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我放过你。”

    可是我放不过自己。

    低低喃喃的, 戚雪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话语在房内响起，以及那话语中，满嘴的苦涩。

    “阿姨，你站起。”

    略显干涩的声音终是响起, 那一直坐在床，上的林沐，目光渐渐真切起来，只是，似乎是躺久了，林沐欲要站起，却半响未曾站起。

    “阿姨，你站起来，与你无关。”

    低低的，带着些似压抑到极致的情绪，林沐又一次重复说着，那坐于是床，上的身子终是略显吃力的站了起来，只是从床，上下来时，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戚雪控制不住的站起欲扶住林沐，却被林沐一个躲给避了过去。

    戚雪的手依旧那般伸着，手前却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抿着嘴，站得笔直的戚雪，莫名又带着点孤寂与可怜的味道，但那林沐却喘着息，视线避过她，未曾看一眼。

    又心疼，又气又无奈，终究又化成浓浓的无奈。

    戚薇从地上站起，刚才跪得有些重了，膝盖带着隐隐的疼，也是这段时间日子太过好，以至于娇气了。

    “沐沐，阿姨扶你。”

    心头的叹息与疼痛被戚薇不动声色的压了回去，她上前一步扶住了林沐，对于戚薇的触碰，林沐并未拒绝，也直当扶着林沐，戚薇方才知道，林沐虚的有多历害，像这几天精神疲惫到了极致，又像有数天未曾进食，那借着她搀扶的林沐，腿在微微发颤，呼吸哪怕极力压抑，依旧有些粗重，连站似乎也是一件极吃力的事情，以至于此刻不得不把大部分的力道靠在戚薇的身上。

    戚雪令她心疼。

    林沐同样令她心疼。

    虽然心是偏的，但终究这次戚雪做得太狠了。

    “沐沐，我们走吧。”

    明明有许多话要说，但终究又被戚薇咽了回去，她只是那般扶着林沐，像是一无所觉，却又控制不住眼露心疼的扶着林沐向前行走。

    不过五天....

    一切却已经变了。

    空空落落向前伸的手终是收了回去，戚雪就那般默默的跟在两人的身后，前走行走，当那两个人的身影近乎缓慢的从房间走出，林沐似乎有些不适的在阳光下眯了眯眼，戚雪同样望向那阳光下的两人，尔后背转过头，把那大开的门拉起锁紧。

    “吱呀

    卡察。”

    那关门与锁门的声响在此刻听来极轻微，但此刻戚雪莫名的有种错觉，她所关的正是她与林沐之前的那扇门，所有的爱情，甜蜜，幸福终是随着这门一道关了起来，尔后再不露分毫。

    这般想着，戚雪的手控制不住抖了抖，但看着那一直向前行走，再无望向她的那两人，除了越加握紧手中的钥匙塞进裤子里，戚雪向前追赶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

    林沐最初行走起来极缓慢，但实则在走了一段时间后，像是适应了，步伐却是渐渐稳了起来，一步一步，不知不觉就脱离了戚薇的搀扶，就算不用扶，戚薇依旧靠在林沐的身侧，不远不近，却恰好能在林沐需要帮助的时候来上一把，但那之后，除了额上有着些微汗渍，咬着嘴唇的林沐却走得极稳，也极坚定。

    原本渐渐安静的街道又渐渐热闹起来，那早上刚刚走过一次的路线又一次重复走过，但去除那些路人的欢喜，三人除了脚步声，再无任何声响发出。

    “xxx高中。”

    熟悉的招牌应入眼眸，戚雪的步子率先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明明在最初就想到过，但真到此刻，依旧控制不住的恐慌。

    “沐沐。”

    那缠绕在嘴边的名字终是溢出，带着一种急切想要肯定回应的焦急。

    那个身影微微顿了顿，接着却像是什么也未曾感觉到，微微低下头，对着戚薇说了一句，明明林沐与戚薇靠的不算远，但那话戚雪却是一个字也未曾听清。而林沐就像是那句话已经是极限，在话语结束后，抬起头，挺直身躯，一步步的向校园走去。

    未曾回头，不会回头！

    她可以追进去，以她的脚力完全可以抓住林沐，然后趁林沐体虚，可以再次把她锁起来，然后这一次谁也不告诉，谁也永远不会发现，比这次更完美，更小心翼翼的。

    几若瞬间，那些念头又在蠢蠢欲动，心内的小人在哀哀乞求。

    可是不行啊！

    不行的！

    说好的，要放过林沐的！

    她终究是无法把林沐拉入她的世界的！

    戚雪死死的咬住嘴唇，那唇在这般的用力下，深深的齿痕显露，细微的伤口破裂开始，鲜血近乎涂完整个唇间，那般艳，又那般的凄历。

    戚薇转过头，所见的就是这般的戚雪。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但她只是那般的牵起戚雪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去。

    “小雪，你高考也考完了，我们回家吧。”

    “嗯.”

    戚薇原以为戚雪不会回答，但略微的沉默间，属于戚雪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会应她就好。

    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只是看着那除了唇间有着鲜血溢出，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极安静的戚雪，戚薇略顿了顿，还是决定把那原压下的话语说了出来。

    “小雪，沐沐说了，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是，也请你给彼此时间。”

    时间？

    戚雪一直安静向前走的脚步顿住，半响重重的呼了口气，微微扬唇低喃：“好。”

    只是时间吗？原来不是她所以为的永远再无可能吗？

    不管这个时间会是多么漫长，不管这个时间又是多么无法忍耐，她会一直等待。

    ***

    这孩子对林沐的感情为何会深到如此地步？

    心里有些心惊，看着戚雪仅因为林沐一句话变得多么鲜活。

    可是...想着林沐最后的话语，戚薇顿顿，接着道：“但是小雪，在她没来找你前，你不许去找她。”

    戚薇原本以为戚雪会难过，会失落，但当这话语结束时，戚雪只是用手轻轻的抚了抚遮住脸颊的发，应声：

    “知道。”

    明媚的眼光，那尚显稚嫩，却已经极令人惊艳的女孩，眉眼间仿若度着光，黑透的眼那般的模样不知是否在阳光中是照耀的关系，如同盛着阳光，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戚薇看着这样的戚雪，微微愣愣，随即忍不住一把抱住戚雪，让戚雪整个埋在自己的怀里。

    “小雪，时间是所有一切的治愈良方，也是验证一切真伪的灵药，你还年轻，所以，我们就安静的让时间去验证一切好不好？

    小雪，妈妈这辈子吃够了爱情的苦。

    所以，不管你为何会爱上沐沐，但只要你们是真心的，也经得起时间的治愈，不管等到什么时候，妈妈都会祝福你。”

    那话语是带着一种霍达的。

    也许在戚雪与林沐之前，戚薇都未曾接触过同性的爱情，也许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所知道的关于自己孩子的爱情会是这般的模样，但因为是母亲，因为眼前这人是她的孩子，所以她无限制的包容，用着一种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