,像是等待着这把锁被解开的那一天。 她知道,祸斗讲一件,她便记一件,祸斗讲下一件时,她就已经忘了前一件。 但她仍是每一次听到那些有关于钟离的事情时,都会很开心,都会很认真记。 千百年的追逐。 终于,是连念想都成了奢侈了么…… “你刚刚说,摩拉克斯他想要游历在尘世中,闲游度日地成为璃月的局外人么?” 归终轻轻问着,却没有听到祸斗的答复,偏过头时,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似乎很空落,便不再问,只是轻轻揉着他的头。 「真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呢」 她意识到对方已经发现了些什么,但是很温柔地没有问出口,只是配合着她一点点说着,希望她能开心。 “趁着时候还早,姐姐现在就来教你法器吧,小孩子要开心一点才行呢,不然会长不高的,长不大可就不能变强了哦。”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泡影般易碎。 祸斗抬起头,努力地给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给对方看,袖子里的小拳头无意间攥紧着,又有些无力地松开。 “嗯,归终姐姐,我会认真学的!” 他钴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的,是归终那身后正在缓慢地点点散落成雾霭的发梢,那墨色的长发,明明如此美丽。 祸斗不明白执念为何物,也不想明白。 他只是偶尔发现了,对方不会记得钟离这个名字,只会记得摩拉克斯,好像她的心里也只剩摩拉克斯这个念想,是再也无法改变的那般,所以他不会去纠正了。 那像是对方最重要的坚持,与时间顽强地抗衡着,用欢笑去盖过痛处。 所以,不能让对方的坚持,一再落空了。 …… “……我还以为我复生的这个法子,能让铜雀和归终他们重活过来呢。” 锅巴站在钟离身旁,陪他看着那轮明明很黯淡的月亮,又抬起头看着他那淡漠无比的脸色,心里感到无比的失落。 “摩拉克斯,你难过的时候很像块石头,我认得你给小斗的那个锁的,当年她拿出来那会,能解开的人根本就没有,她无论怎么撩拨你,你都只嫌懒得去解。” 它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也不愿追问了。 “嗯……” 钟离轻轻闭上了双眼,像是无奈地出了口气,他解剩了最后一步,再怎么木讷的人,耐心解了数千年下来…… 也都解明白了。 他明白了过来,世界上最无解的机关锁,究竟是锁在了他的哪里。 那最后的一步,大概他永远都学不会解开,也永远没机会解脱开了。 “……我的确,解不出来。” 他微笑着,十分温柔。 第六十八章:他是不是终于放弃了? 悬赏12/54 继而接下来的一个月中。 祸斗修习法器的课程似乎已经被二人无声的默契所定好了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元素掌控能力如水涨船高般日益增进着,未曾遇到什么瓶颈。 一般白天是钟离搂着他,细细地教他知识理论,面面俱到地由简至繁不断地助他巩固先前他所无法理解的点。 夜里则是归终在引他用法器击打池中莲花,实战练习着把控元素的动向,让他手中的法器愈发变得得心应手。 期间还会教他不少机关术方面的知识,作为理论补充。 只是让祸斗感到十分奇怪的事情是,两人基本没有再过问彼此,却像是无比清楚他到底学到了哪一步那般,无缝衔接着他的每一步进展,从不出任何差错。 他本以为这是早早就为他做好的安排,却不曾想……这原来只是其中一人的竭力追逐与配合而已。 …… 这天,祸斗开心地捧着一本自己亲手写的备忘录来到座莲花亭,备忘录里面满满的都是关于钟离最近身边发生过的事情。 他问了不少人才收录了这么一本,特地回到了山上寻刚出关不久的师父问了许久,才算取材成功,又十分用心地把每个字都写得十分很好看。 甚至他还攥着钟离的小衣角寻到了璃月近些时日才有的留影机,两人拍了不少照片贴在其中,装饰得十分用心。 他将这本备忘录送给归终时,归终笑得十分甜美,抱着这本备忘录左翻右看,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乐呵了好久。 归终笑着笑着,声音就变得哽咽了起来,她忽然弯下腰,将小祸斗紧紧抱住,呜咽着像是在哀求。 “斗儿……可以不把姐姐的事情告诉摩拉克斯吗,我知道我这句话可能说过很多次……但我不记得了……我怕我忘了说……” 她似乎是在轻轻啜泣那般,一点点的泪水落在他的肩膀上,如此的悲伤。 祸斗的眼睛缓缓睁大着,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对方,可是接下来归终的话,又让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些什么,变得无比悲伤。 “……姐姐好想见到摩拉克斯,但姐姐不能见到摩拉克斯……我好想见到他……我不能见到他呜呜……” 她颤抖着抱得紧紧,失声痛哭着像是已经认命却仍是被命运不断折磨的泡影一般,所见皆是遗憾,在不断打击着她。 “我好希望他能忘了我……我好害怕他会忘了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呜……” 那本备忘录落在地上,翻开的那一页是钟离坐在归离原上发呆,像个木头人一样从白天停留到了了夜晚。 “他那么笨……万一他解不开这个锁,我的话没办法传达给他怎么办……他是不是终于放弃了……呜呜……他明明说过要带我去看琉璃百合花海的……” 归终止不住泪,像是已经无法再承受那日益浓厚的思念一般,她不想忘记对方,却本身又只剩脆弱的执念而不得不忘,这是她来说一直都是折磨。 闻言,祸斗嗫嚅着唇,眼里转悠着泪花忍着不哭,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垂着头,由着归终抱着他低声哭着。 他始终觉得,像归终姐姐这样开朗乐观而又十分坚强的人,应该是不会哭的才对,她不应该这么可怜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