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胡启德深深一揖,软糯糯的说:“多谢胡大哥救命之恩。yueduye.com” 胡启德见着谢向安经过了如此大的意外后,竟不哭不闹,还能这般乖巧听话,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都说谢家是盐商,粗鄙没有涵养,但看看年少聪慧的谢向荣,再看看眼前这对姐弟,胡启德只想说,谢家哪里没有涵养、哪里粗鄙了? 能养出一个出色的孩子,那是运气好、祖坟冒了青烟。 可接连养出三个非凡的孩子,那绝逼不是运气,而是长辈用心,家里教得好呀。 教得好? 等等,胡启德依稀记得伯母(指知府夫人)曾经说过,谢向安是谢向晚一手启蒙的。 难道谢家真正厉害的竟是面前这个六岁女童? 胡启德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三年前初次见到谢向晚的模样,那时的谢向晚只是个三岁大的奶娃儿。原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偏偏一副守礼、规矩的模样,眼神更是成熟的令人心惊。 当时他就觉得谢向晚不凡,他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什么‘观音童女’‘菩萨入梦教导’的市井流言根本就不信。 若说谢向晚早慧,天生有才,他反而更相信几分。 毕竟这年头不缺神童,三岁能文、五岁成诗的天才更是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涌现出那么一两个。 相对于那些奇才,谢向晚的表现反倒‘平凡’许多呢。 不过。胡启德认为自己亦是凡人,能寻个厉害点儿的凡人娘子,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倒不是胡启德早熟,他今年十一岁了,在大周朝,男子十三四岁便可以成亲。 而他呢,父母早亡,祖父母不慈,偏心几个叔叔和堂兄弟,以‘帮忙’为名将父母留给他的产业全都霸占了去。最后还差点儿把他赶出家门。 虽然最终没有被赶出去,但在家里也受尽了磋磨。 若不是陈伯父接到父亲临终前写的一封请托信,亲自赶来相接,他早就活活累死、饿死了,更不用提上学读书了。 有了这样的经历,胡启德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更加坚韧、成熟。考虑问题的目光也很长远。 三年前看到谢向晚的表现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些意动——谢家豪富,谢向荣读书上进,谢向晚本身的能力又不弱,是个极好的婚配对象呢。 也不是胡启德多么惦记娶老婆,实在是母亲的过分柔弱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胡启德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年母亲能坚强一点,不要因为父亲的早逝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有母亲的庇护,是不是可以不用受那么多苦?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他能做的便是娶个坚强、有能力的娘子,夫妻同心振兴家业。 而面前这小女童,年纪虽小,却能把幼弟教导得这般好,是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且谢家与陈知府家关系也不错。胡启德若是娶个旁的商户女,陈知府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对象若是谢向晚,或许就应允了呢。 当然,胡启德不否认,除了谢向晚的个人能力外,她身后能调动的巨额银钱,也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也正是因为心里存了点儿想头,胡启德才会在确定谢向安出事后第一时间跑来帮忙。 说到这里,不得不赞一句胡启德人虽攻于算计,但脑子着实不笨。 他知道谢向安‘失踪’的始末后,当下便决定帮忙。不过他并没有按照常规的法子去寻找谢向安的下落,而是换了角度,从拐子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开始查起。 幸而胡启德住在知府后衙,与衙门里的大小官吏都很熟,所以去查个卷宗、找点儿资料很是便宜。 更巧的是,前几个月陈知府受理了个案子,是一家两兄弟争夺祖产,审案过程中,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个整日偷鸡摸狗的闲人,那房子若给了你,你定会做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儿,没得辱没了祖宗’。 当时谁也没在意,只当哥哥是不忿亡父把一栋破旧的祖产分给了弟弟,才口出恶言。 陈知府闲暇时,还当笑话给家里的几个少年讲了出来,陈知府的儿子们以为父亲这是在借旁人的故事训诫他们兄弟和睦,胡启德却留了个心眼,暗暗记下了这件事以及那个被长兄痛骂的小混混儿。 今日要寻找谢向安的下落,不知为何,胡启德竟一下子想起了那件事,当下便找来那个小混混儿,咬了一番耳朵,又丢给他一袋子铜钱后,那小子便麻溜的跑去帮忙了。 那小混混看似卑微,谢家都不会把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但他的门路却极多,似他这样处于底层的市井闲人,或许做不了大事,但却很能打听些消息。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小混混儿便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表示已经找到了那拐子的落脚点。 胡启德大喜。忙跟着小混混一起去了位于城西的一处民宅,小混混将看守的人引了出去,胡启德则隔着柴房的小气窗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聊得正欢的少年…… 对于这些,谢向晚姐弟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们对胡启德的诸多感谢。 站在一旁脸色漆黑如墨染的陆离,冷眼看着谢向晚无比热情的邀请胡启德去谢家做客,而那个白白胖胖圆圆糯糯仿若小元宵的谢向安也一脸感激的附和,这场景,让陆离很是气闷。 “哼~” 忍了好久,陆离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大声嘀咕:“这都什么世道呀,都是救命恩人,却两样对待。啧啧,都说扬州谢氏如何,我看不过如此!” 谢向晚眉梢跳了跳,不顾依然没有理睬他。 倒是谢向安,到底年纪小,听了陆离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抱着小拳头连连作揖。“哎呀,陆大哥,真是对不住,都是小弟疏忽了。那什么,现在天色不早了,中午咱们也没有用饭。陆大哥若是不嫌弃,不妨去我家坐坐吧。我家老祖宗最是个和善慈爱的老人,素日最喜欢俊俏聪慧的小郎,她见了陆大哥定会喜欢的。” 说着,先冲着胡启德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倒蹬着两只小胖腿啪啪跑到陆离近侧,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甜甜的道:“陆大哥,来吧来吧,来我家做客吧!” 相较于谢向晚的冷淡。谢向安非常热情,且语气很真挚,让中二病初期患者陆离同学有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陆离表示,他很满意。 若是谢向晚也能入谢向安一般热情相邀。他真心不介意屈尊去盐商谢家做客。 他不介意,谢向晚却很介意! 谢向晚对陆离之所以这么冷淡,是有原因的。 起初,谢向晚觉得陆离出现得太过奇怪,不管他是怎样落入拐子之手的,整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她是决不允许有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弟弟身边的。 随后,谢向晚猜出了陆离的身份,定国公嫡出二少爷,很尊贵,但她却一点儿都不想沾上。 不管宫嬷嬷说的陆家八卦是否属实,单凭陆离一个人流落扬州这一点,谢向晚就能断定,这小子本身就是个大麻烦,谁沾上谁倒霉。 国公府的少爷又怎样,只要有不安定因素,她依然不稀罕。 扭头看了看陆离扬着下巴的得意模样,再看看谢向安一副小奶狗的讨好神情,谢向晚扯了扯嘴角,道:“陆少爷,若是您想来,那就跟着一起来吧。” 什么意思?什么叫‘想来’?不应该是你极力相邀吗? 陆离有些炸毛,正欲跳起来奔到谢向晚面前与她争论,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咦了一声,道:“外头都处理完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知道家里的长辈正等着你们呢吗?” “哥~” “阿荣,你来啦!” “大哥,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 在场几人纷纷跟赶来善后的谢向荣打招呼。 小胖子谢向安更是放开陆离,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谢向荣近前,第一时间抱住兄长的大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抚慰。 谢向荣见到幼弟完好,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来,顾不得教训,弯腰将他抱起来,低声道:“安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到后面,竟是有些哽咽了。 跟着谢向荣身后的壮汉尴尬的立在门口,进退不是,只讪讪的挠了挠脑袋。 不经意间眼光掠过空旷的柴房,忽看到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影,壮汉拿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再看,心里哀嚎:卧槽,这个小祖宗怎么到扬州来了? 心里骂着,脸上却咧开僵硬的笑,瓮声瓮气的喊道:“小人漕帮牛强见过表少爷……” ps:有点儿卡文,今天先一更哈,明天继续! ☆、第074章 中二患者 牛强,这就是说话的壮汉乃漕帮扬州码头的管事,平日里主要负责扬州的漕粮运输、漕勇征募以及其它漕帮的事务,是洪氏父子的心腹之人。 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一副‘四肢发达’的样子,实则是个颇有头脑的‘外粗内细’型人才。 来到扬州后,牛强不但把帮里的事务料理得一清二楚,对于扬州地面上的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以及洪家的所有姻亲人家全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弄来这些资料,倒也不是想巴结什么,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些。扬州是大码头,不管是官面上的人,还是江湖中人,南下北上的但凡走水路的,须得途经扬州,而他这个漕帮扬州分舵的管事就需要支应这方方面面的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呀。 唯有详细清楚那些人的资料,才不会发生‘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囧事。 做这些功课,之前有没有效果不好说,至少今天他不就认出了个出身国公府的‘表少爷’嘛?! “表少爷?” 陆离一愣,难道这又是亲戚? 偏他对‘亲戚’二字真心没有好感,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的目光掠过在场的谢氏三兄妹,神色阴晴不定。 他甚至开始脑补,或许自己一到扬州,谢家的人便知道了,为了跟他这个国公府二少爷搭上关系,他们不惜上演一出‘幼子被拐’的闹剧,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扬州城那么大。谢向安偏偏跟自己关在一个柴房里? 还有,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谢家那个毛丫头还故意无视自己,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得不说中二患者脑补多呢。合着陆离大开的脑洞全都用来胡思乱想了。 幸而他的这番脑补谢向晚不知道,否则谢大小姐定会啐他一脸口水——‘你丫有被害妄想症吧’,本大小姐躲你这个麻烦还来不及,居然还会为了你折腾什么‘苦肉计’。 谢向晚虽然不知道陆离的具体想法,但看他一脸的戒备,心中就隐隐猜到了什么——这厮。貌似不想跟他们这些粗鄙的盐商有什么牵扯呀。 谢向荣也是个灵透的人,听到牛强喊‘表少爷’的时候,他不禁纳闷:没听说外租家有这么个尊贵亲戚呀? 谢向荣的视力不错,一眼便看到了陆离腰间的那枚团龙纹玉饰,当下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定不寻常。 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与洪家有亲戚关系。 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陆离眼中的怀疑、厌恶,心中也有不喜,暗道:这人怎恁般无礼,他们谢家虽是盐商,可也不是看到贵人就往跟前凑呀。再说咱还啥也没干呢,他怎就露出这样一副厌弃的模样? “表少爷?我怎不知道我们陆家在扬州还有亲戚?” 陆离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很是不忿,说话的时候也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牛强一怔,旋即便露出一抹苦笑,挤到人前。抱拳再次行了一礼,道:“小的是漕帮洪家的人,家中大奶奶出自河东柳氏——” 洪绍磊的妻子柳氏是河东柳氏的旁支,她有个没有出五服的堂姐嫁入了建安侯府,而建安侯的夫人云氏则是陆离的嫡亲姨母。 一表三千里呀,这关系虽然绕了些,但却也是能理得清关系的表亲。 而且吧,建安侯府很重视跟洪家的姻亲关系,毕竟洪家是内陆水运的霸主,建安侯府想做点儿生意。南来北往的就少不了与漕运打交道。 细算起来,竟是建安侯更愿意维系与洪家的亲戚关系呢。 另外,建安侯很有远见,深刻明白人脉的重要性。别看漕帮是混江湖的下九流,可漕勇遍布大周各地。关系网络极其庞大,想要探听些什么,或是请托他们寻人、寻物之类的最是便宜。 就拿这次来说吧,陆离出走后的当天,建安侯便得到了消息,第一个便想到了洪家,便命人骑快马去淮安报信,请漕帮代为寻找陆离的下落,信中附带了一张陆离的画像。 洪问天接到信后没有耽搁,立刻寻画师将画像‘复印’了n张,给运河沿岸的每个码头的管事各送去一份,即令他们寻人。 作为扬州码头的管事,牛强自是也收到了画像,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认出陆离。 只是,牛强没想到陆离的戒心这么重。 其实他误会了,陆离不是戒心重,而是最近受了太多的刺激,一时中二病发作,脑回路与正常人有些不同罢了。 “哦?河东柳氏?” 陆离患上了中二病,不过起码的智商还是有的,他稍稍在心底算了一圈,这才绕清楚几家的关系。 唔,还别说,从姨母这一层关系上来说,洪家还真是他的便宜表亲呢。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脑补洪家,哦不,是谢家对他别有用心。 只见他顶着一张便秘脸,点点头,“是了,我姨母的妯娌也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