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城打更人

打更人,也名更夫,是旧时的一门营生。每当日落月升,便有打更人出现,为人们报时的同时,也兼顾巡夜的作用。但在这些打更人之中,又有一类奇人,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人生。他们能行走于阴阳两界,上连阳世衙门,下通幽冥阴司,为生人洗冤,为亡者解怨。以鼓为剑、以...

第8章 熟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殿里,走到离台阶有十来米的距离停下,那黑衣人开口说道:“禀大人,陈初五已经带到。”

    “知道了,你且归位。”

    “是。”

    黑衣人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这两人对话虽短,但一听到那黄衣人的声音,陈初五就感觉无比耳熟,忍不住往台阶上悄悄打量。只见得条案后面的男子,穿着一身明黄色蟒袍,头戴双翅乌纱帽,身披大红色披风,年约三十来岁,风姿绰约气宇轩昂,这人……竟然和陈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黑衣人口中的大人竟然是陈先生!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是何种身份?陈初五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在之前在购买见面礼的时候,他好像听人提起过陈先生的全名——陈黄。再联想起这人交待他去城隍庙递状纸,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陈黄,城隍。

    难道说……

    正想着,陈初五的目光转向台阶上的另外二人。右边那人膀大腰圆,身穿盔甲腰上挂刀,一副武将打扮。在陈初五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在看他,还冲他递眼色。

    这表现,好像认识一样。

    这就奇怪了,陈初五不记得他认识对方……咦,不对!

    忽然间,竹林胖童子的形象,在陈初五脑子里跃了出来。难道这人是……再随着他的递眼色的方向,陈初五把目光转向左边那人。

    哎呀不好!

    那左边台阶上站着的,竟然是——柳文翰!

    ……

    看到台阶上的柳文翰,陈初五只觉得脖子发紧。主要是那么多次的噩梦过后,让他现在看到对方,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发憷。

    而此时的柳文翰,正穿着一身文官的官服,手里抄着一本册子,笑吟吟的看着他。但陈初五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容里透着不怀好意。

    陈先生、胖童子,再看此时柳文翰的站位,明显是陈先生左膀右臂的存在,那么当时竹林里的瘦童子应该是他无疑了。陈初五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他看着瘦童子觉得眼熟,想想瘦童子当时的姿势,不正是柳文翰看书时最习惯的姿势?还有城北的桃片糕,也是他最喜欢的零食。

    而对方总是拿书挡着脸——不就是怕自己认出来吗?

    陈初五好后悔,自己就不该去找陈先生,人家明显是一伙儿的。现在他来了别人家的地盘,这不就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

    “待今晚之后,事情便能解决了……”耳畔,回响起陈先生当时的话语。

    现在看来,真是能解决了。不过是自己送上门被人解决。

    想到这,陈初五双腿忍不住抖搂起来。

    ……

    这时候,“陈先生”开口了:“台下可是梧城陈初五?”

    扑通……

    陈初五双脚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忙不迭的磕头求饶:

    “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不告了,不告了!”

    看到陈初五这样的举动,“陈先生”眉头皱了起来。

    见陈初五又磕又喊的不停,好好的大殿被他一个人吵成了菜市场。右边那武将不耐烦了,开口大喝道:

    “肃静!”

    随着他这一声喝,两边的武士也拖长声音唱了声威武。

    “威武……”

    陈初五被这气势所迫,连忙收了声。

    待大殿里回归安静,“陈先生”这才开口道:

    “陈初五。”

    “小人……”

    陈初五嘴里答应着,心中却想,来了来了,唱完红脸唱白脸,今天小爷我怕是过不去了。谁叫人家是一家人呢,罢了罢了,既然今天过不去,小爷也学一回铜豌豆,得崩他们一口血!

    曾听一位说书先生讲过,这人啊,在极度恐惧之后,会变得极度愤怒。以前他还不明白,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毕竟年少,毕竟还有一股心气在。连死都不怕了,那就无所畏惧了。

    想到这儿,陈初五突然起身,挺起了腰杆,大声道:

    “正是我!”

    陈初五这样的表现,令“陈先生”有些意外,而他左边的柳文翰,脸上笑意却更甚了。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陈初五的心境,“陈先生”也没有计较,继续道:“陈初五,本官与你也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你已经猜到了本官的身份。不错,本官正是本地城隍。当然,这城隍大殿上,只讲法理公理,不谈人情!”

    呵,希望如此吧……陈初五心中腹诽。

    “好了,闲言少叙。”城隍爷敲了一声惊堂木,正色道:“今日本官传你过来,是为了审理你被阴司逼迫一事。文判官,把状纸给他确认。”

    他说着,把桌上的一张状纸递给了柳文翰,柳文翰接过之后,看也不看,走下台阶径直递到了陈初五的面前。

    陈初五与他目光交汇,只见得对方笑意不减。递过了状纸之后,也不离开,就站在陈初五的身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让陈初五忍不住有种拿拳头杵他脸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打不打的过先撇开不谈。既然是场戏,那就先演下去,后面有他闹的时候——也不怪陈初五太悲观,主要是这世道,人命不值钱。官官相护的事情太多了,阳间都是如此,更别说阴司鬼地了。

    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哪儿有说理的地方?

    ……

    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低头看了一眼状纸。正是之前陈先生为他书写的状纸,上面写的倒和他之前供述的差不多,并无修改涂抹。

    待陈初五确认无误之后,城隍爷问道:“陈初五,本官问你,状纸上所述可是属实?”

    陈初五腰杆一板,严肃的回答道:“回城隍老爷,状纸上所述句句属实。”

    “既然属实,可敢签字画押?”

    确认状纸,签字画押,都属于审案的正常流程,这一步完成之后,案件才正式开审。这方面,“陈先生”倒是没有打马虎眼。

    “有何不敢?”

    陈初五只觉得自己满身的勇气,也不接柳文翰递过来的笔,而是心中一横,咬破了手指,在状纸上按下了血手印——可见他心中对柳文翰多么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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