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村一时答不上来，反而露出思考的表情，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趁着这个档口，雅人用头示意。 “别在会客室了，到这边来吧，谈事情也方便。那边的沙发也比这边的沙发坐起来舒服。” “行。” 对方也很干脆地起身，跟在雅人后面离开会客室，去到旁边雅人父亲专用的办公室。 茶几上放着一小沓文件盒，那是雅人让助理律师准备的资料。 旁边还放了壶刚好泡好的茶。 “坐吧。”雅人丢下书包，翻过杯子来倒茶。 接过雅人递来的茶杯，雏村没有立刻喝：“听鸣海说的时候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 “这话就太伤人了。”雅人拿起文件来，从里面遴选出需要拿给雏村的部分，“再怎么说也不是不认识好吧，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擅长的。” “要不是穿着学生制服，倒有点见习律师的意思。”雏村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雅人看上去的确很年轻，但是面对任何人都不会怯场的沉稳，也足以给其他人留下可靠的第一印象。 不过这个评价并没有让雅人很高兴，他只是礼貌地表示着感谢。 “比起那种事，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 “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雏村自然地接过话题，谈起了正事，“不然也不会到你这边来。不过鸣海只是推荐了你家的事务所，也没说就是你来接待我。” “他一准以为我在吹牛吧。” 毕竟那件事过去了也才不过三四个月，冬天的时候雅人与大家的关系，还是委托人与被委托人的关系。 现在忽然调转了立场，思路难免还有些卡壳的地方。 “不知道你来之前有没有去找过侦探小姐，总之先把我家事务所的一些资料给你，毕竟你是想在这边成立一家新的时装公司，千叶挨着东京上是没错，但政策上大同小异。”雅人倚在沙发上，语气轻快地说，“有个信得过的法律顾问的话，接下来不管是挂牌还是办厂，程序细节上都会轻松一点。” 第二十三章 私心 即便是在跟熟人面对面，雅人也没有任何怠慢，一边闲聊着一边把该说的事都说得一清二楚。 “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让你来最信得过。”雏村认真翻看资料时，这样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啊！” 雅人用力吐槽。 他才十六岁，一般来说这个年龄的学生，就算去律师事务所打工，负责换水、打印文件或者搬东西之类的体力活，也不一定有事务所要。 年龄是一方面，经验又是一方面。 像雅人这样的情况很特殊，毕竟是自己家开的事务所，很多细节上面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他甚至连律师的执业资格证书的考取年龄都没到。 “随便挂个名头，然后负责法律顾问的工作，真要到了对外事情上，再找个有资格的律师代替一下。”雏村壮一郎提出了非常……扯淡的建议。 一个让未成年的高中生当公司法律顾问的提案。 看得出来这个过去脾气火爆的黑道帮派大哥，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多了些奇怪的圆滑。 “考虑得这么周全真是了不起啊——”雅人懒洋洋地应和。 “我没说现在。”雏村瞟了他一眼，“听鸣海那家伙说，你不是——” “还没到时候。” 雅人打断了雏村的后半句话。 有些东西大家心里知道就好了，没必要逐一搬到台面上来说。 “新成立的公司有不少事情要做，我推荐你选个工作经验比较丰富的律师去做你们的法律顾问。” 他把话题带回工作上来，从第四代放下来的律师资料里抽出一张纸。 “这位城崎律师我觉得很合适，他给好几家大中型公司提供过法律咨询服务、法律分析意见和风险控制建议。”雅人自然做出了推荐，“而且性子比较开明，工作深入的话，肯定会知道平坂帮发展过来的情况——” “唔……”雏村其实也没想好选谁。 所有麾下律师看起来都很不错，总体来说大同小异，请谁去做法律顾问都差不多。 “啊，对了，父亲他现在不一定有空，就算雏村先生要我父亲亲自出马，他也不一定能排出日程来。”雅人耸肩，“毕竟是自己开事务所，他的事还挺多。” “不用了，就你推荐的这个律师吧。”雏村说。 “那我让助理带你去跟城崎律师沟通吧。”雅人说，“之后具体的工作开展，你们就可以直接沟通了。其他你带来的资料让城崎律师看就行了。至于——” 说着说着，雅人放慢语速，先前在鸣海那边提过一嘴的事情，他姑且需要确认雏村到底有没收到。 “那件事啊。” 显然第四代也是有备而来，在雅人甚至连暗示都谈不上的措辞下，就已经想到了。 那么只能说，对方也有相同的打算，才会一点就通。 “现在还在洽谈方案，原本把新工厂安置在千叶这边，就是因为在东京的话，成本会上去。而且我听说最近千叶有这方面的政策支持。”雏村面无表情地靠在扶手上，看上去累得不轻。 “那方面的话，去跟法律顾问商量就行了。”雅人捏着下巴，“既然先前谈的几家建筑公司方案有些超出预算，就再找一家新的吧？” “你打算给我介绍建筑公司？” “姑且是这个打算，从我目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你还没去跟雪之下建筑会社谈过吧？”雅人也靠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密谈的姿态来，“不合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家公司比其他几家规模要大一点，成本会上去吧，到时候新公司的盈利周期——” 很显然雏村的时装公司还处在上升阶段，资金的周转并不是十分宽裕，可以无视成本的扩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就算千叶跟东京挨着，人生地不熟就是人生地不熟，何况你的公司现在这么出名，保不齐那几家公司都想多刮点油水。”雅人悠哉悠哉地说，“所以有点门路总归是好的嘛。” “……”雏村眯起眼睛，目光锐利了很多，“行吧，既然是你的推荐，就去接触看看，如果拿出的方案也不理想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我会帮你去跟那边提前照会一下，你看怎么样？” “哼……”雏村笑了起来，“那个时候青涩的小鬼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没，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嘛。”雅人却显得很得意，“然后我这边准备了一点公开的资料，你带过去先了解一下吧。详细的东西我会让负责法律顾问工作的律师跟你具体沟通。” 说到这里，雅人看了眼手机后说：“而且等下我还有客人，就不继续招待你了。” 本来谈这种事情会很费时间，但幸好雏村壮一郎是老熟人，来之前都做好打算，只要符合预期，合作就能谈下来。 当然，也因为雏村本身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能够早点处理好这边的事，对方也有时间继续去忙其他的要事。 “费用的事情——”雏村喝掉略微降温的茶水。 “都有明确的规定，当然我会麻烦助理在具体的定价上照顾一下。”雅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要事你觉得价格不合适，那我们可以继续谈。” “这么精打细算，你的金钱观念快赶上关西人了，不像个neet族。”雏村站起来说。 “真正的关西人在这里说什么呢。”雅人指着雏村反驳，“而且我只是个代理拍板的，要我亲自来可不便宜。” 插科打诨过后，雅人送走了雏村，并让在外面的助理去安排负责法律顾问事务的律师。 之后雅人就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整理东西，并等人过来。 先前他从鸣海那里打听过具体的进程，雏村壮一郎的建筑项目，从三月初就陆续跟好几家公司谈过，到现在为止快两个月了。 作为后起之秀的时装公司迅速发展，并且还上了时尚杂志，能够引领一段时间的流行风向。在向千叶这边发展也会得到相应的关注。 不过拖了快两个月还没搞定，大概是雏村经历了从一头雾水到逐渐了解清楚的过程，所以做出决定就越发困难。 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对于发愁的雏村而言，有熟人推荐的话，倾向性就会增加，至于之后的—— 第二十四章 礼物 砰砰。 门被人轻轻敲响，助理律师在门口说：“雅人君，有客人来了。是雪之下阳乃小姐。” “嗯。”雅人点头示意律师，让阳乃进来。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阳乃就踏着轻缓的步伐从门外微微探进身子，微微摆手问候。 她向助理律师点头致谢后，对方就离开了。 阳乃进到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 “雅人君的约会邀请真是奇怪，居然选在了自己家的办公室呢。”她走到沙发旁，却没有落座，“看样子客人刚走呢。” “没办法，之前就说好的东西，预约的时间就是今天。”雅人无辜地看着阳乃，“反正阳姐今天下午课少，所以就那么提议咯。” 而且和阳乃商量约会的事时，他只是这么一提，没想到阳乃一下子就答应了。 “当然要答应啊。” 神不知鬼不觉地，阳乃凑到了身后在雅人耳边低语。 “在交往的男生提出让我去他工作的地方，不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可靠吗？” “我倒没有想这么多。”雅人轻轻关上柜子，“我就是觉得，在事务所汇合的话会比较方便，毕竟我也不知道这边还要耽误多久，再就是……” “再就是？” 雅人转过身，背靠柜子，微笑着拉住阳乃的手。 “再就是有个消息想及时告知阳姐……” “哦？” 无法猜测到雅人此刻想说的事情，阳乃也不由得随之发出疑问应和。 “还记得前些时候阳姐在我房间里看到的时尚杂志吗？就在刚才，那位雏村壮一郎先生到事务所来谈事情了。”雅人说，“对方要往千叶这边拓展业务，需要法律顾问。” “噢……这倒是挺让人意外，难道是雅人君负责接待的他？”阳乃了然，“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都可以接待这样的大客户了。” “哪有……”雅人欲言又止。 也不是他厉害，只是恰好认识，才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事情谈成了吗？” “成了。” “那真是个好消息啊。”阳乃淡淡地笑着，“这样一来雅人君在叔叔那里的重要性又提升了，没准再过两年，就会把事务所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你，自己只负责一些还不能交给你的工作了。到那时候，你就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