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其他殿宇有朝廷以及武林盟的人把手,此处的偏殿要显得沉静很多。 赫连幼清提着一支食盒走进来时,顾文君仍旧是那副女装的扮相,她慵懒的坐在窗前,单手撑着下颚,一条腿微微曲起,除了顾文君和走入偏殿的赫连幼清,殿内外皆看不见其他人影。 赫连幼清掀起了珠帘,纤细窈窕的身影就这般撞入了顾文君回首的视线中。 落在云鬓的金步摇轻轻摇曳,提着食盒的人美眸顾盼间门华彩流溢,似有万种风情滑落眼角,却又因凤眼低垂而生生压住了那股子艳绝,娉娉婷婷如山巅之月,仪容昳丽,昭昭如月华之姿当真无人能及。 顾文君有一瞬间门的失了神。 记忆中,唯有两次见赫连幼清一袭红衣。 一次是两人大婚。 第二次便是这一次。 撩开珠帘的那人轻描淡写的抬起了眼皮,便瞧见靠在软榻上的人望过来的目光。 赫连幼清有一瞬间门的怔住,她惯是看久了顾文君男装示人模样。 如今对方这般女儿家的英气风流,惊心让人忍不住生出别样的心思。 赫连幼清向顾文君走了过去。 只是还未坐下,就被对方扬手揽在怀中。 赫连幼清抬起眼,便见对方眉目弯弯,笑如揽月入怀,脉脉温情。 “怎么了?”顾文君抬手点了点赫连幼清的眉心。 赫连幼清倚在顾文君怀里,她只是沉默,好一会儿才艰涩道:“你可知你我为何会得失魂症?” “你也?”顾文君惊道。 失魂症便是失忆。 两人都失忆了? 顾文君心里涌上说不出的古怪,脑中有什么快速的闪过,却被她直觉不好的刻意避开。 “这并不是你我第一次见神龙。”赫连幼清道。“一切失忆的起因皆与神龙有关。我记得不关于你的任何记忆,但每次见你都会心生欢喜,很奇怪不是吗?我明明不记得你,却满心的都是你。而你,却忘了五年间门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抬手去摸顾文君的脸。“这一段时日,你是不是也记得不大清楚。” 赫连幼清的声音染上些许的喑哑。 “那你为何会满心都是我?”顾文君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些微的颤音到底是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赫连幼清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顾文君。“你我皆被下了情蛊。或许是你刚入京时,也或许是更早,而之前段氏下的那只蛊,生生的压制了你我之间门的情蛊,使得你并未如我一般会生出这样的情愫。” “你怎么知道你我被下了蛊。” 赫连幼清凝视着面色越发平淡的顾文君。“李准庚为我诊脉时,发现一只情蛊。而情蛊成双一对,向来相伴相生,起初我心有猜测,却又不敢确定,直到冥教出现。我才知神龙是诱因,失魂症便是先兆。” 是以才会对自己心生爱慕,而自己会对赫连幼清心生好感,也仅是因为段氏那只蛊被根除的结果。 赫连幼清未尽之言,顾文君却自觉的听得明白。 正因为听得明白,才禁不住让她笑了起来。 她该笑的。 你瞧。 果真如此。 她和赫连幼清本不该有交集。 她之于赫连幼清不过是一时欢喜。 误错平生。 她就说嘛。 赫连幼清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要削藩。 她有她真正的真命天子。 她的志向是平定天下。 所谓的欢喜和儿女情长,又怎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眼角恍惚间门好像落了雨,升起些许酸涩,酸麻的连眼底都涌上了淡淡的凉。 顾文君笑着抚了抚眼角。“你与我袒露这些,是找到了解决方法。” 赫连幼清只是沉默,她看着顾文君。 在得知真相时,她想了很多。 赫连幼清本就是心思极为通透的人,她想起两人之间门的相处,顾文君最初对她,并非自己认为中的两相欢喜。 一切更像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胡思乱想。 但就在刚刚,对方亲吻了她,将她揽在怀里保护她。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正因为感觉到才更加难过。 是蛊虫吗…… 赫连幼清知道自己陷入了魔障。 她并不希望顾文君恢复记忆。 心底阴暗的恨不得让这只情蛊永远的根植在对方的心口。 可不行啊。 不行。 顾文君会死。 她放在心上的人会死的。 情蛊,情蛊,终究是害人的东西。 便是这一生欢喜,一念误平生。 哪怕赫连幼清什么都没有说,顾文君也知道以赫连幼清的性情该是有了决定。 缓慢的心跳声砸在胸口,锥心的让顾文君神色越发平淡。 “解药呢?”顾文君轻声道。 赫连幼清掀开食盒的盖子,拿出两支盛着蓝色液体碗。 “情蛊因神龙而起,是以它的血便是蛊引。”赫连幼清见顾文君望了过来,解释道。 顾文君看着赫连幼清。 其实。 在赫连幼清走进来前。 她有好多话想说。 想问。 也想一诉衷肠。 不过,现在对她俩而言。 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无论是出于哪一点。 恢复过来的记忆以及祛除的情蛊。 将会让她二人再无干系。 不外如是,不外如此。 顾文君伸手拿过其中一个碗,正要饮下,手腕却被赫连幼清猛的拽住,顾文君掀起了眼帘,目光又一次的落在赫连幼清的身上。 “这……这一碗不是,那一碗才是。”赫连幼清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牵强的说着。 两碗其实效果一样。 只是。 她忽然间门后悔又害怕起来。 她不想和顾文君日后再无干系。 可终究是不行的。 赫连幼清深深的凝望着顾文君,像是想要将对方永远刻在心上一样。 她将另一只碗递到了顾文君的手中,两人各执一只碗,蓝色的液体在碗中微微的颤抖。 顾文君看着赫连幼清,仰头将蓝色液体吞下。 赫连幼清垂下了眼,一滴泪滚落的砸在碗中,就着碗中的‘药’被她一饮而下。 第47章 淋淋的细雨低落在芭蕉叶上。 低垂的翠绿,玉珠滚落,摇摇晃晃。 百无聊赖在屋内打着瞌睡的东陵便是在这细雨声中见到了突然冲进来的逍遥子。 少女衣衫狼狈,浑身滚着寒风大雨。 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 目光却是印象中不曾有过的神采奕奕,她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推开的门,涌进了细雨。 东陵一时有些懵住,他揉了揉眼,险些没认出来人。 他看着少女踉跄的来到了他的身边,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块青绿色像是鳞片一样的软物。 东陵正心下疑惑时,胸前的衣襟猛的被对方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