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说过,对别人狠那不叫狠,能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而这种人,遇上了还是绕开走的好,与他们相处,总不会占到什么便宜的。姚姝伊现在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悄悄揉了揉手腕,暗暗瞪了在萧崇身侧侍奉的王进忠一眼。狠的时候不把自己当个人,告状的时候更是忘了自己的年纪。萧崇开口道:“好好练你的字。”“哦。”姚姝伊愤愤不平地收回目光,为什么他总是护着王进忠,难不成他们两个真的……“看什么。”萧崇无奈地抬头看向她,本是不想理会的,只是她的目光越来越炙热,还有几分他看不懂的炙热,也不知道是在欢喜些什么。对于他们两个的事,姚姝伊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现今此事并非什么可以拿到台面上光明正大说的事,万一他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怎么办。轻咳一声,姚姝伊问道:“皇上,臣妾有些不明白,奏折都是您批的,何必非要让臣妾学您的字迹呢?并非臣妾不用功想偷懒,只是皇上您的书法遒劲有力,自成一脉,臣妾即便练上十年二十年也是不及您万一的,既如此,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呢,学些旁的更重要的岂不是更好?”“那你说说,什么更重要。”姚姝伊站稳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他,“自然是您的言行举止,这个也是最容易被人察觉到的。”萧崇放下朱笔,反问道:“所以朕让你练字你以为只是在练字?”当然不是,除此之外还有故意找她茬替他的王公公报仇,姚姝伊谦虚求教,“臣妾愚钝,着实想不出皇上您更深层的用意来,可否请您提点一二。”“诚然如你所说,你没有什么写字的机会,但为了以防万一,旁的可以临时抱佛脚,字却是需要经年累月来练习的,若是需要你写的时候你却拿不出手,岂不糟糕,再者,让你练字,也是为了让你练心,字如其人,心不静,即便字形写得再好摹的再像,也终究是不入法门,你可明白?”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都能被他说出这么多大道理来,佩服佩服。“是,臣妾受教,多谢皇上。”“不必说这些废话,好好练字,莫要偷懒,也莫要浪费朕的笔墨。”姚姝伊崇敬地看着他,“皇上勤俭节约,果真是群臣万民学习的榜样。”萧崇扫了她一眼,不受她马屁的影响,“主要是贵。”姚姝伊:“……”呵呵,天下都是你的,这么点的东西能贵到哪儿去,没想到他还是一个这么抠门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他说一声贵的东西那得多贵啊。姚姝伊仔细端详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啊。大约是他又仗着她读书少故意唬她的。萧崇蹙眉,“你又在想什么。”“啊?”萧崇眉头皱得更紧,“你为什么总是走神。”“呃,有吗?”看来她自己都没发现,也是,旁观者清,“王进忠,去拿盒棋子来。”“皇上您要下棋吗?我陪您啊,近来我在书上新学到了一种玩法,叫五子连珠,只要五颗棋子连成串,横竖都可以,还挺有意思的……”话还没说完,见他将棋子拿出,一一摞了起来,声音猛地停住,咦,这是什么玩法。“看明白了?”萧崇侧眸看着她。姚姝伊点头,看着挺简单的,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很快她就知道了。“莫要看它简单,一不小心便散落满地,只得重新来过,你需集中精神才可,去一旁玩吧。”“哦。”姚姝伊拿过棋盒,小孩子都不这么玩的吧。“王进忠,你去看着她,倒一次便罚一下。”姚姝伊猛地转身,这也太狠了吧。“你有话说?”有!姚姝伊咽了口口水,摇头。“嗯,既如此便去吧,莫要浪费时间,你第一次玩,要求也不能太高,今日的目标便是摞三十个吧。”虽然还没开始自己动手,但姚姝伊知道,他所谓的要求不高,那绝对是非常人所能及的。战战兢兢看了眼王进忠手上的教鞭,这混蛋居然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就这么想对她动手么。“贵妃娘娘,请吧。”王进忠面上一派恭敬道。有什么好怕的,不给他这个机会不就好了。姚姝伊昂首挺胸走到一旁的小桌上,警告道:“你不许打扰我,也不许公报私仇。”王进忠弯了弯腰,“奴才不敢。”姚姝伊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呵,他还有不敢的事,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更何况,萧崇还在一边,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怎么看都是她吃亏,早知道她就好好写字好了,虽然累点,也好过挨打。忍不住在嘴上打了一下,呸,让你欠,这下好了,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吧。“贵妃娘娘,快开始吧。”“催催催催什么催。”姚姝伊嘟囔一声,坐在椅子上,“你让开,挡着我光了。”知道她是故意找事,王进忠也不计较,听话地退到一旁。他这么听话,姚姝伊倒是没了找他茬的由头,心里更是堵得慌。起初的棋子很好摆,多了以后便摇摇欲坠,姚姝伊的呼吸都下意识轻了一些,她现在就觉得吹口气就能倒了。然而这才摞十几个而已。姚姝伊心头狂跳,小心翼翼地把棋子再放在上面。“哎呀!”姚姝伊第一时间把手放在身后。王进忠上前两步,“娘娘,请伸出手来。”“不要。”她又不是傻子,伸出手岂不是就要被揍了,她商量道:“我重摞就是了,你就假装没看见,要是打了我我手抖岂不是更摞不成了?”王进忠不为所动的看着她,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她的尾巴指不定还要翘到天上去,还是贵妃的时候她就是个张扬的性子,现在有了皇上的皮囊更是方便了她招摇,他得看住了,把一切可能威胁到皇上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贵妃娘娘,还是莫要浪费时间了,您若是不合作,奴才只能去请示皇上了。”又威胁她。姚姝伊气急败坏地看着他,“你除了这招能不能用点别的。”“何事?”萧崇听到动静问道。“没事没事。”生怕他告状,姚姝伊赶在他说话之前道,随即不甘不愿地伸出左手,“你轻点,不然要是被人问起你我都没法交代。”“奴才知道分寸的。”见躲不过,姚姝伊只好伸出手去,眼睛紧闭。王进忠扫了她一眼,极有技巧地挥鞭打了一下,不会伤到筋骨。有些疼,不过远远低于她的预期。姚姝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下手这么轻了。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一次不疼,可架不住次数多啊。姚姝伊抱着已经红了的手,欲哭无泪,还好不是她自己的手,不然她细嫩的小手可经受不住。好在打也没白挨,到后面她已经得心应手找到窍门了。萧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见她神情专注,心中暗暗点头,对于太皮实的人,打上一顿就老实了。“呼,终于好了。”姚姝伊伸了个懒腰,方才尚未觉得,这一下子停住只觉腰酸背痛的。“王公公,快过来检查一下,一会可别冤枉我少摞一个。”“不必了。”萧崇开口道。姚姝伊吓了一跳,“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方才。”萧崇对她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她本就不是能收住心思的人,要她一心二意容易,专心致志还差了点,遂也不怪罪她没有发现他靠近。“去躺着,让眼睛歇歇。”萧崇指着一旁的软塌道。“哦。”走了两步,姚姝伊又退了回来,小声问道:“皇上,您确定您和王公公没什么仇吗?”“为何这样问。”姚姝伊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纠结,低头悄悄看了眼通红的手心,又若无其事地背在身后,“没事,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您不必放在心上,我先去歇会儿啊。”说完便朝着软塌走去,背在身后的手被萧崇尽收眼底。王进忠暗暗咬牙,还有脸说她爱告状,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皇上,奴才……”他想解释,可不能让皇上中了那个女人的计误会他。萧崇抬手止住他的话,“中秋夜宴的事可准备好了?”“回皇上,就差个收尾工作了,各宫各府的帖子也已经罚了下去,只是……”后面的话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什么?”“太后娘娘回信说,要在福安寺礼佛,只怕是赶不回来了。”是回不来还是不想回来,他们心知肚明。萧崇没什么表情道:“让人送些宫饼过去给太后。”“是。”王进忠心里叹了口气,母子俩,何必呢。许是因为提到太后,萧崇心情不大好,批完奏折便离开了。姚姝伊凑了过来,“喂,刚刚听你说太后,话说皇上和太后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啊,为什么亲母子关系搞得这么僵?”王进忠毫无跟她分享八卦的意思,板着脸道:“此事不该娘娘过问,娘娘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姚姝伊撇了撇嘴,“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