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蛮惊喜的。”黎棠翻看菜单,“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会从事体育相关的工作,没想到——” 竟然当了律师。 从政法大学毕业后,周东泽回到叙城,现就职于当地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今天是来首都出差。 周东泽说:“高考之前也想过要不要走体育特长,后来想了想,当职业运动员天赋不够,年纪也大了,以后怕是只能去当体育老师,还是好好学习,学个正经专业靠谱些。” “法考不简单吧?” “怎么说呢,做完的真题摞起来比我还高。” 黎棠笑说:“何必这么拼,你家不是还有间咖啡店,叫——” 一时没想起来,周东泽接话道:“栖树。这两年生意也一般,尤其是我去外地念书之后。” “敢情你家店的主要顾客是你的同学。” “是啊,那时候我们周末总是待在那儿,抄作业,玩桌游……” “别我们我们的啊,我可从来不抄作业。” “是是是,总裁从来不抄作业。” “我怀疑你在取笑我。” “我可不敢。” …… 相谈甚欢。 菜上齐,动筷前,黎棠给二人的杯子里添了茶水,抬眼时,发现坐在对面的的人正看着他。 “怎么了?”黎棠问,“我脸上粘东西了?” 周东泽定定看了一会儿,说:“你变了。” 黎棠愣一下,随即又笑了:“是吗,变得健谈了,还是市侩了?” 周东泽摇摇头。 不是没看到黎棠手腕的珠串,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改变需要经历什么。 怕触及他的伤口,只好旁敲侧击地问。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跟你一样,上学,吃饭,睡觉。” “一个人?” “不然呢?”黎棠夹起一根豆角放嘴里,“你们都在国内,总不能让你们打飞的来陪我玩。” 周东泽不动声色地把炒豆角往黎棠面前推了推:“微信和号码都弃用了,你是压根没打算找我们。” “李子初可是我主动联系的啊。” “我说那七年,之前的七年……你就一次都没想到过我们?” 应该不是错觉,“我”和“们”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 咬住筷尖,黎棠把视线放在菜肴上:“想到过啊,每次出去跑步,都会想到李子初在运动会跑三千米把腿都摔破了。” 见黎棠不想说,周东泽便不再追问。 他接话道:“你是不是忘了,刚开始跑操的时候,你也在操场上摔过跟头?” 黎棠默了片刻,扬起唇笑:“是啊,那么糗的事干吗记在心里,早就忘了。” 大约是谈及过去,总要先仔细筛选再小心试探,才能知道某件事是否能提——这样聊天实在很累,因此没过多久,话题又转回当下。 黎棠问:“那你呢,这些年谈过几个?” 周东泽说谈过两个,一个在大学里,后来那人出国深造。另一个在谈判桌上认识,后来也去国外发展事业了。 黎棠开玩笑说:“你这儿是码头吗,来过的都往外跑?” “差不多吧。”周东泽也笑,“你不也是,停一会儿就走了,还要我自己来找。” “感受到你的怨气了,这样吧,以后只要你来首都,我就请你吃饭。” “我可当真了。” “嗯,大不了吃完饭开票,我拿回公司报销。” “果然是资本家,算得一手好账。”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完,已临近上班时间。 黎棠把账结了,嘴上念着“资本家也不能迟到”,快步向餐厅外走去。 周东泽跟在他后面,突然道:“你走的那天,我去机场了。” 黎棠的脚步顿住。 “可惜去得太晚了,没能见到你。” 周东泽说着摸出手机,“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不想下次再跑空。” 黎棠大概能猜到,他不直接从李子初那里拿,非要从自己这里要联系方式的心态。 像是在宣告,我要重新回到你的世界里。 不再偷偷摸摸,也无需畏首畏尾,这回是光明磊落,简单粗暴。 自然没有不给的理由。 存入号码时,周东泽说:“其实我已经收到了这边一家律所的offer,等叙城那边的工作交接完,就来这边入职。” “到时候,还请黎总多多指教。” 下午上班,刚和男朋友和好的李子初神采飞扬地回到办公室,对上黎棠几分严峻的面孔,问:“怎么了,上午整理的数据有问题?” “没问题。”黎棠看着电脑屏幕,“做得特别棒。” “那你笑一笑?” 黎棠就咧开嘴,露出一个皮动肉不动的假笑。 李子初哆嗦道:“别逼我把假笑男孩的表情包换成你。” 还是好奇黎棠和周东泽的会面情况,李子初打听道:“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阔别七年,当年单恋你的老同学对你仍然念念不忘的感觉啊。” “还行吧,聊得蛮开心的。” “那就好。说起来,当年我怎么没发现老周对你有意思?” “因为当年你忙着跟你的弟弟鬼混。” 李子初瞪圆眼睛:“什么哥啊弟的,我跟他又没血缘关系。” 说着去翻桌上的文件,掩饰害臊,“是先做分析,还是先整理信息呢。” 黎棠从桌子下面拿起几只带盖的玻璃碗,搁在桌上:“先把碗洗了。” 定睛一看,是昨天张阿姨送来的汤碗,李子初跳脚道:“我又不是生活助理!” 黎棠敲着键盘,抽空回他:“我看你权力比生活助理大,什么都敢越俎代庖。” 李子初登时心虚:“自打我跟你混,张阿姨就隔三岔五来送饭,毕竟她是长辈,我也不好拒绝……” 对于黎家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李子初知道得并不多。撮合黎棠和周东泽,也只是希望有更多人关心黎棠。 人总得有牵挂,才不会走极端,才不至于不想活。 黎棠当然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本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你是不好拒绝吗?你是嘴馋。”黎棠故意沉着嗓音,严肃地说,“在公司就要按规矩办事,谁吃的谁洗,谁收下的谁送回去。” 李子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你个黎棠,学坏了!社会果然是个大染缸,连你这么单纯的人也变狡猾了……” 黎棠皱眉:“总裁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李子初大呼救命:“拜托你别再使劲压嗓,我都跟着呼吸不畅了!” 半下午,尝试转型真霸总失败的黎总采纳助理“严慈相济”的意见,下到“基层”体察民情,和员工们一起喝下午茶,品尝总务部新采购的零嘴,并光明正大地听大伙儿聊天。 不知今天的咖啡里是否加了兴奋剂,市场部的齐思娴两眼放光,音调都扬高几个度:“绝了真是绝了,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么帅的雄性,可惜他来去匆匆,不然我高低拍两张他的照片发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