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热闹过后，生活总要归于平静。
李恬自然而然又想到了一直惦记的李好，也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家里田里就该开忙了，她更没时间。正好家里还有何明他们后来挖的泥鳅和鱼，宴后各家带走一些，给李恬这里留了小半桶的泥鳅和一条大草鱼。把这东西带上，到了杜家也算是个说话的由头。
于是第二天早饭后，她把家里安排妥当之后，就和李静挎着篮子往十方村去了。
十方村就在下河村的正北方向，只比钱氏的娘家离镇子稍微远一点。若是走出村的大道儿，绕村进庄的，大约有十里开外的路程，可若是走田间的小道，也只有七八里。
姐妹俩一路看着田间的景致，说着接下来的家事安排，也就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十方村儿。
杜家也在村子最南头，从田间的小道一进村，往西一拐，过两户人家就是。
李恬走到他家门上，先往里探了探头。这一探头，她立时皱了眉。
怎么说呢，虽说农家里头，天天泥啊水的，鸡啊猪的，便是再整洁的人家，院子里也少不了鸡粪杂物什么的。可是人家好歹人行走的地方，还是干净的。便是有乱柴堆，那也是堆在角落里。
可是这老杜家呢，鸡屎满地不说，就正当院的人行走的地方还洒着好些柴禾。
虽说这边和下河村只隔七八里，但土质却大不一样。下河村那边是松软得宜，这边的土质却是黏腻的胶质地，只要下过雨，那街上的泥地上，是一走一个深脚印，等到太阳出来一晒，泥土结成了硬块子，路面上就遍布着一个又一个泥脚印。
可是那是大街上没人打扫平整，这么着也就罢了。老杜家的院子里可是天天人来人往的，却也跟没人管的大街上似的。
整个院子里不但到处印满了泥脚印，上头还有猪踏出来的猪蹄子印鸡脚印。搭眼一瞧，整个一个烂泥窝！
明明相看还有上一次来的时候，不这样啊。
李恬心里叹息着，和李静进了杜家门。
因田里还没大忙，杜家老大和李好的姐夫去他们村中的一户人家帮忙去了，老大媳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在家。李好和杜家老两口倒都在家。一见她姐妹来了，李好是喜出望外。杜家老婆子虽说因之前和刘氏动了手，面对姐妹俩有些拘谨，却也没刻意冷落。
只是这老夫妻俩都是嘴头笨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反反复复几句客套话之后，下头的话就再也接不上了。
李恬是为了寻求真相的，可不是来挑理儿的。客套了两句之后，叫老两口自去忙，就和李好进了杜家的东屋。
杜家的家境在十方村儿算是中等，堂屋是土坯子屋子，东西屋也是。不过堂屋旧些，东西屋却是近些新盖起来的，单从外头看，也是敞敞亮亮的。这两座屋子的土坯子也都是杜家爷三个，起早贪黑，下死力打土坯子盖起来的。单从住处来看，却是比着那些不肯出力的人家，要好得多。
只是这一进屋子，李恬就又皱起了眉。
李好虽说性子软和，可是做起活来，再麻溜不过了。早先她做姑娘那会儿，早上一起身，就家里家外的收拾，可以说，她在的时候，李家那屋子里，哪儿哪儿都收拾得妥妥贴贴的。
可是眼下呢？
这一进屋，东屋的当门放着一把沾满了泥土的犁头，又有几个破篮子胡乱扔在一角。犁头上头挂着几件沾满了泥土的男人的衣裳。当门桌上布满了灰尘，上头还放着一个装大酱的小黑粗瓷碗，里面还没吃完的大酱已经有些干结了。
再挑帘往里间一瞧，正对着门的炕上，两床蓝底白花的被子团成一团堆在炕上，炕尾还团着一大团子粗布大袄子大棉裤什么的，炕边又有两双沾满了泥土的鞋子。
那炕前桌上虽然比外头当门的桌子略干净些，上头的灰尘却也是清晰可见。再看地上，居然还有几堆夹着麦秸草屑的泥土，看样子像是裤腿里头抖落下来的。
李恬不由得皱了皱眉，“大姐，你这屋子多少天没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