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笑知道,这无非也是帝王心术罢了。 榆林近咸阳,榆林军士卒皆老秦人。 等闲人无法驾驭这一军,而大秦皇族却可以。 李常笑身为天命帝的嫡亲孙子,当今亲封的喜郡王,天然上对本土老秦人有压制。 虽无军功建树,能以势压人就足够了。 待得大军统筹,他这榆林将只需代行帅令,确保麾下诸将从命即可。 天命帝和主帅需要的只是一个工具人喜郡王。 此为其一。 其二便是豪侠之举。 秦人生性豪放,最喜侠武。 李常笑持剑杀敌之事传出,反响最广的便是秦地。 让他独领一军,未尝没有借此号令之意。 此番大魏新君刚立,国朝动荡。 魏武一朝诸将,或死或贬。 新军与新将有待磨合,边关武备松弛。 若要攻取,此时更佳。 大秦君臣此行的目标是秦魏边关的少梁城。 少梁城,乃是魏长城的支点。 魏长城才是一直横亘在大秦虎狼前的洪墙。 此次攻伐的秦军主帅是商博。 商家是大秦少有的几个兵家氏族,服侍大秦皇室已有五代,屡立战功。 天命帝点商博为帅,正是看中了他的家学渊源。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云王府也收到李常笑要随军出征的消息。 依照秦律,军报已至,大将出征前不与人相见。 因为作战的排兵部署和将领人选已定,悉数记在军报上了,唯有兵部尚书与各军将可知。 此乃兵家之秘,不可外泄,即便是对云王这等亲王也一样。 是故,云王爷虽有心前来,却也不能。 李常笑素来是个不会瞻前顾后的性子,既然出征之事已定,便不会再做他想。 按军报规定,他这主将须提早十日到校场。 李常笑打算明日便去。 若要在府上,还有多几日安生,却无意义。 虽说是长生不死,但李常笑还是很珍惜这条命,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早点适应军伍的生活,便能多得几分自保之力。 当晚,李常笑哄李洛安入睡后,没有走开。 他寻了一方木椅,静静坐在李洛安床前。 大概要有数月不得见了。 自打小丫头出生后,这是没有的事。 即便以前养在大嫂膝下时,李常笑每日也会去看她。 若要说分离,最长的一次便是宗人府三日。 李常笑没有对小丫头撒谎。 与其任由她胡乱猜想,倒不如坦诚的好。 她是个听得进话的姑娘,李常笑愿意与她说实话。 虽然不知道李常笑口中的“战场”是什么,但李洛安知道阿父又要走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 李常笑用了三个睡前小故事,才把她哄睡。 小姑娘的床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她的眼睛还有些肿,红得像一只小白兔,叫人心疼。 这一刻,李常笑倒是不心疼小故事库存又少了。 他恨不得绞尽脑汁,只叫她满意才好。 李常笑从木椅上站了起来。 烛光下,李洛安的小脸分外宁静。 李常笑看着看着,就笑了。 与此同时,在屋外也有一道身影。 她背坐在屋前的台阶。 飘飘罗衣,吹起一层又一层的清愁。 皓皓的月色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弹了出去。 整个人比起这月夜还要幽冷。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 微光顺着隙缝窜到了屋外,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女子匆匆站了起来。 可是她的背影依旧在颤抖,又似是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