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棺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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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利刃火枪。他虽然外松内紧,仍是难免流露出心神不宁忽喜忽忧的模样,跟在身边的雁排李四看个满眼,就出言相询,说咱们雁营兄弟多是响马盗贼出身,时时都被官府防备猜忌,而那些粤寇也是恨咱们入骨,不过三哥不必挂怀,只要兄弟们还有一口气在,管他来的是明枪还是暗箭,都能替三哥挡了。

    张小辫儿知道雁排李四义气过人,但林中老鬼之事诡异难言,无法如实相告,便推说并非是担心自身安危,只是一进青螺镇,就想起以前的旧事来了,虽然时隔数年之久,可回想起来,至今恨得牙根儿发痒。

    雁排李四和雁铃儿听得此言,心中更觉奇怪,不知是件什么旧事。其实这话倒不是张小辫儿信口胡编的,原来灵州是千年繁华之地,鱼龙变化之乡,自古以来便有“七绝”之称,头一件极有名的,当属云中塔影。以前塔王寺古塔高入云霄,每到城外远山雾气凝聚,日影照射之时,就会出现群塔来朝的异象,民间有“塔市”之称,向来与登州海市齐名,不过随着灵州塔王毁于战火,塔市奇景早已经不可复见了。

    其次是灵州城里的猫仙祠,想国朝上下,大江南北,关内关外,虽然地大物博,但是拜猫为仙的奇风异俗,也只在灵州才有,故此才称得上是一绝。

    这灵州七绝有的是指古迹,有的是风俗,各不相同,其中最后一绝,指的是青螺烧饼。在灵州地界边缘的青螺古镇,出产上好的五香牛ròu,以及牛油酥麻烧饼,把烧饼夹了牛ròu,合在一起吃更不得了,那可真叫回味无穷。镇子里有许多烧饼铺子,各家都有独特的民间手艺和祖传秘方。

    头两年张小辫儿还未发迹之时,曾到过青螺镇里偷鸡摸狗。他嘴馋了想从烧饼铺里顺点吃的,结果被人家揪着辫子当场捉住,人赃并获,不但烧饼没吃成,还吃了一顿好打,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耿耿于怀。可他对雁排李四和雁铃儿就不能这么说了,三爷可丢不起那人,只说当年英雄末路,穷困潦倒,途经此地遇到有个烧饼铺子,又看那老板做烧饼的手艺确实是得过些传授的,于是对他好说好求,想要讨几个烧饼回去,好养活家里那八十岁的老娘。谁想那做烧饼的吝啬无比,又是狗眼看人低的小人气量,非但不肯施舍,反倒举拳就打。三爷的肋骨也被他踢断了几根,到现在只要赶上天阴雨湿,骨头缝里就疼得难挨。

    雁排李四听得恼火:“这厮实是欺人太甚,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哥你可还记得是哪个烧饼铺子?待兄弟们寻上门去,先杀他全家良贱,再放把大火,烧他一个干干净净,片瓦不留,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张小辫儿故作洒脱道:“时过境迁,还理会那些旧事作甚?只是触景生情,想起当年四处流落,忍饥受饿,总以为将来发迹了,就可以衣食无忧,终日地逍遥快活。可到了今时今日,虽是一身混入公门,正三品的顶戴花翎扣在了脑袋上,再也不用为了吃穿用度发愁,谁知却又有了许多以前连想也想不到的苦处。看来人生在世,活这一辈子,真是野花不种年年有,烦恼无根日日生。”

    众人说着话就到了青螺镇街心。这古镇当中是个千年古刹,当年繁华鼎盛的时候,也是在灵州境内有名的一座庙宇,唤作瓦罐寺,里面供的是城隍老爷。如今早也已荒废多时了,只见庙门颓败,神路凄凉,堂上泥塑的小鬼、判官、牛头、马面,一个个东倒西歪,缺胳膊少脑袋。

    正在这时,半天里一个霹雳炸雷响起,震得古刹屋瓦颤动,满天布乌云,电闪又雷鸣,狂风发怒吼,大雨就来临。初是蒙蒙细雨,继而如倾盆覆瓮,恰似翻江倒海之势,雨雾蔽野太空迷。檐前垂瀑布,陆地把舟行,街市涌波涛,屋舍泡洪流,河道条条溢,溪巷处处通,须臾暴雨如注,顷刻悬河注海。

    雁排李四急忙带着众人避入瓦罐寺。行军打仗之辈没那么多忌讳,到了庙堂里席地而坐,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就命营中团勇烧水造饭。

    张小辫儿心里有事恍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焦躁间,见庙里还有道后殿,想要图个清静,便信步走去。雁排李四兄妹恐他遇到刺客,形影不离地跟在左右。三人带着几个亲随,从廊下转到后殿门前,忽听从门里传来哞的一声牛鸣,不禁觉得古怪了,这镇子里的百姓早就逃了一空,哪里还会有牛?何况又是在这座荒废的古刹之中?

    张小辫儿道:“这牛多半是哪个酒ròu和尚偷来养在此地的,在破庙里杀生吃ròu,正是野僧的本事,既被三爷撞上了,正好给营中兄弟们炖锅牛ròu,岂不强似啃那些粗硬干粮。”说着抬脚踢开殿门,往内一看,只见殿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满地积尘,遍挂蛛网,神龛里五道神君的泥像,早已没了面目,门口的柱子上拴了一头青牛,角落里还搭着锅灶面板,锅里是生ròu,旁边的箩筐里堆满了烧饼,看这摆设,倒似是个屠牛打烧饼的铺子。

    这种铺子往常在青螺镇里再是寻常不过,可不知为何藏在寺庙里,而且更奇怪的是屋中停了一口油亮漆黑的棺材。张小辫儿等人都觉诧异,莫非是棺材里的僵尸成了精,在这儿开了间铺子宰牛炖ròu打烧饼?

    雁排李四出身绿林,胆智超群,从军以来杀人如麻,出生入死都不放在心下,哪里会在乎这些怪事。他冷哼了一声,就要叫左右上前,把那头青牛牵出来,就地宰剥了吃ròu。

    张小辫儿习过《云物通载》,不仅能够相猫辨狗,连各种牛马也都识得。要论起名马良驹,往往价值巨万,其中的名目,无非是乌骓马、胭脂马、艾叶青、干草黄、火焰驹、青鬃兽、白龙驹、玉顶骥之类,日行一千,夜走八百,古时候伯乐就懂得相马,这些个事体,倒也不在话下。

    但要说起这相牛之术,想来其中只不过青牛、黄牛、水牛之分,体形虽巨,却多是用来耕田拉犁,相牛岂不是有名无实的屠龙之术?其实牛中也有吉凶丑恶之分,张小辫儿看出屋里拴的青牛极是怪异。原来凡是温顺健硕之牛,必定是“岐胡有寿,膺匡欲广”,也就是要额宽、角长,但这头无主的青牛,却是毛少骨多,舌冷蹄高,额底珠泉处都是旋毛,睫乱角偏,怎么看都是个怵人的鬼相。

    那青牛看见有人进来了,就昂起首来,目露凶光,打着响鼻不断低鸣。雁排李四动了杀机,对张小辫儿说道:“三哥,吾见得牛马多了,可从没看过这等不知死的孽畜,此牛可杀不可留。”

    张小辫儿也奇道:“据说老牛常鸣,多半是腹中有宝之兆。”说着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牛背,想看看此牛究竟是衰末之牛,还是正值健年。凡是青牛,三岁生两齿,四岁生四齿,五岁生六齿,其后每一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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