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婶和林栋梁过来的时候,林浩正在松土。 破庙后院的地,是历代住持开出来的。 地力贫瘠,缺肥,缺水,灌溉都是靠着从山上引下来的一条小溪的水,时断时续,所以这些地种的都不好。 荒废了三年更是杂草丛生。 要拾掇出来挺不容易的。 九婶一进来,就把篮子里的蔬菜和肉菜拿进了厨房,把两只走地鸡放在了院子里。 肉菜是一条腊肉,三根香肠,还有半只熏猪脸。 九婶直接放下,林浩也就收了下来。 山里人有讲究,送礼不收,那就是不给面子,严重点甚至等于是绝交! 同样,要是走亲访友不带点礼物是不行的,哪怕你从山上摘下来半斤酸果也行,这叫礼轻情意重。 收了礼,回礼就行! 收什么样子的礼,回礼也是有讲究的。 来求人的,送的是重礼,回的也是重礼,那么事情就有点难办;要是回的礼物不轻不重,那么应该是会尽力帮忙的;要是回一分轻礼,要么是看不上送的礼物,要么就是差不多回绝。 这叫礼尚往来,不如此就是不给面子! 林浩觉得这礼重了! 别的不说,单是这两只三四斤重的下蛋走地鸡,怕是一百块也买不来! 回什么好呢? 九婶一看林浩为难,忙不迭地说道:“林浩啊,你可千万别为难,我这不是谢礼,而是来求你再给点药丸子和粥的。” “啊?” “那不是家里都是些不省心的,问也不问就分着吃了……你别误会,没人吃坏,这药效果好着呢,栋梁他都没事了……不过这不是栋梁今天的药就没了,你再给点就好,就当是回礼了!” 林浩差点没笑出声。 不过也由此,他放下了心。 至于别人吃了,那真没事。 车前草、蒲公英是草药,可也是野菜,吃不坏的。 林浩打量了一下,跟在来不吭声的林栋梁。 感觉到灼灼的目光,林栋梁有点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说声谢谢啊!”九婶抬手就打了二儿子一下。 林栋梁却说的是:“对不起,我混账,为了点钱,我特么尽做混账事情了,林浩你大人有大量,没跟我计较,还帮我治病,没说的,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我都没二话。” “那行,帮我松土去!”林浩也没多说,直接把锄头甩给他。 说真的,这农活林浩真心不擅长。 林栋梁也不含糊,直接开干。 没曾想,林浩刚把白粥住上,林家国夫妇两也跟着进来。 “你们来干什么?”九婶气坏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儿子和大儿媳的脾性,一定是想跟着过来混吃混喝的。 “我们是来看病的!”林家国理直气壮摸出两张五块的,拍在林浩的桌子上。 十块? 不是说我们吗? 两个人十块? 九婶呆了一呆。 杨秀琴也呆了一呆,半晌,她在身上扣扣索索,才摸出一张五块,两张一块的。 林家国目不斜视。 “死人,再拿三块出来!” 林家国只好又摸出三块钱,不过他嚷嚷道:“这可是连药费在内了!我们也要喝粥的!” 九婶气坏了:“你们也好意思!” 胡幼熙已经忍不住了:“你们是故意的来吃白饭的吧?” 对这种人,林浩也说不出什么来。 林家国和杨秀琴是在外打过工的,应该知道,药店里还能买到十块以下的药,就是黄连素什么的,小诊所的收费也不止十块钱! 林浩可不惯着他们:“诊费一元,药费最低十元,这是我师傅的规矩,麻烦再拿两元出来。” 林家国憋着只当没听见。 最后这两块钱,还是九婶看不过添上的。 没来得及看病,饭香了。 这顿饭不仅把林浩准备留在晚上吃的饭和菜都吃了个干净,还把九婶带来的腊肉、香肠和熏猪脸都吃光。 胡幼熙都气坏了。 偏偏林家国夫妻两和林栋梁都混不在乎。 九婶也十分尴尬。 “都干活去!”九婶就把儿子儿媳都拖去干活。 林家国在外面是做泥瓦工和木工的,九婶就指派他修补院墙,另外垒个鸡窝。 林栋梁不会别的,松松土没问题。 九婶家里田里的活计都会,是个麻利人,带着懒懒的杨秀琴就菜地除草,顺便种了几垄小青菜、苋菜、黄心菜,顺便搭了两排架子,一排种长豆,一排种黄瓜。 等林浩把林栋梁的药丸子做好之后,就净手准备看病。 第一个是林家国。 望闻问切之后,林浩发现林家国的身体其实很虚。 主要是肾水不足! 询问之后,林家国扭扭捏捏说出了实情,他十四岁就辍学跟着出去打工,没多久就学会了抽烟喝酒泡洗头房,经常去之后,还染上过一次病,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去找地下诊所。 这病拖着拖着也就不那么明显,结婚后才再次复发。 后来在城市大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才算治好。 林浩心说:这病已经拖得非常严重,不仅生不出孩子,而且即使生出来也是养不活的那种。 林家国一听急了。 他还以为林浩吓唬他呢。 “我不要你治了!把钱退给我!” 看他这样脸皮厚,林浩也是无语,直接退给他十块钱。 “二十二呢!我老婆也不要你看了!” 守在门外等着进来的杨秀琴却是不肯:“谁让我替我做主的!不想看你就走,我是一定要看的!” 林家国被杨秀琴吼了一嗓子,只好作罢。 不过林浩还是退了他十块钱。 那一块钱诊费是绝对不退的! 林家国气鼓鼓地跑回家去,连带着九婶和林栋梁都没招呼一声。 路上他正好遇到林九叔。 林九叔都快急坏了。 “什么?你们在破庙那边?干活吃饭,还要看病?”林九叔心里暗骂九婶,这个败家娘们,还上杆子给林浩送钱啊! 其实他从三叔公家吃好在出来的。 走到破庙门口,他却停下了脚步,悄悄凑到门边偷听起来。 林浩暂时将破庙门房连同后面的一小间作为诊所用。 此刻,他正给杨秀琴把脉。 “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秀琴原本想说自己便秘,却话到嘴边改了口:“我下面疼!” 门外,林九叔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