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露笑了笑。两个人边吃菜边聊着一些八卦话题,陈尘突然问:「凌帛古最近还好么?」 大露的筷子悬在空中半天,不太自然的问:「你都找不到,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样。」 陈尘平静的说:「在杭州碰到了?」 「恩。」大露见瞒不过,承认道:「瘦了点,精神不错。头发更短了,和一帮驴友一起。」 「哦。」陈尘吃着饭,不再问下去。 大露和陈尘吃完饭,照例去逛街,买了一些东西,陈尘送大露回家。 「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啊?」陈尘在路上问。 大露看着她的侧脸,笑着说:「认识这么多年,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陈尘有所感触的说:「这么多年,你还没等够么?」 大露看向窗外,说:「等你离婚再说吧。」 陈尘听了,许久才说:「也许离不了呢。」 对于陈尘离婚这件事,一直都是一个禁忌,其实陈尘不是没和家里说过,可是每一次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父亲总是暴跳如雷。陈尘知道,他们不是不能接受她去离婚,更多的是因为这段婚姻里陈尘的欺骗。陈尘记得她买第一台车的时候,十万多一点,她没钱,还喜欢出去玩,就向家里要。她父亲同意的很快,但是要让陈尘付分期。陈尘还是要买,车买了,陈尘为了油钱和分期只能出去找零工挣钱。陈尘端过盘子,发过传单,她妈妈看她辛苦,偷偷的替她还分期,她自己挣的那点钱都花在油钱上了。这样过了三个月,陈父一笔替她还清了尾款。这样多给了银行一万多的费用。陈尘心疼,和她妈埋怨。好好的一万给我不好么?陈妈妈说:「你爸是自己花钱给你教训。」陈尘知道,陈父又这样较劲儿呢。 老爷子年纪大了,较劲儿就较劲儿吧。于子钦这次回来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陈尘有了很多顾虑,也不愿意逼着大家不开心。不过就是个婚姻,平时也不是总把结婚证挂在眼前,不去想就算了。 「没想过离婚。」陈尘对大露说。 大露听陈尘这么说,答道:「那我就这么等着吧。再说,我也不着急。有人和我一起等。」 陈尘没多问。大露也不再多说。 回到家里,于子钦正在陪陈父下棋,陈尘回屋换了衣服,抱着肉肉去陪着。于子钦喜欢肉肉,抢来抱在怀里,三个人坐在茶室里,也不说话,只有棋子的落下声。 陈尘看了看窗外,榕树茂密,遮挡了光,肉肉自己蹦下去咬着玩具疯狂的晃着脑袋。于子钦说:「爸,你输了。」陈尘回头去看棋盘,陈父叹口气,起身拍了拍于子钦的肩膀,出去了。 于子钦还坐在那里,听到茶室的门闭合的声音,轻声说:「明天我们去民政局吧。」 「你赢了,就离婚?」陈尘问道。 于子钦收着棋子,说:「爸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你也不和家里再提,总不能让他走到你面前说:女儿,你离婚吧。」陈尘听了笑起来,于子钦看了,念叨着:「多久没笑了。傻不傻啊。」 陈尘叹口气,把肉肉抱起来,说:「于子钦,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瑞呢?」 「不知道。」于子钦站起来,说:「一点一点找回来吧。」 一点一点找回来吧。找什么呢? 陈尘不知道,那曾经的美好在经历这一切之后,还能找回来么? 出走的凌帛古,断了的讯息,还有韩予邈。陈尘觉得很多东西已经不似曾经。即使有机会从来,又怎么能抹去那些过去,犯下的错。 那天夜里,陈尘睡得依旧不踏实。夜里醒的时候,肉肉依旧坐在她的面前,专注的看着她,陈尘终于抱着它哭了出来,安静的夜里,她撕心裂肺的哀号,陈母听了冲了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抱在怀里哄了很久。 离婚办了之后,于子钦还会陪着陈尘出席一些活动,陈尘挽着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于子钦依然如同从前一样周末来家里吃饭,和陈尘逛街,散步。陈尘以为这样也不错。 冬天的第一场雪,韩予邈回来了。 韩予邈回来的时候,陈浩去接的飞机。 同一时间,于子钦和陈尘飞去了美国,莫泠生产,于子锡做了父亲。 韩予邈见到陈浩的瞬间,真的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陈浩拉过她的行李,替她披上风衣,和她离开了机场。 远在美国的陈尘在那一夜,收到了韩予邈的邮件:「安全抵达,一切安好。」 陈尘想问凌帛古,最后也只是回了一句:「回去,我们见面聊。」 这一面,过了年才见到。 是在凌帛古父亲的葬礼上。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兜兜转转的。 陈尘和韩予邈都没有想过,她们再见到凌帛古会是在这样的时间,地点。 凌帛古虽然和她父亲见面就吵,但是他们毕竟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本是三口,母亲离开之后,凌帛古和凌父自然在心底会产生一种依赖。 韩予邈和陈尘都没有看到凌帛古之前的悲伤,下葬的时候,凌帛古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人散之后,陈尘和韩予邈想陪陪凌帛古,谁知她跟着游人快速的离去。陈浩开车送她俩回去的路上说:「小古这个状态可不好,从医院到现在,都没哭,别憋出毛病来。」 韩予邈看着陈尘,陈尘低着头,谁都没有说话。 初八上班,陈尘只觉得心慌,给凌帛古打电话,她也不接。 陈尘又给游人打电话,游人说凌帛古早就回到她父亲那里住了。 陈尘怕了,给韩予邈打电话,两个人分别开车往凌帛古住的地方去。开门的却是凌帛古的阿姨,凌帛古根本没回来。陈尘慌了,给于子钦打电话,韩予邈给陈浩打电话,陈浩和于子钦正在一起,两个人安慰了一阵,让他们去车上等着信。 陈尘和韩予邈上了陈尘的车。 「你说她能去哪?」韩予邈念叨着。 陈尘想了想,说:「她以前心情不好,就去喝酒。游人那没有,总不会是自己去喝的吧。」 韩予邈叹口气,看到陈尘车上有个哆啦A梦的摇头娃娃,本就烦躁,看它的样子更是生气,用手拨了一下,陈尘看到说:「她最喜欢哆啦。」 韩予邈没说话。 陈尘看着哆啦,又看看韩予邈,说:「你走了这么久,就没碰到她?」 韩予邈看着陈尘,半天说了一句:「碰到了,又怎么样?」 是啊,碰到了又怎么样。 在丽江的时候,韩予邈看到了凌帛古。那个时候凌帛古也是一个人,坐在如画的风景里。韩予邈欣喜,想飞奔去找她,还没到近前,就看到凌帛古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没一会儿,来了一帮的人,男男女女都背着背包,呼啦啦的走了。 韩予邈只碰到她那一次,那一次,让韩予邈知道,凌帛古其实在心里很想遗忘这个城市的一切。她结交了那么多的朋友,怕是害怕寂寞吧。一个人在路上,总会回忆,绵长的回忆如同线缠绕着,让人累了,倦了,就会走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