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势要取回。lanlanguoji.com 水悠曲起手指,高高噘起的嘴十分不满。“送人家的东西,好意思拿回去?” 将掌心里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一直梦想着与她组成一个完整的家,一起做顿美味可口的饭菜,一起洗碗、散步,看电视,一起相拥至天明…… 昨天,美好得像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直到刚刚醒来,看见她躺在自己怀中,那么地真实,真实到触手可及,他才安下心来。 他的未婚妻,他们的家,以后还有他们的孩子…… 亦江动情地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悠,这枚戒指我永远不会收回!” 水悠心中一动,为他的这句话,也为他亲昵的称呼。“亦江,我好幸福!”双手在他颈后交错,脸贴着他赤裸的胸膛。 轻柔地托起她的脸,唇覆上,正要深入时,水悠退开。“快起床,你昨晚答应爸爸今早送我回家的!” 浓情蜜意中间如果横亘了一张威严的脸会怎么样?亦江的热情退却得一干二净,直直地躺平。 “你快起来呀,昨晚我们跟爸妈撒了谎,回去晚了他们会怀疑的!”水悠捏起粉拳猛捶他。 亦江恼恨地起床,把水悠的衣服递给她。“等你从加拿大回来,我们马上结婚!” “那也得先应付好爸妈,让他们起疑了,有你好受的!”水悠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还不忘警告他。 洗漱完毕,收拾整齐后,水悠见亦江拿起车钥匙。“你还准备开车去我家啊?别忘了昨天晚上我们跟爸爸说你的车坏在路上了!” 放下车钥匙,亦江再次确定,要结婚,越快越好! 蓝家二老并没有起疑,也许是水悠手上的戒指定了他们的心,没有过多的追问,蓝仲云拉着他如平常一样聊聊天,下下棋,水悠跟邹郁华在厨房忙碌,离开的前一天,一家人其乐融融。 机场,水悠跟亦江离情依依,诗莲则坐在一旁跷起二郎腿,可惜,手边没有一包瓜子嗑着,不然,就真像是买票来看戏的。 苦情女主角揪着男主角的袖子,没有眼泪汪汪。“亦江,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可别沾了花又惹来草,不然我饶不了你?” 亦江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配合她作戏,还是干脆不理,沉默片刻后,才柔声说道:“到了国外要照顾好自己,一个人不要出门,需要出门时就让诗莲陪你,有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知道了,你要想我,除了抓罪犯时不能分心,其余的时间你都要想我!”水悠窜到他身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霸道地跟亦江交待。 “cut!”导演不识时务地打断。“要登机了!” “悠,早点回来,我等你!”亦江附在水悠耳边悄声说道。 水悠踮起脚,轻触他的嘴唇,随即被深深地吻住。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有人驻足观望,有人无视路过,无暇去顾及周遭,他们只专注在那依恋、不舍的热吻中。 水悠的身影消失在安检的转角处,亦江转身大步离开机场…… 她颊上的成串滚落的泪水还烫着他的心,唇上的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人,却已经离开。 悠,我真不该放你去加拿大! 水悠的离开,让亦江初尝到被思念煎熬的滋味,那一夜后,被子和枕头还残留着她的香味,每天夜里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念着她入睡,早晨醒来睁眼即看到书桌上的相框,她在里面暖暖地笑着,给她的花浇水,用她买给他的毛巾、牙刷洗漱,换鞋出门时,鞋柜里那双蓝色拖鞋安安静静地躺着,整个房间都有她的痕迹,视线随意扫过,都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她。 时差15小时,为了不影响他休息,每天她都起得很早给他打电话,然后抱怨他不想她,也不给她打电话,当有天他在北京时间凌晨两点打电话给她时,她只兴奋了一下子,很快又质问他为什么还不休息,勒令他晚上十二点以后不许再打电话。 每天都会收到她的邮件,拉拉杂杂地扯了一堆,最后总有一句话是:“讨厌的亦江又在我的脑子里晃了一天,赶都赶不走!”他很用心地去读她写来的信,一个字一个字地揣摩她当时的心思,他很少回信,即使回信也是简短的几句话:“我很好,勿念!照顾好自己。”然后就会收到她的回信:“你说不念就不念啊?我偏要念!”透过电脑屏幕,他仿佛看到她生气倔强的样子。他笑,笑得开怀…… 亦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竟是如此的乏味,除了案件就是案件,没完没了,他渐渐地变得急躁,变得没有耐性。他的脑子常常溜号,时不时地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只消看一眼,他就恨不得飞到加拿大,飞到那个磨人的家伙身边,再把她揪回来,拴在自己身上,不让她离开一步…… 又是枯燥的一天,楚亦江审讯完嫌犯后回到办公室,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电未显示号码,刚毅的脸部线条随即软化,黑眸深处闪过一丝柔和。 刚按下接听键,远在大洋彼岸的声音迫不及待地钻进耳朵。“亦江,这个时候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还好,刚忙完!”即使还在忙,也会放下手头的事,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那就好,实在是太想你,所以等不及你下班就打过来了!” 想我就回来吧……他很想这样跟她说,却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决定先探知情况。“诗莲的状态好些了吗?” “嗯,比刚来温哥华时好多了,亦江,我准备近期内回国!” 要回来了吗?他会心地一笑。“订好机票后给我电话!” 日子竟是这么地难熬,无论白天黑夜都变得漫长,仅撕下两张日历,就好似过了两年,亦江盼着盼着……然而,在接到电话的第三天,水悠第一次没有寄来邮件,也没有打来电话,以为她是在忙着回国的事情,他失望的看着手机直到天亮。 第四天,仍是没有电话也没收到邮件,亦江按捺不住了,拨到诗莲在温哥华的住宅,没人接。 第五天,十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第六天,他安慰自己,也许是水悠想给他惊喜,故意不跟他联系,或许,明天,她就会来接自己下班。 第七天,下班后,没有惊喜,只浓浓的失望和胆战心惊。 第八天,第九天,失去联系后一星期,他开始害怕,开始惶惶不安,隔几分钟便检查一次手机,查看一次信箱,隔一小时拨一次电话留一次言,隔两小时寄一封邮件,却杳无音讯,而蓝仲云也在此时休了长假,蓝家空无一人…… 亦江在浓浓的不安中度过每一天,他一边让骆靖宇移民到加拿大的父母帮忙寻人,一边办理出国手续,准备前往温哥华,半个月后,他收到一个国际包裹,心被掏空了…… 包裹里装的是那枚他亲手给她套上的戒指,那枚他曾许诺一生的戒指…… 那一天,阴云笼罩在重案组,探员万般小心,深怕触到地雷,尸骨无存…… 那一天,被审讯的嫌犯坚持不到十分钟就全部招供…… 那一天,亦江虽生犹死…… 爱,从来就是一把双面刃,既能让你攀上幸福的颠峰,也能让你坠入恐怖的地狱,亦江每天如同被铁针刺骨,被刀叶林戳刺心脏……他不敢相信,幸福曾经离他那么近,转瞬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一切的发生,竟然没有一个理由…… 他一天天地变得沧桑,变得颓废,变得不近人情。 他开始没有节制地抽烟、酗酒…… 他开始不吃不睡地折磨、麻痹自己…… 他开始逃避现实,拒绝听到任何劝说他的声音。 直到有天,骆靖宇从国外回来把他一拳揍醒。 顶楼上的风在身边呼啸,亦江双肘支地,脸上那块骇人的瘀青隐隐刺痛,酒醒了大半。骆靖宇立在他面前,垂在身侧的拳头蓄势待发,只要那个萎靡的家伙再显出泥昏滥醉的神态便立即挥过去。 多年的好友就这么冷冷对峙着,没有谁率先打破格局,或许,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喧哗的城市开始沉寂,空中偶尔飞过一架夜航的班机,亦江站起来,不理会骆靖宇,迳自往楼梯口走去。 “楚亦江,你一定要这样糟蹋自己,是吗?” 墙边的脚步停住,他没有回头,只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糟不糟蹋,那是我自己的事!” 骆靖宇被他的话激得怒火中烧。“那悠悠呢?你这样把自己糟蹋到死,她怎么办?” 一语戳中他的痛脚,霍然转身,明白地警告骆靖宇:“不要再跟我说起那个残忍的人!” 残忍的人?靖宇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没有对他挥出拳头。“你说悠悠残忍?”他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移到亦江身前,单手揪住他的衣领,狠推一把。“如果她残忍,就应该彻彻底底甩了你!她就应该……” 一个踉跄,亦江单手支着墙才没让自己摔倒,苦涩地截断靖宇的话。“还要怎样才算残忍?还要怎样才算甩得彻底?”仿佛是在自问,又仿佛是在说给那个已经失踪的人听。“那枚戒指是婚戒,是我认定一生的信物,才离开一个半月而已,她竟然就要还给我!”愤怒的情绪还未退去,又陷入回忆中。“她曾经说过不会离开,即使要离开,也会先说一声,她失言了。我知道自己对她不够好,但她也说过不会嫌弃我,一直以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呵护她,没想到这么快,靖宇,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是那么地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连说一声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没有情绪失控地怒吼,没有尖锐的恨意,只有一字一句的痛楚,骆靖宇无言地看着他,是太爱吧,所以被蒙蔽,否则,那么冷静、理智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悠悠若是真的要离开他,说一声又何妨? “她既然没有跟你说离开,你就别再自以为是地下决定!” 亦江闻言抬首,投去询问的目光,靖宇并不理会。“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天她会回来?”丢下这句话后,不再看他,径直离去。 拾级而下,骆靖宇回身看了一眼天台的铁门。 亦江,以后你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夜风越发清冷,体内残存的酒精渐渐消散,亦江仰望头上的深蓝苍穹,浓云被风吹开,一颗孤星闪耀天际,定睛细看,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星子,暗沉微弱,却如影随形。 9 亦江消沉的这段时间,重案组成员风声鹤唳,压力倍增,除了更加卖力地工作外,也不敢出现丝毫差错,试问,谁有那么大胆子去惹火一个被女朋友抛弃的人? “小李,上个星期的偷车案,我让你去查的线索查到没有?” 话音刚落下,其他组员长长地呼了口气,再怜悯的看向冷汗涔涔的小李。 “报告队长,因为痕迹很难辩认,所以,目前还没有查到!”小李说完,大义凛然地站着,等待雷霆万钧的斥责。 “知道了,线索我亲自去查!”交待完毕,亦江又埋首到案卷里。 没有被炮轰?也没有斥责?完了,队长会不会把他退回给治安组?小李噤若寒蝉,连个单音都发不出。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联络事主?” “是,队长!”拉了引线,炸弹却没爆,难道说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小李如劫后重生般,欣然领命而去。 圆形花圃里的花朵在风中摇拽,身姿曼妙,柔风敛着花香扑鼻而来,亦江抱着那盆快要渴死的橙色花走进小楼房,找到一个正在修剪枝叶的年迈花农。 “您好,打扰一下!”亦江有礼地打招呼。 老花农身形枯瘦,黑黄色的皮肤因长年日晒起了许多色斑,有些浑浊的眼睛柔和亲切,他瞥了亦江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你的花生病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的?你放心,我会在你这里买花!”亦江挑明来意。 “这花不是你自己的吧?”老花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丢出一个问题给亦江。 “是帮一个朋友养的!”亦江钦佩老花农的犀利,老实答道。 花农握着剪刀的手收拢,“喀嚓”,一节多余的花枝应声而断。“你在糟践别人的心意!” 亦江被他指责得莫名其妙,他承认因为这段时间情绪低落,而没有照顾好花,但也没有糟践那么严重吧!何况,他也只是帮别人养而已。 “有没有办法可以治好的?”亦江决定不理会他的无理谴责,先救花比较重要。 “你回去吧,这花死不了。”下完逐客令,老花农往里走到一盆玉树前,打理枯叶。 亦江趋步跟上。“但是叶子都已经枯黄了,花快也谢了!”见花农仍在弯腰干活不理他,只好央求道:“您帮帮忙,我不能养死这盆花!” 花农停下手中的活,佝偻的身体面向亦江。“你朋友难道没跟你说过,这花只有最初三年难以成活,也只有在那三年需要花费很多心思,之后只要浇浇水就不会死?”他从亦江的花盆里摘下一片枯草叶,拈在手里。“你回去后每天浇水,会再发出新芽!” 亦江心中一喜,感激道:“谢谢您!”转身正要离开,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问:“这花叫什么名字?” “孤挺花,原产自南非,花语是喋喋不休。”花农抬头看看亦江,意味深长地道:“我想,你朋友是怕你太孤单,所以把这花送给你!喋喋不休,心意却早已隐含其中,所以,我才说你糟践别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