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倒是不曾有错,但她实在太过出挑,偏偏又投错了身份。”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柳妈妈不必再继续了。 一个庶出的小姐如此出挑,到底还是会令大儿媳心底生出些弯弯绕的东西。但大儿媳是慕家的当家主母,背后又是整个厉家,好些事,若真要做到了公平,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慕府在呈现了多年的颓败之势后,如今总算渐渐有了起色,自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才是。 回想起当日,老夫人心底便不免有了几分悔意。早知那时,就应当顺水推舟,将慕长歌送到庄子去才是。一来能护她周全,二来,多少也能平了大儿媳心底的那口怨气。 “那,老夫人如今的意思是……” 柳妈妈轻声问道,老夫人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再不发一言。 与此同时,院落外的小道上,慕长歌与迎面走来的那人,不偏不斜地打了个照面。 见了来人,慕长歌微微一笑,“二婶这是要去老夫人那儿么?” 站在慕长歌眼前的人,正是慕府二夫人,柳睿雅。 同大夫人的端庄雍容相比,慕府的这位二夫人,更多了几分浓重的书卷气。身上穿戴的东西,也很是素雅。 “你也是刚去过么?”二夫人开了口,不算多亲切,也不至于太过淡漠。 嫁进慕府这些年,无论对待什么人,二夫人似乎都是这样的态度,永远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 慕长歌点点头,又道:“二婶倘若真是要去,还是等会儿的好。方才我离开的时候,老夫人刚要歇息着,这会儿去,只怕会打扰了老夫人的安宁。” “这倒也是,昨儿府里刚闹了那一场……”话说到半节,二夫人又轻叹了一声,再不多说什么。 慕秀容的死,这话题如今在慕府已然成为了禁忌。 “老夫人既然在歇息,那我便不去叨扰了。”二夫人正要离开,禁不住咳嗽了几声,咳的脸上都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咳成了这样?”慕长歌上了前去,轻轻拍打几下二夫人的后背,“反正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二婶若是不嫌弃,去我那坐上一坐,碧珠今儿一早就炖上了银耳雪梨,止咳的功效可好着呢。” 推辞了两句,二夫人还是同慕长歌一起去向了千翠院。 就在这二人寒暄半晌,离开之后,自老夫人的院子里,轻轻探出了一道视线,望了一眼那二人的背影,一闪,便躲回了院中。 “二婶里面请。”慕长歌亲手为二夫人掀起了门帘,又转头吩咐碧珠,“二婶正咳嗽着呢,见不得风寒,把门窗都关好。” 碧珠端上了银耳雪梨汤,又将门窗一一掩好,先前面色还淡漠如水的二夫人,望向慕长歌的眼神里,已然多了三分亲近。 “今儿早上,没出什么事吧?” “二婶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慕长歌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二婶,倘若不是二婶仗义相助,只怕今天被绑在祠堂的那人就是我了。” 石姨娘昨日突然来到千翠院,慕长歌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底却自她到来的一刻起,便存上了几分狐疑。 石姨娘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明理之人,慕秀容出了事,她只会记恨厌恶,怎么会上门只是为了求自己去送两件衣裳? 那时,她便暗中示意碧珠,盯紧了石姨娘主仆,果不其然,石姨娘的丫鬟将那药瓶藏到鱼池中的时候,刚好被碧珠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需稍加揣测,慕长歌就不难知晓她们要做什么,干脆就来了个将计 就计。只不过帮他们做了这件事的人,恐怕慕府谁都不会猜到是二夫人。 而昨日慕长歌在到慕秀容那之前,所去到的,也正是二夫人的住处。 石姨娘他们千算万算,谁也没有将二夫人给算在其中。就在慕秀容死后,趁着石姨娘去到慕秀容院里的时候,二夫人便命令自己的心腹,将毒药悄悄藏进了石姨娘的院落中。 这一切都在暗中做的有条不紊,石姨娘直到死,只怕都不会联想到二夫人的头上。 二夫人轻轻一笑,“算不得仗义相助,上回要不是你,我的洪宇只怕也要遭了殃,我帮你,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替儿子报答了你的救命恩。” 在前世,慕长歌虽与这位二婶交流甚少,对她的脾性却也是了解三分的。 她这位二婶的性子,与大夫人向来都是南辕北辙,平日里话语虽不多,却总给慕长歌一种看破但不说破的睿智感。 二夫人是个聪明人,而且是这府中少有的,既聪明,又绝不会存了那些个害人之心的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慕长歌便干脆了当的开了口,绕来绕去反倒没什么意思。 “大哥天资聪颖,才情非凡,会招惹来小人妒忌暗害也是寻常之事。只不过……”慕长歌视线微微抬了抬,“大哥有着满腹才华,却只想求一个安然自保,着实有些令人惋惜。” 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他有着再绝妙的才情又如何,命里轮不到他来争抢的,始终不能去争。” “慕府的规矩,自老祖宗起就不曾变过,除却慕府家主,任何人都不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更何况,自他的父亲起,便已是慕府的庶出。规矩又岂能乱得了?” 慕长歌身子稍稍倾向二夫人,压低的 嗓音,极平静地吐出一句,“倘若大哥有朝一日,能够有了入朝为官的资格呢?” 二夫人呼吸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长歌,这种话乱说不得。” “二婶怎能断定我是在乱说?”慕长歌斜斜挑了眉峰,眸间透出的一丝锐利锋芒,令二夫人都愣怔了一瞬。 “二婶应当也清楚,如今慕府的家主,还是老太爷,按照祖上的规矩,早在好些年前,老太爷就该交代好慕府的下一任家主了。可直到如今,老太爷都不曾开过口。这个中缘由,二婶不会不明白吧?” 二夫人心头紧了一紧,她自然明白,倘若不是因为这,她的儿子也不会成为慕家嫡长孙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