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什么叫无话可说?就是无话可说却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这样的平静。来电话的是陈峻一,电话里面传出他焦急的声音:“情生,你知不知道顾北城就是G.U的老板,Mr.Gu?”听到陈峻一问起G.U的事,苏情生的心里自然一紧,犹豫地应了一声:“嗯……”紧接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峻一大概没有想到她已经清楚这件事,一怔,随后道:“我托人好不容易争取来一个机会参加英国这边商圈顶层的一个宴会,没想到看到顾北城在里面,我问了别人才知道原来他就是G.U的老板,但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吗?”这种事毕竟敏感,苏情生解释道:“也没有很早,是听他妹妹说了才知道的,当时被吓了一跳,我后来还希望他能和你合作来着,但毕竟是生意上他自己的事,我勉强不来。”“合作?”只听陈峻一冷笑了一声,“他现在可是在把我往绝路上逼!”苏情生后来没再和陈峻一谈论起生意上的事,并不知道情况变成了什么样,但她总觉得她那日同顾北城说完,顾北城总归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却没想到陈峻一会这样说。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会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圈里的人说他铁腕了,他狠起来是真够强硬的,我怕你不了解,以后吃了他的亏,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陈峻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听着“嘟嘟嘟”的声音,苏情生的心沉了一沉。陈峻一的脾气大,此时在气头上,说话可能有些夸张,却并不会说谎,他说顾北城将他往绝路上逼,分明是赶尽杀绝的意思,可顾北城明明答应她会尽量手下留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问清楚为好,当即上了楼。顾北城正在看这一季度G.U的报表,见她站在门口神色中带着迟疑,向她招了招手,让她到他身边来。“顾北城,刚刚陈峻一给我打电话,他知道你就是G.U的老板了。”“嗯。”顾北城并没有任何意外,自他在商会上与陈峻一见过面后,他就知道陈峻一会去查清他的身份,告诉苏情生也是情理之中。“他说你在生意上已经将他逼上了绝路,他这个人好面子,自尊心强得很,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了一定地步,他断然不会这么说的。顾北城,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母亲来英国在商场晕过去的事,是陈峻一及时赶到将一切安置妥当,我欠了他一个挺大的人情,所以这次虽然知道不合适,但我还是想问,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分上放过陈峻一一次?”苏情生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北城,不管他和陈峻一以前如何,她只想让他这一次放过陈峻一,就当是为了她。顾北城的眸光微沉:“你就是想还清他这个人情?”想了想又说,“可你这样就是欠了我一个挺大的人情了。”他算得还挺清楚!苏情生瞪了他一眼:“你和他对我而言不是不一样吗?比起欠他的,我还是觉得欠你的心里更轻松点,反正我们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还的。”她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陈峻一对她而言终究是个外人,该还的能还清才是最好。顾北城微偏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刚才说来日方长,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很喜欢她说的这个词,会让人觉得十分安心。苏情生以为他心里还在计较考量,因而又道:“我知道他最近可能在生意里做了些不是很好的事,但你别和他生气,这里面……也有我母亲的主意,我总不想因为我母亲无意中提的建议害了陈峻一。”顾北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母亲?”苏情生低了头:“嗯,那天吃饭时聊到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她表情中的愧疚明显,顾北城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陈峻一,让他不要再在那个合作案上有什么动作,我会推迟G.U新项目发布的时间,给他们缓冲的时间,他不必继续这样铤而走险。”听到顾北城答应了,苏情生总算松了一口气,看出顾北城有些为难却还是没有拒绝她,她的心里有一点点暖意又有一点点笑意,但还是板着脸得寸进尺地和他确认道:“你这样就算是答应我了!”顾北城微挑眉,没有说话,是默认了。但有些事却不是答应了就能做得到的,即使是顾北城也有不得已的情况。得到顾北城的承诺之后,苏情生给陈峻一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件事,陈峻一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为了他陈家少爷的面子,但苏情生毫不客气地骂醒他:“这次不是顾北城要帮你,是我要帮你,就算你再不喜欢顾北城,现在低头接受他的帮助总比你真的撑不下去了,灰头土脸地回国被人笑要好得多吧!生存,这种时候生存才是最重要的。陈峻一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咬牙道:“我知道了,我是不想辜负你的好心才答应的,告诉顾北城别以为我真的向他服软了。”苏情生毫不客气地回答陈峻一:“我不会告诉他的。”原以为这件事就此可以向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情况的突变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仅过了两周的时间,苏情生看到商业新闻的头条变成了“老牌制药公司Oyle即将被G.U全面收购”。看到这一行字,苏情生的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英语怎么退步到连个标题都看不懂了,点开新闻页面,她才意识到原来这是真的。Oyle合作项目停滞,受到合作方质疑,股价暴跌;G.U新项目开启,锦上添花,行市大好。现在Oyle的经营困难,G.U强势提出收购提案,详情还在商谈中。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顾北城不是答应过她,不会让陈峻一那边出事的吗?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听从了顾北城的话,告知陈峻一不要再动合作案的事,这却成为了Oyle股市暴跌的诱因?顾北城骗了她?再也等不下去,苏情生起身快步冲向了顾北城的办公室,陆延初今天过来正在和顾北城商量些什么事,但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了,抬手敲了敲门,却也只是一个过场,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谈话声随着她的闯入戛然而止,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气势汹汹而来的她,但陆延初并没有在意,还笑着对她道:“我正和北城说你呢,你就来了,情生,Wilson Wang这几天一直没有再联系我,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戒心使然,想要放弃我了。过两天正是电视台节目的最后一期,我打算出现在电视台去找Wilson Wang,到时候我会扮作一副濒临绝望却将最后一分希望压在他身上的样子,你帮我说些话激出他心底的仇恨,不然的话,只怕他若是冷静下来,为了安全放弃了我,那么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这一长串的话说完,得到的却是苏情生没有温度的一句话:“陆延初,我找顾北城有点事,想请你先回避一下。”她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刚才看到的那条新闻,根本不想想两天后的事,那条新闻里将G.U收购Oyle描述成商业上一场彻底的胜利,他明明答应了她……苏情生拼命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她应该信任他的,可这样的现状摆在她的眼前,她忍不住一直去想,如果他真的骗了她,如果他并没有对Oyle手下留情的意思,甚至如果他是利用了她,利用了陈峻一对她的信任,使得Oyle放下合作案,毫无反抗之力……苏情生已经不敢再想下去。陆延初此时才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太对,苏情生的面色冷得像是结了一层冰,而且是对着顾北城,应该是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他看向顾北城,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顾北城点了点头,也是让他先离开的意思。“那我去外面等你们。”门被关上了,听着陆延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情生终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向顾北城质问道:“Oyle为什么会被G.U收购?”她果然是来问这件事的,她还是知道了。顾北城放下笔,站起身来,看着她,答得简洁:“因为Oyle经营不下去了。”这怎么会是苏情生想要的答案?她目光直直地盯住他,质问道:“为什么会经营不下去了?两周前不是还可以勉力支撑吗?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放过Oyle这一次,陈峻一听了我的话,暂停了合作案的事,怎么反而经营不下去了?”苏情生的语气越来越重,“顾北城,两周前你答应我放过陈峻一的时候,到底是想帮我,还是……在利用我?”顾北城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当她最后三个字说出口,他忽然之间就静默了。许久,她听到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问她:“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他的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情,他一向倨傲,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她的心里忽然一窒,像是被谁拧了一下,疼得慌。她的语气有些无助:“我没有这样想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想你做的这件事。”先前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她虽然生气,也选择信任他。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除了她之外还牵扯到了陈峻一。从前她总是说人活一世,就要活得对错分明,她绝不会为贪图内心安愉而自欺欺人。如果是她害了陈峻一,就算她的初衷是好的,她也无法原谅自己。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很重要。对她同样重要的还有顾北城。苏情生注视着顾北城,只希望他能对这一切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顾北城,为什么事情突然之间会变成了这样?顾北城,为什么最后的获益人是你?顾北城,你到底有没有在利用我?沉默,宛如一把无形的刀,扎在苏情生的身上,顾北城每多沉默一分钟,她的心就愈发下沉了一寸。她心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她的头也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直至最后,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你怎么不说话啊……”她苦笑了一声,却其实了无笑意。顾北城不再看她,绕开椅子,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她:“我无话可说。”苏情生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叫无话可说?”他的双手插在裤兜中,自窗边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锐利,他的声音很冷:“就是无话可说。”苏情生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她久久说不出话来,仿若有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我知道了。”苏情生转身冲出了顾北城的办公室。陆延初在二楼楼梯的地方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只觉得一阵风袭过,就见苏情生快步走了过去,他想要叫住她,可她却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这是……怎么了?眼见着苏情生回屋拿了自己的东西就直接冲出了老楼,陆延初走到顾北城的办公室,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苏情生她怎么直接就走了?”他看着眼前的情景摸不着头脑,可顾北城却平静得惊人:“没事,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继续吧。”(13)明明气他气得要疯,她却还是担心他离开了老楼,苏情生在街上游逛到天黑,才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顾北城最后的那两句话,无话可说,就是无话可说。她多希望能听到他解释一些什么,哪怕是狡辩呢,而不是现在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原来他对她已经无话可说,怎么他对她就已经无话可说?他真的不明白这件事有多重大吗?这是她对他全部的信任,为什么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彻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苏情生给陈峻一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背景嘈杂,不断有旁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听得出,公司里一定是兵荒马乱的状态。苏情生小心翼翼地问:“陈峻一,我从网上看到Oyle要被收购的消息,是真的吗?”短暂的沉默后,陈峻一答得还算平静:“是。”“和我让你暂停合作案的事有关吗?”“有。”苏情生的心“咯噔”一声,已经沉到了谷底。“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对不起……”除了道歉,苏情生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陈峻一叹了一口气:“情生,明天晚上我们见一面吧。”在这种情况下,苏情生怎么还能拒绝陈峻一的提议,只想当面再好好向他道一次歉,当即应道:“好,在哪里?”“时间和地点我会给你短信发过去,明晚见。”陈峻一发来的是一家饭店的地址,苏情生给他回了“收到”二字。这之后她一直待在屋里,手机从没电到关机,她充上电,却没有再开。她不知道还会有谁想找她,她在英国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身边的朋友好像有几个,可此时想来却都与顾北城有关,异国他乡,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孤单。到了和陈峻一约定的时间,苏情生早早地就到了地方,找到了陈峻一预约的位置。顶楼的旋转餐厅,窗外是难得的风景,她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头脑里乱糟糟的,所想的莫不是该如何向陈峻一解释和道歉。比约定时间更晚一些,陈峻一才匆匆赶到,大约是几日忙碌顾不得休息,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不好意思,公司里突发了一些状况,来晚了。”苏情生摇了摇头:“没事,该道歉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们公司也不会成现在这样。”“你不要太内疚,你也是被顾北城给骗了,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听到“卑鄙”二字,苏情生只觉得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虽然还是不信顾北城会是这样的人,可此时她亦无从辩解。她低了头。“Oyle要被收购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吗?”陈峻一自嘲地一笑:“我也希望有,但事实上我只能回国了,还得庆幸自己还能拿到一点收购费,而不是破产了带着一身债回去,这一点,还得多谢顾北城手下留情。”苏情生听着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叔叔阿姨他们知道了吗?”“希望还没有,尽力在瞒,但是估计瞒不了多久了。”陈峻一叹气,“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大发雷霆,我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回到国内肯定要回到基层职员做起,算是惩罚,谁让我决策失误了呢!”苏情生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让我和叔叔阿姨解释一下吧,不应该让他们误会你。”陈峻一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情生,跟我回国吧。”苏情生一怔。陈峻一却是已经想好,索性挑明了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苏情生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你刚才不是说想让我父母不那么生气?我把你这个他们都喜欢的女朋友带回去就是最好的方法。”“我……”苏情生想要拒绝,可话就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同陈峻一说才更好,又或许她连自己的理智都说服不了,如果顾北城真的利用了她,如果没有了顾北城,她对英国到底还有什么好留恋的?父母原本就一直希望她回国,她虽一直固执,心里却也觉得亏欠,在伦敦孤身一人漂泊,上学的时候她是为了学业,毕业了以后与其说是为了那份三天歇一周的工作,不如说是为了顾北城。从一开始对他的好奇、到后来的仰慕、再到后来的爱慕,她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近。可是现在,他们无话可说了。苏情生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从她的表情中,陈峻一已经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蹙眉看着她道:“你该不会还是放不下顾北城吧?”苏情生勉强地牵了一下嘴角:“与其说是放不下,不如说是事发太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要放下,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北城为什么会言而无信?”“这还不明显吗?情生,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可是……苏情生轻合眼,顾北城那日的神情仿佛还在她的眼前,他问她:“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不是,她不想这样想,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她该如何去想?究竟是为什么?她想来想去,最后想起的,是那四个字:无话可说。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得无话可说?“我……”苏情生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不住地摇着头。她对面的陈峻一凝眉:“情生,你还在犹豫什么?为了这样一个顾北城,真的值得吗?你从前不是这般犹豫不决的人啊!”不是这般犹豫不决,其实不过是没有扎到最在乎的地方,理智上她也觉得她或许应该离开伦敦一段时间,可就这样离开顾北城,想一想,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他们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真的就这样无话可说了吗?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苏情生偏头一看,是沈慕言的短信,他这段时间一直没在老楼,大概是刚知道她和顾北城的事,信息里加了长长的一串问号,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情生拿起手机,刚想要回复些什么,沈慕言的第二条短信已经跟了过来,短信里写着:“我们在电视台,节目录制完之后我们去接你,一起回老楼把事情解释清楚吧!”节目录制……听到这四个字,苏情生猛然清醒,她忽然想起那日她去找顾北城的时候陆延初好像和她说了些什么,好像说要她帮他说些话激出Wilson Wang心底的仇恨,好像还说要是Wilson Wang冷静下来决定放弃这个案例,那么他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苏情生蓦然一凛,先前陆延初同她说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G.U和Oyle的事,没有过脑子,此时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陈峻一被她这样的举动惊到了,问:“怎么了?”苏情生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突然,有点尴尬,可转念再一想,索性横了心,开口道:“对不起,峻一,我还有点事,想先离开一下。”陈峻一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她也没等,歉意地微鞠了一躬,拿起包转身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心里气顾北城气得要疯,可是想起那日陆延初的话,她生怕顾北城和Wilson Wang这边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她还是担心他。如果他之前对她说的还是真话,这件事对他而言那么重要,她还是希望他能够达成所愿,或许是她对他还没有死心,又或许是刚刚沈慕言的短信给了她希望,沈慕言说解释清楚,还能解释是不是就是还有余地?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被称为乐观还是自欺欺人,但她却是已经在前往电视台的路上了。陈峻一选的饭店刚好离电视台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她快步向电视台的方向走去。到达节目组所在的楼层时,苏情生的气息已经不甚稳定,她深吸了几口气,看了一眼表,还好,还没有到节目开始录制的时间。她拐过一个转角,意外地发现休息室的外面此时十分热闹,顾北城和沈慕言、Wilson Wang和他的助理还有陆延初,此时都站在那里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而正对着她所在方向的沈慕言看到她突然出现显然有些吃惊:“苏情生?”(14)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势单力薄其余的人都随着沈慕言的愣怔而望了过来。沈慕言已经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与沈慕言的夸张不同,顾北城的惊讶只是一瞬,随后蹙起了眉。她不敢去想他此时蹙眉究竟是什么含义,只是再不看他,径自向Wilson Wang走去。陆延初当即会意,“眼盲”看不到她所在的方向,却依旧对她横眉怒喝道:“苏情生?你终于来了,当初你不是和我说这个人比A.G强,会治好我的吗?可他现在就要甩手走人了!”苏情生这次是专门为陆延初的事而来的,她随即转头向Wilson Wang道:“王先生,我先前敬佩你,才不惜背着自己老板将病人带给了你,害得自己就要被开除了,可你为什么和顾北城一样不负责任,不理会这个病人了?因为他从小被父亲抛弃?因为他势弱,所以理当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苏情生的话说得重,没想到Wilson Wang却是异常平静道:“既然苏小姐也说了这是我的病人,那我想怎么处理应该是我的事。”“处理?”苏情生冷笑了一声,“我没想到Wilson Wang竟然会把病人说得如同一件毫不在意的物品一样,这就是你的职业道德吗?”Wilson Wang厉声道:“我的职业道德轮不到你来质疑!”先前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顾北城此时忽然开口道:“既然王先生已经接过了这位病人,就和我无关了,请你们说话的时候注意措辞,不要再牵扯上我。”苏情生抬头看向说话的顾北城,而那边的人似是有感应一般也看了过来,视线相对只是一瞬,随即就避开了,她的眼神中透出的尴尬与懊恼正落在在场其他人的眼中,似乎佐证了她与顾北城这一出,并不是苦肉计。苏情生为这件事付出了被开除的代价,却还是没能解决问题,还没等Wilson Wang回应顾北城的话,她带着不甘恨恨道:“王先生,这一次你真是让我失望透了,真应该让你也尝一尝被人轻易抛弃的滋味,那个时候有多希望有人能够帮自己,你就知道病人现在的体会了!”被人抛弃,这恰恰是Wilson Wang人生前的十几年的生活。Wilson Wang的目光锐利,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苏情生知道,这几个字他是听进心里了,可单凭这几个字却并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却在这时,节目组的编导突然出现,对他们道:“老师们,我们准备开始节目录制了!”原本的气氛在这一刻被打破,Wilson Wang的视线扫过她,没再说什么,紧接着第一个跟着编导走向了录制厅。苏情生正心急,一抬头,只见顾北城正看着自己,她飞快别开了眼。“Mr.Gu,请您跟我来。”负责顾北城的编导这样说道。下一刻,顾北城亦收回了目光,跟着前来引导的编导离开,同行离开的还有沈慕言。陆延初想要和她说些什么,眼看着这件事如今Wilson Wang似乎已经决定了,再强求只怕很难,把握不好还会引火上身,却又碍于明知不远处的房间里还有Wilson Wang的人,他不好同苏情生走得太近,只是冲她摇了摇头。苏情生并没有会意,也没有要和他说什么的意思,转身就走。一个人在电视台好不容易等到节目录制结束,众人散场,Wilson Wang走出来,她第一个冲了过去:“王先生,我想和您再谈谈!”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她也顾不上理会。Wilson Wang几乎只是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他身边的助理道:“王先生今天还有安排,如果您有事的话,请预约。”苏情生横了心,特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不想跟我谈,那我就在这里说,我今天一定要一个答案,王先生,那个病人明明是你……”不管是电视台的还是观众,此时都在这里看着,而苏情生就在这里堵着门,Wilson Wang沉了面色,打断她:“跟我过来!”Wilson Wang引着苏情生,一路向他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苏情生没有犹豫,直接跟着他离开。眼见着这两人越走越远,随后出来的顾北城心里一紧,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说服Wilson Wang并且绝对不会露出破绽?对方是连环杀人案犯她到底记没记住?怎么敢就这么跟他走?顾北城抬脚正要跟上去拦住苏情生,却被一旁的沈慕言当即阻止,沈慕言冲着他连连摇头,Wilson Wang是在刀刃上走了几十年的连环杀人犯,必定有一种特别敏锐的感觉,因而觉得陆延初有哪里不对,不称他的心意,但他并没有发现这个局真正的破绽和证据,这种时候顾北城跟着苏情生过去不仅会暴露了一切,反而会害了苏情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都处于众人的焦点中,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苏情生了,只希望就算没有办法说服Wilson Wang,苏情生也懂得什么叫作适可而止,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就好。可他们显然高估了苏情生。不大的休息室里只有她和Wilson Wang两个人,对于她三番五次的纠缠,Wang已经有些不耐烦,开门见山道:“你究竟要如何?”“我想让你做好给陆延初的治疗,我为了这个病人已经丢了工作。你接下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好要如何治好他,现在他的癔症未见好转,抑郁倾向的确是没了,可是整个人……整个人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我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可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应该在半途将病人扔下啊!”Wilson Wang冷眼看她:“你丢工作是因为你违背老板意愿,与我无关,这个病人治不治下去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苏情生固执得寸步不让:“病人和治疗师之间也是有权利和义务的,不是你觉得这个病人无趣、不喜欢就可以随意放弃的,就好像父母与孩子之间一样都是一种社会契约关系,难道父母可以因为觉得累赘、觉得负担就随意放弃自己的孩子?陆延初他有那样对他的一个父亲已经很不幸了,可你现在的做法和那个父亲又有什么两样?为了自己,放弃了本该尽的责任,催眠界传得神乎其神的Wilson Wang原来也就是个这样的人,就好像病人是你的一个物品似的,可以随便丢弃。陆延初的父亲抛妻弃子起码会承认自己就是自私了,你却还不如那个父亲,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苏情生的语气越来越重,她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住Wilson Wang。你还不如你的父亲!如果你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你凭什么去恨你的父亲?别可笑了!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假装自己是正义的,去恨你的父亲、去伤害别人?Wilson Wang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眸光深邃如无垠的死海,却又好似能冒出火一般,他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说什么?”苏情生扬起下颚,用一种死不悔改的姿态咬着牙亦是一字一顿地回他道:“我说你还不如陆延初的那个混账父亲,连自己的错误……啊……”苏情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伸了出来,牢牢地扼住了她的脖颈,他的力道极大,加在她气道上的压力之重,让她一下子喘不上气来!这是一个杀人犯!在这一刻,苏情生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这几个字的意思!苏情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竭力拍打着他的手臂想让他松手,然而男女之间力气本就有别,而此刻她的后背又抵在墙上,留给她挣扎的空间并不大,她想要喊“救命”,可是连气都喘不上来,更别提说话!体内的氧气越来越缺乏,她的脸涨得通红,脑子越来越混沌,只是不断地重复地问着自己: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要在这里结束生命?怎么可以死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上?不可以,她不想……可就连挣扎的力气都越来越小,她只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满腔的恨意和不甘,死死地盯住眼前的Wilson Wang。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她绝望的眼中映出他狰狞的模样,明明恨极、不甘,却弱小得无能为力,这一幕于Wilson Wang而言是那样熟悉,幼时面对父亲的家暴,他就是这般无助。“你还不如陆延初的那个混账父亲……”刚刚苏情生所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Wilson Wang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看着自己放在她纤细脖颈上的手……就在苏情生觉得自己即将晕过去的时候,突然之间,Wilson Wang似是回了神一般猛然收回了手。苏情生抚着自己的脖颈弯下身,剧烈地咳嗽着,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般,她大口地喘着气,死里逃生的恐惧让她连看都不敢再多看Wilson Wang一眼。她觉得她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明明虚弱得连自己的身体都快支撑不住,却还是艰难地向门口移去,只怕再多留一刻,自己就没了刚才的幸运。她的咳嗽声太大,外面的人已然意识到了不对,“嘭”的一声,休息室的房门被人撞开了,顾北城、沈慕言还有节目组的人都在外面,看到此时屋里的情景莫不震惊。看到顾北城,苏情生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跟卸了力一般,腿一软,人也就跪倒在了地上。顾北城冲进来扶住她,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她一抬头,脖子上红红的掐痕异常明显,还有淤血的血点,发生了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顾北城顿时怒意上涌,二十年前的家恨未了,而今又添上新的一笔!他正要找沈慕言过来帮他护住苏情生,自己则要去找Wilson Wang算账,却被怀里的苏情生死死地攥住了领口的衣服。她艰难地摇着头,示意他不要过去,不要去找Wilson Wang动手,她现在只是他被开除的前助理,他不必为她出头,如果被Wilson Wang看出他们的关系并不止于此,他们所有的努力就真的白费了,这是她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智,她此刻最大的希望就是Wilson Wang为他曾经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不只是为了顾北城,更是为了她自己,忍住这一时、忍过这一时,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旁,沈慕言开口质问Wilson Wang道:“王先生,请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Wilson Wang的视线扫过冲进来的一干人,此刻早已恢复平静,轻描淡写道:“苏小姐对我好像有点误会,我就和她解释了一下,仅此而已。”好一个仅此而已!沈慕言指着苏情生对Wilson Wang道:“你就是这么解释的?她脖子上的掐痕是怎么回事?”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莫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近乎虚脱的苏情生,又震惊地看向Wilson Wang,都在等待着他的解释。却听Wilson Wang冷笑了一声道:“她脖子上的痕迹,你们来问我做什么?”“你!”沈慕言气得向前一步,“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今日的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早已超出了Wilson Wang的预想,横生枝节,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大概再恰当不过,他的心底亦是懊恼得很,此刻的场面难看,人多眼杂,多留下去无益,他索性直接离开。顾北城扶着苏情生站了起来,沉了声音决绝道:“王先生还是先不要离开为好,我们会向警方报案,这是故意伤害罪,之后也会提起民事诉讼赔偿,虽然苏情生已经不是我的员工了,但她只身一人在英国势单力薄,这次遇到这样的事,需要一个人来帮她,我们就帮她出这个头了!”势单力薄、需要一个人来帮她……Wilson Wang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也不知怎么,恍然想起小时候,他扶着满身伤痕的母亲曾绝望地问:“妈,为什么我们每次被那个人打,周围的叔叔阿姨们明明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们?”母亲艰难地将他搂进怀里,她身上的伤口很疼,抽着气对他说道:“因为这是家务事,我们娘俩在家里势单力薄,他们不会为了我们冒犯你爸爸。”自那以后,Wilson Wang牢牢地记住了“势单力薄”这四个字。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势单力薄,没有人帮,他就再也不用别人来帮。可其实,他多希望当年能够有一个人来帮帮他和他的母亲,在他们走投无路几乎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帮帮他们就好了,那样母亲或许就不会得上那么重的病、又或许母亲可以熬过来,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人心总是残酷的。他一直自诩正义,以为自己是那个救人于危难中的勇士,在那些求助者最绝望的时候,帮助他们、指引他们去完成复仇,可刚刚那个女人说什么?他还不如陆延初父亲那种混账、人渣?怎么会?怎么可能!你们等着看!在心里撂下这样一句话,Wilson Wang不再理会任何人,决然离开。(15)情生,你说得对,没有你是不行的沈慕言报了警,警察很快到了,简单地了解情况以后,因苏情生的状态不好,推迟了笔录时间。整个过程中,顾北城只是一直在同警察交涉,一句话也没有和苏情生说,待到处理方案基本确定,他将苏情生塞上了车,同警察一起离开了电视台,沈慕言则留下善后。坐在车上,苏情生看着前方警车车灯闪烁着蓝红交织的光线,忽然就想起她同顾北城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也有这样的一幅画面,警车的灯光之中,顾北城的神色肃然,那轮廓分明的侧脸让她从第一眼开始,心就倾了向。兜兜转转,怎么好像又回到了这一天?将车直接开回了老楼,顾北城一路上异常沉默。车子停在老楼门口,他替苏情生打开车门,苏情生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摇了摇头道:“送我回我的住处吧。”多余的话她也不想说,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就真的无话可说。顾北城也不理她,俯身直接将她从车里打横抱了出来,完全是一副强盗做派,她惊叫:“喂,顾北城,你放我下来!”他的脚下未停,将她抱进了楼里,冷哼了一声道:“方才在W那里,怎么听不见你声音这么洪亮?”他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苏情生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明明是她刚刚死里逃生,他居然生气了!“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顾北城,你放我下来!”她也生了气,在他的怀里就要往下蹦,顾北城拦不住她,只得放她下来,下一刻,她转身就要跑出门,却被顾北城抓住手臂拖进了一间治疗室,反手将门一锁,他挡在了那里。他这副姿态实在太过强硬,苏情生怎么肯干?“顾北城,你让开,我要出去!”顾北城只觉得头大,他是生气了,但与其说是气苏情生,不如说是气他自己,气自己没有想到苏情生今天会突然出现,更气自己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因为一门之隔,什么都不知道。苏情生脖子上的那道掐痕很重,很快那一片就已经都是淤血,此时看起来已然有些骇人。Wilson Wang下的是狠手,他不敢去想,如果今天苏情生真的有个意外他会怎么样?他看着眼前与他剑拔弩张的苏情生,心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她的心到底是有多大?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件多可怕的事?他蹙眉看着她,问:“今天你怎么会去电视台?”听到他的问题,苏情生只当他是在嫌自己多管闲事,冷笑了一声道:“对啊,我怎么会去电视台?可能想被你利用得更彻底一些吧!”“情生,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苏情生打断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连你是谁、你想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情生,我们该好好谈谈。”苏情生别过眼:“谈?我们不是无话可说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受得起G.U集团大老板对我说对不起?能被您利用是我的荣幸,我该高兴来着!”她此刻就好像是一块带刺的钢板,刀枪不入,将自己重重保护起来。这几天她有多难过又有多失望他根本不会知道,是他先说的他们无话可说,凭什么他说要谈她就要和他谈?“放我走!”看着眼前的苏情生,顾北城的头疼得厉害,他揉了揉额角,沉了声音道:“苏情生,我什么时候承认我利用过你?一直以来不是你在将‘利用’这罪名强加给我吗?”苏情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顾北城,什么叫我强加给你?让陈峻一停止合作案的不是你吗?要收购Oyle的不是你吗?这难道都是我强加给你的?”顾北城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是我没错,可是这桩合作案的事你又知道多少?Oyle是被它的合作公司盯上了,合作是假,想要吞并Oyle才是真,陈峻一算计人却反被算计,他暂停合作案的进程以后对方看出事态不对,在股市上做了手脚,偏偏陈峻一毫无防备,Oyle的情况本就糟糕,这之后更是急转直下,除非有大量资金注入,不然根本无法保全,再等下去就是破产,我提出收购免他血本无归已经是仁至义尽。”苏情生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可是……可是陈峻一说……”顾北城看着她的眼中是明显的失望,声音也弱了几分:“陈峻一因为对我的成见还以为那些手脚是我做的,根本不知道他找的合作对象是匹饿狼,而你就信了陈峻一的一面之词,跑来质问我是不是在利用你!”苏情生拼命地摇头:“我不是相信了你会利用我,我只是太怕你是在利用我,有这么多的隐情我也没有想到,那天我去找你就是希望你解释给我听,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什么无话可说?”顾北城默了一默:“我当时只是对你有些失望,觉得分开冷静一下也好。”苏情生一怔,仔细回想一下,在什么都没问清楚的情况下,自己当时的话说得似乎的确有些重了,她抿了抿唇,问:“就是因为这个?”顾北城应了一声:“嗯。”其实还有那会儿延初提到要激怒Wilson Wang的事太过冒险,他原本也不想她去,只是知道以她的性格他一定拦不住她,把她气跑似乎也是一种解决办法,可他没有想到她还是去了。有片刻的沉默,他听到她小声问:“Oyle真的没有转机了?”“嗯。”苏情生埋下了头,如果是这样,顾北城说得没错,收购已经是仁至义尽,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可她还指责他是在利用她……见她低了头不说话,似是在沉思着什么,但更像是心虚,顾北城轻叹了气,问她:“这回可以和我谈谈了?”她抬眼瞥他,气算是消了:“嗯……”“今天,为什么要去电视台?”“突然想起陆延初说去找Wilson Wang就是在几天,我怕你们说服不了他,就去了,你看,事实证明,没有我你们是不行的!”顾北城注视着她:“你都觉得我在利用你了,为什么还要帮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没拦住自己。”想一想,苏情生也有点委屈,“要是我今天不去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解释这些事?你说分开冷静一下,一下是多久?”顾北城伸手替她捋过额边的碎发,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等过了这几天,Wilson Wang的事情解决了,你也冷静下来了再去找你。”苏情生看着他:“你就不怕我和别人跑了?”顾北城一怔:“不会吧?你哪里那么容易放下我和别人跑掉?”喂!你要不要这么自我感觉良好?苏情生瞪他:“我怎么就被你吃得这么死死的?去电视台之前,陈峻一约我出去吃饭,他当时让我跟他一起回国,还说要和我复合,我要是答应了,你可怎么办?”哦?这么悬?顾北城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呢?”苏情生只恨自己没出息,撇了撇嘴道:“我饭还没吃就跑去电视台了……”顾北城牵唇,露出柔软笑意,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你不够精明也不够玲珑,要是选对象的眼光也这样差,还怎么做我的女朋友?”顿了顿,他又似是喟叹一般道,“情生,你说得对,没有你是不行的。”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苏情生终于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泄了劲,就听顾北城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没有你是不行的……”她闭了眼,只觉得顾北城的话让她的心里很是宽慰,今天这一趟电视台没有白跑,起码证明了她的职业价值,全然没有听出顾北城话中的另一番含义。“咕咚——”苏情生的肚子在此时煞风景地叫了一声,没吃晚饭又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她的肠胃撑到现在才叫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了,就听顾北城轻笑了一声,她只觉得脸上有点发热,闷声道:“笑什么笑,还不是因为你我才没吃成晚饭。”顾北城从善如流,点头道:“都是我的错,我去给你准备饭菜。”顾大老板亲自下厨,苏情生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虽然上次尝过他做的三明治味道还不错,但她不知道他除了三明治以外还会做些什么。听从顾北城的安排,她先去洗了个澡,回来以后顾北城那边的晚饭还没准备好,苏情生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跑到厨房门口,看了看,咦,没切到手,锅也没有烧糊,也没有哪里着火,怎么这么久还没做完?她一面疑惑着,一面靠着门框,看着顾大老板下厨,他衬衫的袖口高高挽起,一双手骨节分明,神情专注地切着半个西红柿,唔,刀工也不错,把切好的西红柿盛到盘子里,他忽然抬头向她一笑,原来他早就发现她过来了。苏情生穿着拖鞋走过去,也不说话,就是突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顾北城一僵,又一笑,轻声问她:“怎么了?”苏情生摇了摇头,鼻尖在他的后背上蹭来蹭去,痒痒的,他放下手中的菜刀,转过身去看向她,笑道:“怎么忽然这么黏人?”苏情生依旧抱着他,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处:“就是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幸运,知道了什么叫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扶起她,刚洗过澡,她的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香味,他心疼地抚过她脖子上淤血的指印,眸色渐渐变沉,她真是乐观到让他心疼:“就算是这样还觉得自己幸运吗?”苏情生凝滞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点头:“其实,我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来了,真的想就那样放弃了……”她忽然之间哽咽了。离出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机体不再处于应激状态,回想起被扼住脖颈的那短短几分钟,不寒而栗。怎么可能不怕?说不怕都是骗人的,性命攸关,她面对的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犯,她差一点就真的回不来了!所有的这一切都不再属于她,她会带着对顾北城的误会与怨恨离开,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Wilson Wang将会因为杀了她而被绳之以法,可她也看不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哽咽压回去:“可我活下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Wilson Wang放了手,但我活下来了,我觉得庆幸,我还是幸运的。”顾北城抱紧她:“对不起,是因为我你才会经历这一切。”苏情生拼命地摇头,还没有从恐慌中回过神来,依旧在抽泣,却努力地想要对他笑:“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觉得值得。”顾北城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怎么就值得了?我会把你气得跑掉,怎么会值得呢?”苏情生一只手攥着他腰间的衣服,另一只手擦了一把眼泪抹在他身上:“哎,你再说我要是真觉得不值得了可怎么办?”她还是觉得值得。顾北城的心里是滚烫的,那样的感动无法言喻,他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半晌,他轻而认真地说道:“情生,嫁给我吧。”苏情生一怔,恍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顾北城仔细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嫁给我吧。”他转身,用叉子在已经盛盘的面条里挑了半天,竟然翻出了一枚戒指,苏情生已然看得目瞪口呆,就听他解释道:“昨天去商场路过一家柜台,无意之中看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适合你,于是买了下来,号是我大概猜的,不合适的话再去换好了。”昨天他们还在冷战,她气得闷头在家待了一天,他却……买了枚戒指?“顾北城,你……”她已然说不出话来,他是真真地吃定了她!顾北城继续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吃饭的时候发现,再和你求婚的,但又担心你这么笨,万一真把戒指吞下去了可怎么办?想了很久应该把戒指藏哪儿,所以才用了这么长时间。”苏情生又哭又笑:“我哪里有那么笨!”想了想,又觉得她这么饿,或许真的就看也不看地吞了下去也未尝可知……顾北城轻吻过她的唇,再次说道:“情生,嫁给我吧!”苏情生只觉得这一切峰回路转发生得太快:“可是……可是我们前两天才吵了一架!”顾北城轻声应道:“嗯。”“我朋友还以为是你害了他。”“嗯。”“我妈还没完全原谅你上次失约的事。”“嗯。”“你的养母好像也因为你妹妹的事并不是很喜欢我。”“嗯。”她终于停下来了,没有再说下去,顾北城注视着她:“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有片刻的安静,他忽然听到她说:“我愿意。”缓缓抬起头,她目光坚定地望向他。随即,她只觉得手上一紧,那枚戒指就已经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他随意一买就买中了她的尺号。她顿时觉得惊喜,举着手看了又看,笑着对顾北城道:“这是天意对不对?所以我们在一起是天意!”看着她的笑容,顾北城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也痒痒的,他点头:“对,是天意。”苏情生笑得愈发灿烂。(16)他找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原来就是贪婪的人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之后的苏情生愈发觉得这句话十分有道理。第二天,苏情生去警察局录完口供,Wilson Wang的律师前来找她,提出要与她和解,顾北城自然不答应,却被她拦住,她问过那律师和解费是多少以后,假装动摇地沉思了一下,对那律师道:“我回去考虑一下。”在回去的车上,顾北城对她的擅自做主自然多有不满,她一脸委屈地解释道:“如果真的在这件事上和Wilson Wang纠缠下去的话,他自然顾及不到陆延初,这才是大事,虽然我对他也很气愤,但揭露他连环杀人案犯的真面目才是最重要的!”她在这件事上还真是顾全大局得很,顾北城叹了一口气,问她:“如果他还是不理会陆延初该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便宜他了?”苏情生思索了一下:“我有一种感觉昨天Wilson Wang已经动摇了,我的话是真的碰到了他心底的伤疤,否则他断然不会怒不可遏到想要掐死我的地步,我觉得他会去找陆延初的。”苏情生并没有盲目自信,她接受和解一周之后,Wilson Wang联系了陆延初。很快有了破冰之后的第一次面对面治疗,Wilson Wang的重点在于修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让陆延初再次信任他,也真正地煽动起陆延初的仇恨之心,就像他曾经对唐筝所做的那样。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心急,陆延初也明白这一点,否则就会让对方起疑心,因而这一修复就修了两周。在这两周中,顾北城已经把所有的材料准备好了,苏情生跟顾北城去注册处登了个记、结了个婚,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对于顾北城这样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有点吃惊,但后来她一想,反正私自做主订婚这件事她爸妈就已经饶不了她了,但婚约这种东西,说取消就取消了,还不如干一票大的,直接结了婚就算了。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苏情生同顾北城从注册处离开,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同天上的云彩一样,轻飘飘的。“我居然这样就已经结婚了,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顾北城揉了揉她的头道:“大概是差点仪式感吧。”苏情生点头,想了想又道:“婚礼的事我们等父母都同意了再说吧,感觉这样重要的仪式应该要有父母的祝福。”“安叔叔在这种大事上他们一向尊重我的选择,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上次你母亲离开的时候说让我们三个月以后回国去见你的家人,算一算时间也快到了,正好可以去请求他们的同意。”苏情生也想了一下,可不是时间快到了。她心里顿时愁苦起来,私自结婚这种事干起来潇洒,可后果却一点也不潇洒,她一脸苦相,对顾北城道:“顾北城,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已经结婚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她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惹得顾北城一笑,思索了一番,坏心地逗她道:“那要是你怀着身孕回去,叔叔阿姨总不好再对你动手了吧?”苏情生的脸一红,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白他道:“那他们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顾北城将她抱起来:“我皮糙肉厚,腿没那么容易被打断的。”苏情生在他身上蹭了蹭:“那也不行,我会心疼的。”天高云淡,几只鸟儿飞过天际,苏情生靠在顾北城的怀里,即使有再多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事情算不得尘埃落定,可有这个人在,她知道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好事成双。没过多久,Wilson Wang那边也有了消息,这一次与陆延初约定见面的地方换了,这很有可能代表着Wilson Wang要同陆延初谈起复仇计划了,而顾北城要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所谓复仇大多时候其实是一场犯罪,Wilson Wang是多年的老手,自然是谨慎又小心,不会轻易被人抓住证据,哪怕是对于当事人,他也绝对是防备着的。事实证明顾北城的猜想并没有错,陆延初刚一进Wilson Wang给的地址上所写的那个楼里,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已经被屏蔽,而想要进入房间里面更是夸张,房门是打开的,但里面有一个安检的设备,陆延初拄着导盲棍刚要走进去,那设备就“嘀嘀”地响,Wilson Wang自屋里走到他的面前:“不好意思,由于谈话内容特殊,今天不允许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入。”陆延初点头表示理解,将自己兜里的东西摸出来,又笑道:“感觉像是进了考场一样。”Wilson Wang没有理他,只是将他引到了沙发前坐下。房门关严,Wilson Wang同陆延初切入了正题:“在你父亲这件事上你曾多次提到想让你的父亲付出代价,那你有没有想过是怎样的代价?”陆延初有一瞬的沉默,低了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让他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让他也试试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感觉!”Wilson Wang看着他,有短暂的安静,他问陆延初道:“他最在乎的人是谁?”陆延初一怔:“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Wilson Wang没有回应他,却是对他这个答案默认了的。陆延初心中一凛,Wilson Wang的意思是……是……要对那个弟弟……如果不是因为Wilson Wang自己的父亲突然重病离世,他大概真的会对自己的弟弟下这样的毒手吧。他对于父亲的恨已经是恨到了极致,近乎偏执,在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忽然就失了衡,他自那开始对其他人下手,与其说是为了什么心中的正义,不如说是为了发泄他心底的恨意和不甘。陆延初引着他向下说去:“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才能让那个弟弟不再存在?Wilson Wang对此早有想法,微牵唇,带着陆延初一步一步地想下去。这次谈话一谈就是两个小时,Wilson Wang计划的周密以及态度的决绝让陆延初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恐惧。这该是Wilson Wang很早以前就有了雏形的想法,如果不是他父亲离世,二三十年前,这样的惨剧就已经发生了。起初Wilson Wang还保持着他一贯的克制与冷静,然后到了后面,渐渐地,他的话多了起来,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执念。他先前想要放弃陆延初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只怕自己会失控,而现在,他已无法脱身。这几夜来辗转,为想一个万全之策,或许潜意识中早已不是为了陆延初,而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起从小和母亲忍受父亲家暴的时候、想起和母亲风餐露宿险些饿死在街头的时候、想起母亲跪着去求他父亲被打骂的时候、想起母亲去世时不放心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想起父亲对那个孩子慈爱的样子……他多想揭穿父亲的真实面目、多想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他要让父亲去跪着给母亲道歉、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给他母亲道歉,他还想……那恨意就如丝一般,一层一层将他裹在了里面,直到最后他根本动弹不得,作茧自缚。陆延初听完了Wilson Wang的话,直至最后,没有再回应什么,而是起了身道:“我想去趟卫生间。”陆延初离开房间,推开房门的时候从门把手上取下了一个由口香糖黏在上面的微小录音装置,他们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陆延初,当顾北城走进房间的时候,Wilson Wang的心里已经恍然大悟。将录音放出一段给他听,顾北城沉声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W,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W.W,在国际刑警那里挂了名的犯罪专家,当顾北城说出这个代号的时候,Wilson Wang就已经知道他对自己的了解不少。Wilson Wang蹙眉:“你想要什么?”“二十年前你在国内曾经犯下几桩事,其中有一件是在一次晚宴时放火烧了整个院落,不知道你还记得吗?”Wilson Wang凝眉沉思了片刻,显然已经记起,他犯下的案子自然不少,但似那日那般惨烈的却也是少有,还有那次案子之后他得到的回报也是无可比拟,自然不敢忘。但他怎么会直接承认,只是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全家上下除我之外皆葬身于那次火海,我只想知道那次灭口背后究竟是谁主使?”那时Wilson Wang还处于犯罪的早期阶段,他各方面的能力都有限,手法也不似现在这样成熟,也做不到将自己从犯罪中完全摘干净。这桩案子太大,与他以往所做的案子已然不是一个等级。如果顾北城没猜错的话,那个病逝的孤儿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诱使Wilson Wang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动手去做这件事的原因,是钱。全家上下……Wilson Wang的神色愕然,顾北城、顾北城,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案子里,被害的那一家可不也是姓顾?“你……”顾北城牵唇,可神色中却半分笑意也无,那弯起的弧度让人觉得后背发冷:“多亏了当日王先生那一句不对孩子动手,我才侥幸活到今日。我找了王先生二十年,王先生可别以一句‘不知情’就想把我打发走。”Wilson Wang的心里一沉,顾北城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二十年前灭门的仇恨,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意识到这一点,Wilson Wang索性也不再磨叽:“就凭你手里的录音,顶多算我教唆杀人,但并未造成任何后果,最多不过是判处几年的监禁,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我该有的都有了,你觉得我会怕你?”“该有的都有了?”顾北城冷笑了一声,“你得到你父亲的道歉了吗?”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前段时间我派人去国内找了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把你年轻时候的照片给他看,他说他对你有印象,因为你从前去找过他父亲好多次,好像是他父亲结婚以前邻居家的孩子。他父亲看你和母亲相依为命,觉得可怜,所以平日对你们多有照顾,而你精神有些问题,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说他父亲搬家后你还以为自己是被他父亲抛弃了,感叹这世道好人难当。”能够给出这样的解释,Wilson Wang的父亲也的确是够狠心。话音一落,不出顾北城的意料,Wilson Wang的脸色变得铁青,是动了怒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以后还被这样形容,换作别人也不可能淡然处之,更何况是对于Wilson Wang这样恨得偏执的人。“你父亲是不在了,但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还以为你是个贪心不足的精神病人。你若是因为教唆杀人罪进了监狱,你在他们眼里就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危险的疯子。”Wilson Wang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顾北城看着他,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动摇,因而继续道:“我只是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对于我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之后我会把这个录音给你,我没有任何拷贝。”又是一段时间的思索,Wilson Wang动了心,犹豫着问他:“你……说话当真?”“我也知道仅凭这段录音并不能判你什么重罪,不如换来二十年前的真相对我更重要。但实话实说,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信我,要么去见警察,加上上一次你对苏情生的故意伤害,占几个版面的头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顾北城这一番话是显而易见的威胁。又是许久的思量,Wilson Wang大概也明白顾北城所说的没错,终于开口道:“二十年前顾家的那桩事,是当地另外一个姓苏的家族里一对夫妻找上的我。起初他们只是说顾家弃养了一个孤儿,导致那孩子最后惨死,他们知道这件事后气不过,觉得应该让你父母付出些代价。我同意了,但我低估了他们,他们想要的代价实在太大,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那个孤儿,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岌岌可危的事业除掉一个竞争对手。我改了主意,但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就会去检举我,我若答应就会给我一大笔钱,这件事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场买凶杀人案。”而这桩案子之后,他就出了国,再没回去过,听说当时国内的警察调查了很久,但苦于线索不多又没有证据,更找不到他这个关键的中间人,最后成了悬案。……顾北城缓了缓眼,原来是这样。他找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原来就是贪婪的人心。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原来为了那些利益,人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那日的火光似乎还在眼前,那次的滔天大火,毁掉了顾家的一切,也掩盖了所有的罪恶。人群中绝望的呼救声似狂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双手合拢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这仇他必报!他开口,一向冷静的他此时尾音中竟带着微微的颤音:“你刚刚说……那一家姓什么?”“苏。”“哪里的?”“与你们顾家在同一个市里。”“做什么的?”“生意上也是同行,都是做制药的吧……”苏……顾北城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字,顾家消失后,获益最大的两个家族:苏家和陈家。虽然还没有验证Wilson Wang的话,但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对方应该没有诓他。他随即睁开了眼:“我知道了。”Wilson Wang看着他:“该把东西给我了吧?”顾北城冷笑了一声,将捏在手中的微型录音设备扔给了他:“我说话算话,这东西还给你也无妨。”从领带上解下领带夹的录音设备,他将刚才他们的对话放了出来,“这才是我想要的。”Wilson Wang的眼睛蓦然瞪大:“你!”他冲上来扬起拳头就要与顾北城打起来,却被顾北城敏捷地躲开。顾北城收起领带夹,转而一拳打在Wilson Wang的脸上,随后双手压住他的肩,“咚”的一声将他压倒在了地上,钳制住他。“刚才那一拳是我替苏情生还给你的!”顾北城怒道,扬手又是一拳,“现在这个,是我替自己还给你的!”见Wilson Wang因为疼痛几乎已经不能反抗,顾北城放开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放过你,王先生,我找你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之间的事,没这么容易结束!”看着顾北城眼中决然的恨意,Wilson Wang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从最开始,与顾北城的这个局,他怎么做都是输。可是,顾北城,你真的赢了吗?这样的恨意于Wilson Wang而言似曾相识,那样不顾一切的恨意,顾北城,你又真正得到了什么?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像我这样为了恨不顾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