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自己的儿子是充分了解的,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她有意识地在培养自己的儿子。niaoshuw.com听了这话,她的眉头挑了挑,反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皇儿越发细心了,甚好,说下去。” 太子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仔细看去,他眉梢眼角的神情与皇后颇有相似,只不过眉硬挺黑浓,五官轮廓更为坚毅果敢: “回禀母后,依儿臣看来,皇兄怕是心中有人,却难以接近吧?您贵为大周国母,自然也是他的母后,为了皇长兄的终身幸福,母后似乎应该为他做些安排才合礼制。” 皇后赞许地点点头,笑道: “果然皇儿成家以后,遇事越发沉着谨慎了,这些内宅禁宫中的招数也入了你的眼,哀家甚是欣慰呢!” 两母子心有戚戚地相视一笑,太子又特意近前了一些,和皇后细细地谋算了一番,方告辞离去。临走之时,皇后忽然叫住太子提醒道: “皇儿,既是已经正式纳了太子妃,便该好好着想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儿,切记,此事为大!” 闻言太子的脚步略停了停,目光深邃地一笑离去。 ………… 在几个内侍小太监的陪同下,太子不疾不徐地走到紫仪宫宫门处,忽然冲着几个小太监扬手道: “母后身旁离不得人照料,你们且都回去听候吩咐吧!” 几名内侍小太监躬身施礼离开,太子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一株茂密的松树——在那松树树干旁边,隐隐露出了一角粉色裙边: “一直跟孤到这里,很不寻常呀,这是怎么啦?” 裙边一闪,修仪泪痕满面地闪身出来。凄楚哀怜地望着太子福身下拜: “殿下,殿下救命!” “此乃何意?” 太子诧异地挑挑眉毛,看左右确实无人。才笑着搀了她一把: “快快起来,你也是孤母后身边得用的人。怎的随意便喊救命,这里怎会有人随意取了你的性命去?起来再说吧,究竟出了何事?” 修仪被他一扶,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像是烧了起来一般炽热,一双眼睛越发水汪汪的,痴恋地瞧着太子英俊的面孔无法挪开: “奴,奴婢无事……只是,只是想念。想念……” 太子和煦如春的脸色犹如被寒流侵袭了一般,肌肤变得板结僵硬,声音也失了温度: “无事?!无事你喊孤救命?!想念,你又想念些什么?” 修仪被他沉冷的目光唬了一跳,猛醒过来,立刻垂了眼帘,往后一退,声调悲凉: “……奴婢甚是想念家乡的亲人……只希望,希望……” 太子的脸色略略好看了一些,微笑道: “此乃人之常情。修仪你年轻貌美,甚是能干,再过得两年。便向母后求个恩典,将你放出宫去吧!” 略停了停,他的手伸向女子细白娇嫩的面庞,似乎是想轻轻抚摸一下。修仪见状,双眸中瞬间闪过了希冀的光芒,痴痴地瞧着他。太子的手却就此停在了半空中,片刻后悄然落下。他沉默了一晌,低低道: “孤……我也会向母后替你求这个恩典的!” 修仪的眸子绝望地闭上,两行泪水无力地滑落脸颊。她无声地垂下了头,单薄的肩膀隐隐抽动着。声音低不可闻: “谢,谢太子殿下为奴婢求情……” 太子见她如此安静。反而生了不忍,轻声道: “你,你莫如此……” 修仪静静地埋首,微不可查地摇着头,声音如叹息: “……总是奴婢痴心妄想,是奴婢的罪过……既是要出宫,可否请太子殿下现在便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特例放奴婢出宫呢?” 太子眉头一皱,难免生了猜测,隐隐不悦道: “为何如此着急?” 修仪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微红的双眸瞧着太子,嘴唇轻颤: “方才,殿下离开后,长公主她,她说了些于奴婢颇为不利的话,奴婢怕自身再留在这宫中,会令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的清誉有损……” 太子眉尖一皱,眼底掠过了一抹一闪而逝的怒气,手掌轻轻握紧又松开,半晌,才缓缓点头道: “孤明白了,既是如此,孤现在便去和娘娘求了这个恩典,你今日便跟孤出宫!” 修仪原本已经写满绝望的眼底瞬间划过了惊喜,声音发颤: “真,真的吗?!” 太子果然说到做到,立刻便扭头回了紫仪宫,以照料自己新婚的太子妃为名,将修仪要了出去。皇后虽是有些诧异,却对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当下允了。 就在修仪满怀欣喜,抱着自己不多的一点衣物细软往外行走的时候,刚刚挑完礼物的长公主一行人恰好也上皇后寝宫来辞行,两方人马却是几乎撞个满怀。 长公主凤瑾月瞧着修仪的行装打扮,哪里还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一张如花笑颜顿时变得寒风凛冽,甚至顾不上和太子行礼,张嘴便讥刺道: “哟,瞧不出呀,还真的攀上高枝了呢!” 修仪面对她们时却是落落大方,笑吟吟地福身行礼道: “长公主说笑了,修仪这是去伺候新晋的太子妃,都是为天家做事,谈得上什么高枝不高枝的?” 凤瑾月冷着脸向修仪飞眼刀子,还要说什么,就听太子淡然却满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瑾月,身为长公主,自该在众姊妹间做出表率,没事的时候便该在琴棋书画、女红女德修行上多下下功夫,似这些闲杂之事是你该关心的吗?” 凤瑾月张了张嘴,似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太子哥哥忽然就沉着脸斥责上了,当下红了脸,眼中带着一汪羞愤的泪意瞪着修仪不做声。 倒是旁边几个年幼的公主见状不好,赶紧软语打圆场。这才将场面周圆了过去: “嘻嘻,皇姐是在与修仪开玩笑呢!” “咦,太子哥哥。我还以为太子哥哥是不会发脾气的呢……” “正是呢,太子哥哥有了太子妃了。可还记得疼爱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们吗?” “太子哥哥……” 最后,修仪带着一脸的温柔和顺,抱着自己的小包裹紧紧缀着太子走出了紫仪宫,剩下几位公主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凤瑾月那怒气冲冲的眸光。她紧紧盯着修仪离开的方向,直到那两人的影子彻底瞧不见了,凤瑾月才慢慢转回头来,冷声道: “修仪。本公主可记住你了……哼哼,哼哼哈哈哈!” 说着,她的眉眼之间忽然多了笑意,让另外几位公主十分吃惊: “瑾月姐姐,您该不是气糊涂了吧?” “糊涂?哼,你等才糊涂!罢了,与你等有什么好说的!” 她脚步轻快地向皇后寝宫走去,身上精美的刺绣披帛在阳光与微风下飘摇,显得身影十分美丽动人,语言却是充满寒意的: “且让他们得意几日吧。早晚,他们都得跪在本公主脚下!” ………… 凤瑾月自然不知道,离开禁宫大门后不过一个时辰。修仪便已经搭乘上了一辆驶往京都外城的轻便马车。 太子几乎是在离开紫仪宫见到自己侍卫的第一时间便替她安排了此事,此刻,马车上载着满满的一车金银细软,带着修仪向那茫茫不可知的未来向前驶去。 修仪坐在车内,已经换下了穿了快十年的宫装,穿着最普通家常的女子常服,便如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一般。微风吹拂着马车的车帘,隐隐透入车中,令她的肌肤微寒。这种寒冷让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紫怡台下绽放的两朵血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若是曼曼在此处。她自然会看到,那两个曾经玉雪可爱。此时却满面血污的小宫女正站在马车的后方,用一种空洞、悲伤、委屈无尽的目光注视着那辆逃离禁宫的马车。 她们的嘴唇轻轻翕动着,喃喃道: “凭什么,你可以逃出去呢……” ………… 淡淡的花香与阳光充溢着房间,曼曼惬意地在床铺上打了个滚,喜气洋洋地跳起来: “杏儿,筱小姐起床了,快给我端洗脸水!” 虽然花朝节当日狠狠地劳累了一把,但因为这具身体的年轻稚嫩,使得曼曼很快地恢复了过来,而且因为营养均衡了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的个头似乎窜了一点儿。是呢,凤轻云长得那么高,自己太矮也是不行的呀,不够匹配……呸呸!想他干嘛?! 曼曼抹了抹有些发红发烫的脸颊,甩掉奇怪的思绪,却还是决定一会儿梳洗完毕了就去园子里走走,适当运动运动,以促进自己的发育。 曼曼梳洗完毕,梳了个精致的发式,在发髻间插了两朵早开的粉色月季花,在花香伴随下精神百倍地推门进入自己这个日新月异的院子。 她先是把杏儿支去厨房——小丫头现在对管家这件事非常的上心,恨不能插上翅膀各处都跑跑看看,替自家的筱小姐看住了这份产业。 曼曼随即独自拿着自己的细拐杖溜达到了灵泉边,因为尚且年幼,她此时脂粉不施,素着一张小脸。曼曼蹲在了池边,撩起一些灵泉的泉水淋在自己脸上,顿时,似有灵光闪过,一张清水小脸上皮肤越发通透明亮,漂亮惊人。 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映出曼曼此时的容颜,她定睛看了一小会儿,觉得非常愉悦,当下朝着泉中的自己挤了挤眼睛,偷乐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挤眼睛的过程当中,曼曼忽然看到自己的左眼处赫然飘入了一道幽魂!(未完待续) ps:可怜的小宫女,幸好曼曼不用去那种鬼地方~ 第一百三十七章(二更) 南城的拳馆中,武术学员们仍然如以往一样虎虎生风地练习着各路拳术、器械。 阮方一脸沉静地坐在演武厅正厅之内,默默地读诵着手中的一张细窄纸条,这是来自京都的消息。他身后,有两名隐在阴影中的蒙面影卫静静伫立,面前又有两名青衣奴仆正在等候他的吩咐。 阮方的手边香炉里燃烧着一炷香,他似乎是对那张纸条完全看入了神,直至香烟燃尽,才终于从纸条上将目光挪开,轻叹着问道: “七娘何在?” 他身前的两人立刻分出一人来,转身去寻阮七娘。 此时的阮七娘,一身简朴的蓝色粗布衣服,脂粉不施,脸上也不知涂了些什么,微微发黄,就像是重病中的女子,年龄瞧着比之前大了足有十岁,与之前那个青春俏丽的阮七娘判若两人——这自然是影卫组的易容高手给她做的伪装。 见到阮方,阮七娘脚步轻盈地上来向他施了一礼,笑吟吟地道: “大哥唤小妹何事?昨日花朝节,大哥可曾去太守府见到文王殿下呀?” “你只记得文王殿下吗?” “大哥说哪里话,小妹昨日不曾见到大哥,还是担心大哥的安危呀!” “罢了……” 阮方的目光扫过她即使做了伪装,仍然不失清丽的容颜,默了一默,才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她: “你自己瞧一瞧吧。” 阮七娘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原本红润的嘴唇便失去了血色,笑意全失。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阮方,颤声道: “这,这真是阮娘娘的意思?!” 阮方瞧着她默默点了点头。阮七娘身子晃了晃,本能地伸手抓住阮方的衣襟保持平衡,语气急促: “……大哥,大哥救我,救救小妹!” 阮方扶住了她,朝着自己左右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下,才凝声道: “七娘,为今之计,你绝对不能应允娘娘的要求进宫去!” 阮七娘已经乱了方寸,胡乱地点着头: “这个自然,小妹省得,小妹决计不会进宫……” “好,那么接下来,你听我说,要脱身不是没有办法……” 兄妹二人在房内窃窃私语,半晌方散,阮七娘自阮方处出来后便急急回了自己的房间,直至一个时辰以后午餐时分也不见外出,再有人去寻她时,却发现已然是人去楼空。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那苗条纤细的背影早在一个时辰以前便已经悄然地出现在了贤德城东部街区,正挎着一个小包袱缓缓向某个地方行去。 ………… 灵泉边,因为已经有了多次左眼“见鬼”的经验,曼曼没有惊慌,而是第一时间举起了自己的法宝细拐杖,沉声喝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