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这样说,你不会死的……” 魏青城说:“是真的!”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祝文颐,恳切又低微,似乎想说什么。他看了祝文颐两秒,但终究没说出口,而是继续跟母亲解释:“我一直想介绍给你的,但是她很忙,还没商量好……你要看吗,要看我现在带给你看?” 魏母呆呆地瞪着天花板,似乎已经听不到了。 “妈,妈!”魏青城害怕地大喊。 魏母才像回过神来,说:“我路都走了一半了,你叫什么魂哟,你想让我在那边都牵挂着你吗?” 魏英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祝文颐身边,恶狠狠地乞求道:“算我求你了!我妈都要死了!你做场戏又怎么了!我不想让我妈死不瞑目!” 魏英实在没办法了,她已经成家立业,因此母亲临死前都在关心弟弟的婚事。这关心或许混杂着所谓的封建余孽思想,放在微博还还会被批判一番,但她觉得母亲只是担心儿子没有互相扶持的人而已。这是一位母亲对后代的期许与担忧,不因为生命的终止而终止。 魏英祈求祝文颐,心里气氛又恼怒,但除此之外无计可施。她知道面前这女孩跟弟弟毫无可能,爱不爱看眼神就知道了。又听闻弟弟曾冒着大雪来北京找她,而她狠下心肠拒绝了弟弟,让弟弟在小雪里站了一夜。这样铁石心肠的女孩儿她不喜欢,可弟弟喜欢,并且是现在唯一的稻草了,她不得不祈求。 祝文颐嘴唇动了顶,眼神也无措得很。老人与老人重叠在一起,遗愿与遗愿都是这样的不可能。 该为了所谓“善意的谎言”,而背叛自己吗? “我来吧。” 祝文颐还没做出答复,身边的贺林奈就说话了。魏英看了贺林奈一眼,表情非常奇异,甚至连魏青城都忍不住转头看向她。 贺林奈说:“我昨天跟你母亲见过面了,说不定她对我的印象还比较好。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说谎的事情,让你良心不安的事情,让女友跟“前男友”牵扯不清的事情…… 还是让我来吧。 魏青城愣了一下,显然还在犹豫。 但贺林奈已经跪在了床边,握着魏母的手,情真意切说:“是我。” 魏母涣散的神智又勉强聚拢,看了她一眼。 贺林奈便又说:“我一直不敢说,怕我配不上魏……青城。我是接到他的电话,才找到您的。您不要担心……” “……妈…………” 犹豫了一下,贺林奈还是叫出来了。 也许因为贺林奈昨晚的帮助与照料,老人家对她较为熟悉感激,闻言笑了笑,说:“那就好……” 说完这一句话,魏母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神情,头一歪,就去了。 祝文颐看着那个表情,觉得与爷爷去世的时候极像。又看向贺林奈,贺林奈脸上也有些悲恸。 也许是触景生情。 魏青城和魏英都哭了起来,哭声不再藏着了。 贺林奈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魏英,又拉着祝文颐的手,悄悄朝病房外走。 祝文颐悄悄地注意了贺林奈的眼睛,发现竟然红红的。贺林奈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样也算日行一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到底在写什么??? ☆、晋江独家发表 祝文颐向医院告了假,陪着贺林奈回了家。 贺林奈神情有些恍惚, 似乎魏母的离世对她的影响反而更深。祝文颐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能做的只有陪伴而已。 她们租的小房子实在是太小了, 因此祝文颐开了贺林奈的车, 想送她回贺林奈自己的别墅。可贺林奈抓住了祝文颐的手,说:“去你家吧。” “嗯?” 贺林奈说:“我想见见你妈妈。” 祝文颐了然, 从善如流地更改了导航, 前往自己家。 她不知道父母在不在家,因此偷偷给妈妈发了个微信, 问她在哪里。 结果祝妈妈大大咧咧,一个电话直接飞过来了。 祝文颐一看到来电提示就咬牙切齿:平时联系你怎么没见反应这么快, 现在打电话倒是飞快。以前那个内敛含蓄的妈呢? 她偷偷地看了贺林奈一眼,贺林奈反过头盯着她,说:“怎么不接电话?”神色看上去跟往常无异,也不知道是否知道自己的小动作。 “喂, 怎么了?你在哪里啊?”祝妈妈在那头说:“五筒!” “……”得, 又在打麻将。 祝文颐看了贺林奈一眼, 说:“没什么,跟你打个电话而已。我今天请了半天假,马上回家了。” “你回就回,跟我汇报什么……”洗麻将的声音,“等等,你请假了?怎么了?生病了吗?生病应该呆在医院啊你回家干什么??” 祝文颐只得又解释道:“没什么,你慢慢打牌,我真的没病!” 弄巧成拙,祝妈妈在那头盘问了好半天,连麻将声都渐渐减弱了——大概是下桌子打电话去了——才终于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没病,只是回个家而已。 挂断电话前,祝妈妈以一句苦口婆心结尾:“你从小就自制,没什么原因就请假回家,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吗?医生是压力大,你要是觉得累,以后就不搞这个了,怎么舒心怎么来。” 祝文颐一一应下,挂断电话之后抱怨了一句:“说这么多……好啰嗦啊。” 谁知贺林奈说:“你觉得魏青城的妈妈平常会不会啰嗦?” 祝文颐一愣,想到刚刚才看到了一个生病的消失,又沉默了。 她现在正抱怨的东西,说不定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连贺林奈说不定都对这件事情相当介怀。梅伊岭母亲失格,贺林奈便将对母爱的眷念放到了祝妈妈身上,重逢之后尤甚。 贺林奈笑了笑,说:“我没有想多,你不要顾虑我。要是你在我面前说句话都要思前想后,那我做人真的没意思了。” 祝文颐便说:“我问你个事情,你也不要多想。” “嗯。” “你……跟梅阿姨的关系怎么样了现在?” 梅伊岭是死是活?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完全没联系?贺林奈现在才十岁的弟弟呢? 贺林奈从来没有详细说过,祝文颐挺想知道的,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关心。 无论是否这样希望,但家庭一定是对人影响最大的事物之一,祝文颐将妈妈“分给”贺林奈一半,那也不是真的妈妈。贺林奈心里的坎也还是在无情的亲生母亲身上。 果然,贺林奈顿了顿,随即转移话题:“你觉得魏青城的妈妈到底知不知道我是骗她的?” 还没等祝文颐回答,贺林奈便自顾自说:“我觉得她肯定知道,我昨天晚上跟她聊了很多,与我后来说的话相比,矛盾得太多了。只要稍微清醒一点,都不会觉得我说的是真的。” “我觉得她是知道的,她抓我的手的时候,并没有攥死,而是虚虚地握着,中间空了一个圈。这是没承认我的意思吧。那我也没办法了,大家都愿意做戏那就做戏吧,希望魏青城能心里好受些,如他妈妈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