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恨他么? 当然。 嫉妒,憎恶,恨意。 但除此之外,他们对裁判官阁下的情感中,还带着感激,拥戴,以及最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恐惧。 最糟糕的秩序也好过混乱无序。更何况,裁判官建立的秩序比“最糟糕”好得多了。 他们不需要担心深夜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被人杀。不需要害怕辛苦赚到的功勋点被人夺去。不需要随时随地保持警惕,不信任任何人,只信任自己。 这座被裁判官阁下用嘲弄的语气,称作“集中营”的营地,终于拥有了它本该拥有的一些功能。为这里的“神圣战士”们提供休息,安定,甚至一定娱乐。 就算对裁判官最不满意的家伙,在心里也在暗暗祈祷着,如果可以,请让这一切持续下去。 享受了和平,安宁与秩序的人们,再回不到那种混乱与无序中了。 就像是鸡冠头,她在这座糟糕透顶的营地生活了两年多,然而在半个月前,她是第一次好好睡觉到自然醒。 “那家伙,并不像外表显示的那么坏……不,他本身就不是坏人。” 跟着鸡冠头走在大街上,霞之丘这样想:“尽管他的语气,还有对我的态度都很……随意。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否则呢?难道要期待他像对待任性的女朋友那样,满足我的所有要求么?” 这里仍旧是安全的。这里仍旧存在秩序。无论如何,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尽管前景有点艰巨,但是霞之丘仍旧觉得,这难不倒自己。 系统给出的任务时限比上次多了一倍,足有四年。 “总之,接下来得想办法增强实力,然后试试看攒荣誉点,再然后就是,嗯……” 想到这里,困惑笼罩了霞之丘诗羽。一想到自己要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生活这么久,并且完成任务的期望仍旧渺茫,她就觉得很难受,很委屈。 “不行,还是得去找那位裁判官才行。” 忙了一天的霞之丘这样想—— 在白天的时候,她的任务是洗衣服,煮饭,打扫屋子。鸡冠头给她的待遇是每天两顿饭,五分之一个荣誉点,一个勉强可以住人的破败帐篷——这个破败帐篷的前主人刚死没多久,里面空荡荡的,别说床了,就是个地铺都没有。 她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半夜,再之后就被饿醒——与她每天要做的工作比起来,两顿水比糊糊多,没有配菜的稀糊糊什么都比顶。 “实在不行,就得想办法加入某个冒险团……不,不行,不能加入。” 想到这里,霞之丘迅速否定了这个决定—— 在营地时,摄于裁判官的威力,没有人敢犯罪。 但是野外就不同了,那里仍旧是黑暗丛一样的法外之地。以她现在的实力,和一群人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的“神圣战士”们去那种地方出任务,最终结果如何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但是,如果这样不行,该怎么办呢?那个鸡冠头也不是白收留我……” 那位“大姐”的想法,霞之丘很懂的。 她固然不敢违抗裁判官的法律,强迫自己。但却能用这样合法的折磨,挫折霞之丘的心。 看着那些身材与容貌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只要出卖自己就能轻松的换来足够的钱。而自己这样辛苦,每天赚取的荣誉点,还有吃的东西不如她们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 时间长了,总会有想法的。 霞之丘知道很多,在日常世界的一般女孩子,就是这样一步步的沦陷的。她们最开始也只是很单纯的想打工,靠着自己的努力赚钱。但是眼看着身边的那些家伙一个两个,轻轻松松就能赚到自己辛苦赚钱,怎么都赚不到的数字……那种不平衡的感觉,最终结果自然是…… “要去快点,找那位裁判官才行……” 心里面这么想着,霞之丘忍住了饥饿,又一次睡了过去。 然而第二天。 “……” “不在?” 在木屋的门口竖着牌子,上面写着饱含威胁的话语。 任何敢在我不在的时候搞事的家伙,你懂的。 木屋再次泛起那种,让霞之丘感觉到强烈不适的气息,象征着裁判官的结界再次升起。证明代号乌鸦的裁判官真的不在了。 霞之丘诗羽:“……” 她感到了强烈的失落。 …… 同一时间,阴森的黑色古堡内,端坐在餐厅长桌一侧的裁判官阁下嘴角上翘,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这让坐在主位上的老人有些不安。 那是一名肌肤过于苍白的,带着白色的假发套,嘴唇与指甲染着血色的老者。 穿着丝绸的华服与天鹅绒的袍子,如果刨除掉那种过于阴暗的气质,老者绝对称得上英俊。 气度很不错。 仪态也很不错。 身边的数名黑骑士保镖很不错。再外围的怨灵骑士不错。貌似与他沾亲戚的几名,穿着黑色燕尾服,侍者装扮的吸血鬼同样不错。 作为一名伯爵,一名朽坏之地有数的亡灵领主。老者真的很难得,竟然可以在裁判官阁下那里收获这么多的“不错”。 “说实话。” 因为对方的不安,老者不得不率先开口,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 “就算到现在,我也很难相信,一名活人,尤其是圣光教廷的裁判官,竟然能成为我的座上宾。” “成为你座上宾的家伙不只我一个。” 裁判官用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我的印象中,出现在这里的裁判官,至少有五个。” “是七个。”老者说:“不过,他们的身份和你不一样。” “他们可不是我的客人。”说话的同时,老者也嘴角上翘,露出了对正常人来说,过于锋利的犬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