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随着数道节度使令传到各军之中。

    十四护卫营相继进城，最后，在北凉山下某处集结。

    足足七万人。

    可谓漫山遍野！

    而军中，有许多士卒看到最后集结的地点竟然是北凉王府所在的北凉山，不禁露出疑惑之色，窃窃私语。

    有许多北凉老卒曾在北凉山下集结过。

    不过那通常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是出征誓师，其二，是战后封赏。

    如今北凉王都已经不在了，北凉也有多年不曾经历战事，节度使把他们调集到这，又是想做什么？

    一高台。

    曾经秦覆山的誓师之地。

    此刻身为北凉节度使的范庭恩覆手站在台上。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士卒，他眼中尽是杀气和阴冷在闪烁。

    奏表，想必已到京都。

    他范庭恩擅自调兵，先斩后奏，定然是必死无疑。

    但是，他要在这之前，将秦昊碎尸万段！

    要让整个北凉王府，鸡犬不留！

    “十四营众将听令！”

    范庭恩的眼神猛地不再闪烁，他开口，大喝。

    “末将在！”

    台下，有十四人齐齐站出身来，拱手。

    不过有两人的甲胄样式稍有不同。

    十四营里，有两个都统制被秦昊斩杀，现在还是由副都统制代行领兵之权。

    范庭恩接着喝道：“今有北凉世子秦昊，窝纳党羽为祸！与朝廷为敌！杀害黑甲、沙狐两营都统制，以及我儿范希杰、贾知州之子贾熙城。胆大包天，意图谋逆，本官即刻命令尔等，以火速之势，荡平山上逆贼！无论是谁，负隅顽抗者，当场诛杀！”

    别说是周围那些士卒，便是连在最前面的十四个都统制，都不禁有些发懵。

    就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耳闻。

    也知道秦昊和范庭恩之间肯定会要有大的交锋，但没想过，范庭恩调集大营进城，会是要剿灭北凉王府。

    这要是传出去，对于整个大楚而言，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节度使大人！”

    有都统制拱手上前，道：“您调集我等进城之时可是只说进城接受检阅，为何突然要进攻北凉王府？”

    凉州十四护卫营的都统制，也并非个个都是范庭恩的人。

    “哼！”

    范庭恩冷哼，“唐沐，你难道想违抗本官的命令不成？你可莫要忘记，你虽是北凉老卒后代 ，但你能做上如今的都统制，是本官将你提拔上来的！”

    “末将只是想请节度使大人给个说法。”

    唐沐拱手，迟疑道：“毕竟……北凉王府非是寻常之地，我等擅自攻山，若是朝廷追究下来……”

    “就是！”

    “这可是北凉王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军阵中都闹腾开了。

    “我不信咱世子会做逆贼！”

    “当年若是没有王爷，咱们北凉能有现在的安稳？你竟然想让咱们攻打王府？”

    “范庭恩你个老犊子！你丫这是想公报私仇！”

    “谁敢进攻王府！老子就和谁拼了！”

    开始这些喊声还很微弱，但很快，就连成了片。

    不知道多少老卒扯开嗓子大喊。

    这八年来，大楚朝廷虽然将昔日北凉有些影响力的人全部都调走了，但军中，还是留有不少老卒。

    他们都是当年跟着秦覆山杀过来的，秦覆山在他们心中，如同信仰。

    而这北凉山、北凉王府，在他们心中，自然也有着不同的意味。

    别说秦昊是不是真造反还很难讲，就算是真反了，估摸着，这些老卒里也会有不少人愿意跟在他的身后。

    也就是八年前秦昊突然的失踪，让得他在军中、民间都威望大跌，要不然，光是这些老卒的唾沫，怕都能把范庭恩给淹死。

    这般情形，让得范庭恩的脸色异常难看。

    不过，他却也早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北凉王府，在北凉，从来都是特殊存在。哪怕再给他十年时间，他的威望，也没办法超过死去的秦覆山。

    他缓缓从袖口里掏出个东西来，厉声道：“你等，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他将滚成卷的秘旨打开，道：“皇上有旨，今有北凉王世子秦昊，于和明曦公主成婚前夕逃离王府，导致皇家颜面大失，此乃不忠；致北凉王旧疾复发，吐血而亡，此乃不孝；朕闻其回府，本以为其有悔改之心，却闻其竟滥杀无辜，嗜杀成性。朕，虽和北凉王情同手足，且怜北凉王再无其他子嗣，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不忠不孝不仁之人若留，将令泱泱国法蒙羞，朗朗乾坤染墨。故，令北凉节度使范庭恩，斩秦昊首级，以明法纪，以振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