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仙仙站在路边,回头看了眼,觉得那马车有些眼熟。马车外表虽然看着朴素,但处处却透着一股子的奢华之感。前世她好歹在相国府和郡王府混过几年,虽然看不出这马车的来历,但也能察觉到其不同寻常之处。看马车来的方向,应该是从距这里不远的白鹿书院来的。也许,是那座贵族书院的学生。“这辆马车真好看。”宁菜菜坐在路边喘着气,有些羡慕的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低声说,“我什么时候也能坐一回马车就好了。”马车昂贵,寻常百姓是坐不起的。宁菜菜也就偶尔坐过几次牛车和驴车,还都是沾了别人的光。平常基本上去哪里都是靠两条腿。宁仙仙看到她眼里的羡慕和渴望,沉默片刻,轻声说:“阿姐,总有一天,咱们也能天天坐马车出门的。”“是吗,如果真能那样,就太好了。”宁菜菜的眼睛随着马车移动,轻声说。马车行驶到她们身边的时候,却停下了。赶车的是个身形高大的彪形大汉。看见他,宁仙仙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时车窗帘子被挑起来,探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来。只看他一眼,便顿觉四周顿时黯然失色,唯有这张粉雕玉琢的漂亮面孔。果然是他。宁仙仙认出来,他便是那日山上的受伤美少年。年前在集市上的时候,也是见过一次的。当时他是询问去白鹿书院的方向。此刻这少年穿着一袭学子襦服,眸如寒星,绝对当得起“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这句诗。想来已经是那间贵族书院的学生了。“呀,这不是那位小公子吗?”宁菜菜也对他是记忆深刻,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还记得我?”美少年看着宁仙仙,声音带着一点少年特有的清冷,但眼眸却是温和的。“记得。”宁仙仙点头,老老实实的说,“像你这样的人,想忘恐怕也忘不了。”“是吗。”少年笑了。笑容如三月灿阳,晃花了宁菜菜和刘春花俩人的眼。少年的视线落在地上那几筐蒜苗上,问:“仙仙,拿着这些去哪?”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宁仙仙心里微微的有些讶异,回答:“去集市卖掉换钱。”“你缺钱?”“谁不缺呢?”宁仙仙反问。“我好像不缺。”少年的表情十分诚恳。宁仙仙:“……”她挠挠头,把视线投向别处,不想跟这种别人家的孩子说话了。找刺激。“虽然我不缺钱,但也不能乱花钱。”少年又道,“不然我可以送你一些。”“用不着,拿人的手短,我不需要施舍。”“说的也是,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你钱。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已经给你报酬了。”少年趴在马车窗户上,一手撑着下颌,微笑着说道。宁仙仙:“什么报酬?”“你不是一直带在身上吗?”少年的星眸朝她脖子上看了眼,似笑非笑道。她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袄,但脖子里的红丝线却露出了一点痕迹。宁仙仙缩缩脖子,有些尴尬:“咳,带着玩儿。你若是想要要回去……”“送你的就是你的东西。”少年抬抬下巴,看着几筐蒜苗,道,“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带到市集上?”宁仙仙想了想,点头:“也好,多谢你。”虽然她不想欠这陌生少年的人情,但眼看刘春花和宁菜菜累的直喘,她也于心不忍。少年招呼车夫:“把这几筐东西搬上。”“好,公子。”车夫十分孔武有力,轻松的托起几只篓子,放在马车顶上,又用绳子固定好。随即他又看向宁仙仙等人,问道:“公子,她们几个怎么办?”马车只有一辆,已经被这看着十分尊贵的少年坐着了,总不能再让刘春花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女人挤上去。宁仙仙忙摆手:“你帮我们带着篓子就已经很感谢了。我们空着手,自己走过去就行了。”“好。”少年也十分干脆,直接就让车夫策马离开了。等他们走的不见踪影,宁菜菜才呆呆的问:“阿妹,待会咱们在哪儿拿回蒜苗呢?”“哎?”宁仙仙也呆了。美少年,等等我!等刘春花母女三人赶到镇上市集时,就看见那车夫站在市集入口,正在等着她们呢。宁仙仙忙上前:“大叔,实在对不住,让您等着,耽搁您的事儿了。”车夫看着彪悍,笑起来却十分憨实:“没事,反正我家公子正在茶楼会客,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哦,你们公子是白鹿书院的学生吗?”宁仙仙随口问。“算是吧。”车夫含混不清的说。宁仙仙以为人家不想随意跟陌生人泄露身份,便识趣的不再追问,道:“大叔,您去忙吧,这些篓子放这里就行了。”“好。”车夫也十分干脆的大步离开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个风格。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集市上的人逐渐多起来。刘春花有些茫然的左顾右盼:“该怎么摆摊儿呢?”她前半生在大户人家做仆妇,后半生窝在刘湾村做小媳妇,从未出门亲自卖过东西。看着一对年幼的女儿,不禁生出一股茫然无措之感。“娘,咱们要先跟地保租摊子才行的。”宁菜菜已经卖过一次东西,比较有经验。主动承担起责任来,“娘,阿妹,你们在这守着蒜苗,我去找地保租摊子。”“阿姐,我跟你一起去吧。”宁仙仙道。宁菜菜性子柔弱,宁仙仙怕她被欺负。刘春花也同意。于是姐妹俩手牵手,一起来到地保所在的屋子。因是年后第一个大集,来租摊子的人很多。宁仙仙她们只能排队。等了好一阵,她们才挨上。地保抬头瞥了眼,看见是两个黄毛丫头,便不怎么放在心上,随意道:“街拐角门口那里还能夹着个摊子,你们要就租,一个时辰二十文钱。”这么贵!宁仙仙和宁菜菜对视一眼,皱起眉头。“前面那位租的摊子,就在旁边,怎么只要十文钱?”宁仙仙问道。“多少钱我说了算!”被一个小丫头质疑,地保有些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喝道,“想租就租,不想租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