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远方的铁轨。 等待。 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呜——! 突然,远处响起了火车的鸣笛声。 悠扬,洪亮,仿佛在见证着某个时代的留声带一样。 然后,一道红光划破了昏沉的白雾。 随后,巨大的钢铁巨头冲散四周的飘雪。 深灰色的列车如同一艘航行在大海之上的军舰一般,缓缓停靠。 伴随着刹车的嘶鸣声,最后,列车停靠在站台一侧。 ‘咔’。 一声闷响,列车的门被打开了。 一名刻意剃了胡子的男性,走出了列车。 天上,依旧飘散着白雪,可没有任何一片雪花落在这人身上。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深吸着基辅车站的空气。 浓烈的烟味,让他为之着迷。 “俄国,这才是俄国。” 他就这样站在这里,宛如一座大山。 “您好,尊敬的托洛茨基同志,我是您在基辅内活动的助手。” 该女子泛着职业性笑容,就仿佛,她一直如此。 “我叫娜塔莉亚·谢多娃,在此期间,我将会继续以妻子的身份作为您的掩护,就如同1902年一样。” 托洛茨基扬起了嘴角,伸出了右手。 “嗯,那就有劳了,同志。” 他还是那样的高傲,但同样,他还是那样的充满魅力。 谢多娃满怀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这是我的职责,请跟我来吧。” 按捺住内心的冲动,谢多娃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托洛茨基却没有立即行动。 他环顾四周,将车站内的一切都纳入眼内。 行走在四周的人,无一例外都反射在他的眼镜镜片内。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脸上的哀愁,比基辅工厂的烟囱都要难看。 突然,身体被人撞了一下。 托洛茨基连忙稳住身形,低下头一看,撞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一个小女孩。 “你……” 下意识地,他沉下了脸。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与别人交谈。 因为他认为,只有严肃和认真,才不会辜负自己所学来的知识。 所以与他交谈过的人,与他相认识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脾气糟糕,而且很难相处的家伙。 “你就不能跟别人好好相处吗?改改你那臭脾气吧,不然的话,这臭脾气迟早会害死你的。” 曾经何时,老师如此批评过自己。 她是如此的仁慈,温柔。 就算斥责着自己,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太过分而已。 然而,托洛茨基并不在意。 “老师,我就是这样,因为只有认真的态度,我说的真话才能让人牢牢记住。” “况且,真话往往是最容易得罪人。” 于是乎,他便一直如此。 就算是现在,也下意识地绷紧着一张臭脸。 小女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抱……抱歉。”她瑟瑟发抖,深怕眼前这位高大可怕的叔叔会打自己。 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我……我不小心撞到您,十分抱歉。” 再一次低声道歉。 突然,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 小女孩害怕地把身体卷缩了起来。 可随后,迎来的并不是辱骂和殴打。 那是温暖的触感。 黑色的风衣,就这样盖在自己身上。 里面还残留着浓厚的烟味,有些呛,并不好闻。 但是,却很温暖。 小女孩抬起头,可是那个表情冷峻的大哥哥,却消失了。 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件黑色的风衣。 托洛茨基在手掌心上呵了一口暖气,已经在车站门口等候着的谢多娃,露出了笑容。 然而,不是一开始的职业性笑容。 就在刚才,她看到了这位一直被他人称之为冷酷的托洛茨基,把自己的风衣送给了一名素未谋面的小女孩。 没有索求感谢,他放下风衣之后就离开了。 这一切都仿佛是理所当然的那般。 所以,谢多娃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嗯,不错。” 托洛茨基指着她,笑道:“你这笑容真实多了。” 说罢,直接走出车站。 踏出车站的那一刻,刮起了大风。 风,卷飞了积雪。 托洛茨基眯起双眼,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幻觉。 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 待他回过神时,一切都恢复平静。 依旧是破旧的车站,依旧是那匆匆而过的人群。 俄国,我回来了。 张开双手,托洛茨基拥向那迎面而来的风雪。 在日内瓦知道血腥星期日这件事后,托洛茨基就想尽办法。 为的,就是希望可以尽快回来。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