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苏依旧坐在桌边,道了句:“免礼……” 女子便直起身来,她也不惧,笑眯眯的,亲自替明苏倒了杯茶,正要开口,明苏认真问道:“芳龄几何?” 女子笑着答道:“小女子二十一了。” 明苏有些惋惜,二十一啊。可惜,阿宓今年二十四了,二十四才是最好的年华。如此一想,她又有些怔然,皇后似乎也是二十四。 女子见公主有些心不在焉的,倒也没有不自在,自顾自地说道:“殿下可要听琴?” 这馆中的女子大多会些才艺,她的琵琶与琴都弹得极好。 明苏摇了摇头,阿宓的琴音是最好的。她听过最好的,自然就听不惯其他了。 “那殿下可要饮酒?小女子去令厨下上几道菜肴来?我们这儿有道芙蓉鱼骨,可是京中一绝。” 明苏想也没想又是摇头:“孤不饮酒。” 许多年前一回宫宴,五皇子使坏灌她酒,她险些过饮,阿宓便与她说过了,若是不是非饮不可,能不碰酒便不碰酒。 这些年她要jiāo际,时常赴宴,却一直记着这句话,能不碰酒便不碰酒,故而,那么多场宴饮下来,她多数是沾唇而已。 她记着郑宓的嘱咐,倒使得女子为难了,想了一想,大着胆子,在她边上坐下了:“殿下无意饮酒,那……不如与我说说话。” 明苏这时想起她来jì馆是做什么的了。她转头看向女子的眼睛。 明苏生得实在好看,乍一看过去,竟使得女子脸一红,下意识地便使上了勾人的本事,一双水眸妩媚娇羞,还微微地低下了头,微不可闻地唤了声:“殿下……” 殿下没有应,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看了好一会儿,方转开眼,既不温柔,也不悱恻,并不勾人。 明苏在想,她为何要来jì馆,原是想看一看什么是当真的勾人。可她一个个看下来,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像郑宓。 她觉得有些无趣,起身欲走了。 那女子看出来了,只当不知道一般,说道:“家父原是朝廷命官……” 明苏一听,就想,原来你也是犯官之后,便又停下了。 她心中怨极了郑宓,可看到与她相像之人,又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倒不是再寻替身,而是她有一个没来由的执念,她对与郑宓相似的人好一些,多攒一些善念,那阿宓逃亡在外,所遇上的人,兴许就能对她多一分善意。 这二者间其实是没联系的,可明苏也不知是为什么,偏偏就连了起来。 女子讲完了,时辰也不早了,来来回回,很耽搁功夫,明苏gān脆不走了,自衣袖中取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本子,又命取了笔墨来,坐在桌前开始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幸好她来前将戏本子带上了,接下去几日都忙得很,今夜岂好把戏文重新改一改。 这戏本子其实已改过许多回了,每每她不开心,便拿出来改一改,又或令排好的,演来看看。 最初她写的,是阿宓第二回向殿下表达爱慕时,殿下便立即接受了。 眼下已经增了第七回。明苏想了想,心道,虽然你我已无关系。 你已管不得我了,虽然我也不妄想能再与你重归于好。 虽然我怨恨你,不喜欢你了,但今日来jì馆,虽是为正事,也算我对不住你,便让你少辛苦一回。 她将七回改做了六回,还对其余不满之处,增增减减,修改了好几个时辰。 直至天将亮,她觉得差不多了,方欲歇一歇,站起身才发现那女子竟还在。 女子看了她好几个时辰,看到后来,不知怎么,竟觉权势滔天的信国殿下安静不说话时,看起来只是个乖乖的孩子罢了。 见她起身,她立即上前,要为公主更衣。 明苏退了一步,命她退下。 她小的时候沉迷学习与郑宓,长大之后,惊变发生,她沉迷逃命与郑宓。 如今,她又沉迷弄权与郑宓,漫长的岁月间,竟没学过男女之事,又因没有婚约,宫中也无女官来教导她这上头的事。 于是明苏自与郑宓抱抱睡后,便认定晚上躺在一张chuáng上抱抱睡,便是相爱之人最亲密的事。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毕生所求,可惜这辈子她是注定要孑然一身了。 但她也不打算跟另一个人做最亲密的事。 将那女子打发走,她合衣在chuáng上躺下了。 于是隔日,满京城都知晓了信国殿下在jì馆中歇了一晚,直至天明方出。 不多时,连宫中都听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你丢下了我,我很恨你,虽然我们大概此生无缘,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敢再喜欢你,但我身边的位置始终为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