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莲被人扛回家去,陈莲她娘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细说来,陈莲也骗了她娘,说与她发生关系的是程锋,瞒下了陈齐,又拿出那条她捡来的、被程锋丢掉的帕子作证,她娘自然信了女儿的谎话。 后来陈齐也没娶陈莲,陈齐家人不同意,他们偏宠陈齐,辱骂陈莲勾引陈齐,也不曾承认那个孩子是陈齐的,原话是“谁知道这孩子是她跟哪个男人睡出来的啊”,最终一碗药落了胎,赔了钱了事。听说陈莲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哑巴,只是原先收的聘礼悉数退回,还赔了好些银子,而那哑巴成亲后对陈莲也诸多不满,她自食恶果,日子过得很艰难。 但这些都跟宋羊没关系。 年关渐近,去洵水做役工的人陆续返乡,大溪村愈发热闹起来。 浓浓的年味里,宋羊在玉珠和卓四季的协助下做过年的准备,古时候过年有各种习俗和仪式,不像现代过年就是吃年夜饭、看春晚,宋羊一边感叹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一边兴致勃勃地学着。他还针对新年,画了不少应景的年节装饰类的图纸,这些图纸十分畅销,匠心坊至此已经在工匠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宋羊正在检查他和程锋的新衣裳。 外头寒风呼啸,宋羊坐在暖榻上,怀里搂着一个汤婆子。一身茶白的长褂,立领上有雪白的兔毛做的毛边,裹着他修长的脖颈,衬着白里透红的脸蛋有几分娇憨。长褂外是一件黛蓝色的无领对襟的比甲,襟上坠着一排墨绿色的翡翠圆珠,比甲上绣着暗色的花好月圆纹样,他整个人的气质也犹如陷在云中的明月,清冷又温柔。 玉珠在一边汇报过年的准备情况,“......林大夫他们已经到西院了,西院那边卓总管已经交代人布置好了,年夜饭时西院那边摆三桌,咱们这摆两桌。别庄也张罗得差不多,下人的新衣、该有的赏钱、一例多少,轮休安排,通通不差,公子尽管放心。” “嗯,你们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宋羊笑着道。他低头摸摸程锋的新衣大氅,上头有他亲手打的络子:“这皮子是不是有点薄?” “公子,这是灰鼠皮,里头是一层苏绒,中间还夹了一层棉,别看薄,暖和着呢。”宝珠解释道。 宋羊闻言,把大氅翻过来看了看里头,又把手裹进去感受了一下,才点点头道:“确实暖和。那我的那件怎么那么厚?” 宝珠捂嘴笑开,“您那件是狐狸皮的,本就会沉些,原先没有加绒,但主子说您畏寒,于是本来只有一夹层鹅棉,后来又加了一层短绒,自然就沉了。”所以才说主子和公子的感情好呢。 宋羊自然听出了她的打趣,嘴角压制不住笑意:“他是想压着我不想让我长个儿吧。” 一段时间过去,宋羊又高了一点,就在两个丫鬟担心她们公子会不会成为大元最高的双儿时,宋羊终于停止了蹿个儿,停留在与程锋的嘴唇齐高的位置,大概也有一米七七了。 玩笑几句,又说起年礼的事,与他们走得近的几家都是要送的。说话间,程锋走进来,随手扯开披风的系带,宝珠连忙接过程锋的披风,抖落抖落挂起来。宋羊等他走近,程锋坐到他身边,宋羊十分习惯地往他怀里一靠。 程锋低头望着宋羊已经被养出肉的脸蛋,心满意足,“在说些什么?屋外头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就是说一些年礼的事。”宋羊摸到程锋搭在他腰上的手,不冷,暖呼呼的,他放下心来,“越来越冷了,这几天就不去西院了吧。待在家里暖和,有什么公务都等过了年再说。” “嗯,都听你的。”程锋轻轻吻住宋羊的耳朵:“辛苦你了。” 宋羊一激灵,推他的胸膛,“你干嘛?玉珠她们在呢。” 玉珠和宝珠表示她们不存在,飞快从屋子里退出去了。 “我就是想亲你。” 宋羊脸上的粉红加深了几分。 程锋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笑,“害羞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宋羊在他手背上拧一下,“我那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你不要把情绪憋在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要藏着掖着。” “没错啊,我心里就想亲你。”程锋低头准确地含着他的嘴唇:“这样亲,这样......还有这样......” 晚饭时,宋羊顶着色泽红艳的嘴唇喝白粥,任凭程锋说了多少好话,气头上的宋羊都不想搭理他。 月上梢头,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悄入了村,迅捷地来到了陈壮山家。 陈家人都已经睡了,安丛抿抿唇,做了极不君子的事——翻墙。这位军中霸王骨子里有几分痞气,并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于是心安理得地敲了敲陈牛儿的窗户,见没人应,便登堂入室了。 陈牛儿半梦半醒间,恍若看到有人坐在他床头,顿时把他吓醒了。正要尖叫,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是我。” 陈牛儿抬手摁住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躲开安丛的手,小声道:“你吓死我了。” 耳边是陈牛儿急促的呼吸,可见真的吓到了,安丛无措地道歉:“抱歉,我没想吓你,只是想看看你。” 热血轰地一下涌上陈牛儿的双颊,“趁、趁我睡觉的时候?” 安丛也支吾了:“嗯、嗯......” 暧昧的沉默蔓延在小小的房间里,黑暗中呼吸声无限放大,仿佛交织在一起,给他们伸手就能拥住对方的错觉。 陈牛儿率先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来的?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他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安丛摁住他:“不用,不饿。”他把被子给陈牛儿盖回去,还贴心地为他掖好,不让他着凉。 “哦。” “我给你的玉坠呢?” “在这。”陈牛儿从枕头底下拿出玉坠,安丛接过去,换了一块大的玉佩给他。如果程锋看到,一定会认出这块刻有“安”字的玉佩是能调动一千名安家军的玉符。 但陈牛儿不认识,“你干嘛?” “玉坠不值钱,这个值钱。”安丛没有说玉符真正的作用,但玉符向来只传给安家子女的配偶,待他们成亲后,他自然会向陈牛儿说明。 此时将玉符作为定情信物,安丛自认为是浪漫的,但陈牛儿却误解了,他伸手要玉坠:“我不要值钱的,你把玉坠还给我。我只要那个,你给我。” 安丛不解。 他不动作,陈牛儿更加误会了,“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问完,陈牛儿也不管什么玉坠什么玉佩了,身子一翻窝进被子里,眼泪就流了出来。他想到自己缝了一半的嫁衣就在床尾的针线筐里放着,愈发委屈。 安丛慌了,他想掀被子,但陈牛儿拽得紧紧的,安丛怕伤了他,只好连人带被子一整坨抱进怀里。“你怎么会这么想?玉坠只是我剑上的一个装饰,玉佩是我娘要给我夫郎的。” 陈牛儿听得清清楚楚,安丛说话时就对着他的耳朵,怎么可能听不清楚呢?被子里热得他喘不过气了,“......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安丛一用劲就把被子剥开来,把玉坠和玉佩都塞到陈牛儿手里:“都给你,别哭了。” “谁哭了?我才没有。”陈牛儿抽抽鼻子。 安丛默不作声地为他擦眼泪。 “你还走吗?”陈牛儿问。 安丛又是沉默,陈牛儿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啊?又要走?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娶我?” “你愿意跟我走吗?”安丛问。 “去哪?”陈牛儿一愣。 “岭南,边境。”安丛说完,心中便不忍了,边境混乱贫苦,牛哥儿这样的小双儿如何能受得了呢?“或者京城。”拼一把,封侯进爵,留在京城应该不成问题吧? 陈牛儿停顿了许久,才道:“你家是哪?你还没跟我说你是什么人呢。” “我是岭南边关的昶鹰将军。家是汴都人士,我父亲、大伯、二伯都是将军,大哥还有其他子辈也都在军中。我娘和我爹现在住在岭南,我大哥和大嫂在东南的海上边防。” “......”陈牛儿:我在做梦吧? 安丛紧张地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陈牛儿没有回答,安丛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我们也可以把你的爹娘一起接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现在只是中郎将,但我会给你挣个诰命的。” “......”陈牛儿:我在做梦。 安丛说不清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是什么,但他依旧抱着陈牛儿,不愿意放手。很快他就想通了,被拒绝一次算什么,总有一天他会让牛哥儿答应的。 耳朵一动,安丛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连忙把陈牛儿往床上一放,脚尖一蹬,翻上了房梁。 “牛哥儿,我听到你在说话,你屋里有人?”陈壮山敲了敲陈牛儿的门。 陈牛儿刚想说自己做了个梦,就看到手里的玉坠和玉佩,脑子一抽,喊道:“爹!我捡回来的夫君是个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