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附近玩耍,见玉芝出来,忙“踢踏踢踏”踩着水跑了过来,低低叫了声“玉芝姐姐”。 玉芝见阿宝脏兮兮的小脸被雨水冲得黑一道白一道,露出了里头白皙的肌肤,忙把手里的铜钱都给了阿宝:“拿去先买点东西吃!” 看着阿宝湿漉漉垂下来的头发,玉芝低声问道:“你晚上睡在哪儿?” 阿宝指了指西边:“就在西边荒废的碧霞观里!” 玉芝想了想,凝视着阿宝黑白分明的眼睛:“过几日我需要雇佣一个小工,一个月三百个铜钱,包吃住,你愿不愿意试试?” 阿宝盯着玉芝,眼睛幽深似深潭。 玉芝知道阿宝流浪久了,跟野狗一般,自然警惕性比较高,因此也不急,打着伞罩着她和阿宝,笑微微等着。 阿宝一瞬不瞬盯着玉芝的眼睛。 片刻后,他抿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轻轻说了声“好”。 玉芝见他答应了,便道:“你且等一等,我进去拿些东西!” 阿宝乖巧地“嗯”了一声,待玉芝进了门,便站在玉芝家门口的树下,一边用赤脚踩脚下湿漉漉的泥地,一边等着玉芝。 玉芝进了东厢房,见王氏坐在明间门口就着外面的光线做针线,便蹲下来,低声问王氏:“娘,我小时候的衣服还在么?” 王氏笑了:“都在呢,就在你屋子里那个黑漆快落完的衣箱里,那时候原想着再给你生个妹子,这些衣服还有用……” 想到当初的打算,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声音渐渐消失了。 玉芝笑着道:“娘,待天晴了,咱们寻个机会去尉氏县城看看吧,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王氏如今一切都听女儿的,当即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她开始计划以后离了西河镇的日子:“院子可不能小,房子得洁净……” 玉芝见王氏的注意力被自己成功转移,不禁笑了,起身去了北暗间自己的卧室。 她打开那个黑漆斑驳的衣箱,在衣服里找了半日,终于找出了一件阿宝能穿的青布夹袄。 这件青布夹袄干干净净的,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气息,只是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过也不算明显,而且最妙的是这件青布夹袄款式男女皆可。 玉芝又翻了翻,最后又找出了同款的夹裤,另有一件深蓝色的夹袍和一套白粗布中衣。 这些衣服虽然旧了,也小了,还有补丁,却都洁净齐整。 把这些衣服用包袱包好之后,玉芝出去和王氏说了一声:“娘,我挑选了几件旧衣服给阿宝!” 王氏:“……阿宝是男孩子啊!” 玉芝抿嘴笑:“我选的都是男孩子也能穿的款式和颜色!” 王氏心底善良:“去吧去吧,阿宝这孩子着实勤谨,是个好孩子!” 玉芝又夹了一块今日没卖完的卤rou用油纸包了。 她都走出去了,却还听到王氏在嘀咕:“这么好的孩子,爹娘居然把孩子给丢了……” 阿宝正自得其乐地玩,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忙抬头看了过去,见是玉芝,眼睛里顿时满溢出笑来。 玉芝走上前,把油纸包递给阿宝,见阿宝眼睛里满是惊喜,便又笑着把装着旧衣服的大包袱给了阿宝:“里面都是我的旧衣服,虽然是旧的,却都很干净,你若不嫌弃的话,先对付着穿,等你开始上工,我再想法子给你做两套新衣服!” 阿宝手里握着油纸包,怀里抱着大包袱,眼睛湿漉漉的笑着道:“姐姐,我穿女孩子的衣服,会不会很怪啊!” 玉芝抬头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有的穿就不错了!” 阿宝轻笑一声,抱着大包袱往西跑了。 这时候天色越来越暗。 玉芝一想到分家成功,心里就满是欢喜,也不急着进去,立在门口想着心事。 她如今攒了十两银子了,须得再攒一些,才能够去尉氏县城租赁一个带门面带院子带菜地的房子…… 正在这时,东边有两个黑影扶将着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玉芝定睛一看,认出是高氏和陈娇娘,眼珠子一转,忙探头往院子里大声道:“爷爷,爹爹,我奶和小姑姑回来了!” 她的声音清亮之极,在正房堂屋说话的陈富贵和陈耀祖父子俩听得清清楚楚,忙起身出来迎接。 玉芝趁机回了东厢房等一会儿高氏和陈娇娘回过神来,怕是要一场大闹,她和王氏娘俩须得做好迎战准备! 王氏正在着急,见玉芝进来,忙道:“玉芝,她们都回来了,咱们怎么办?” 玉芝眼睛亮晶晶的:“把门闩上,以逸待劳!” 她从来不主动找事,却也不怕事! 见陈耀祖陪着高氏和陈娇娘去了正房,一直不肯出来,王氏和玉芝母女俩便不再等待,她们把明间门从里面闩上,然后安安生生回到南暗间,闩上窗子,开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王氏做针线,玉芝用石臼磨大料。 果真没过多久,陈耀祖就来拍门:“王氏,起来给咱娘做饭!” 王氏没应声,玉芝道:“我娘和我都睡下了,明日再说吧!” 陈耀祖还没开始,高氏高亢的叫骂声就响了起来:“死不了的贱蹄子!挨千刀的臭婊子……” 接着便是用脚踹门的声音。 玉芝拣了最锋利的两把刀在手,给了王氏一把,自己拿了一把,云淡风轻道:“娘,若是真进来,等一会儿就好好吓吓她们!” 王氏脸色苍白接过刀,半晌方道:“明日卖完卤rou,咱们早些寻房子先搬出去吧!” 玉芝“嗯”了一声,依偎进王氏怀里,低声安抚王氏。 陈富贵如果够聪明的话,不会放任高氏和陈娇娘疯太久的,她就等着好了。 果真没过多久,陈富贵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还不嫌丢人么?难道还想再被关几日?” 高氏和陈娇娘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待陈富贵、高氏和陈娇娘都离开了,玉芝这才打开了明间门放陈耀祖进来,低声道:“爹,明日咱们寻房子搬出去吧!” 陈耀祖半日没说话,最后“嗯”了一声。 方才他娘和他妹子的这一番大闹,把他最后一点愧疚也给弄没了,必须得走了,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商量完家事,玉芝铺设好床铺,舒舒服服睡下了。 外面雨声淅沥,屋内温暖馨香,她很快就睡熟了。 此时许灵、周长青一行人还在雨中迎候信任甘州节度使林玉润。 许灵和周长青早命人预备下了大桌面酒席,带着尉氏县的大小官员出郊五十里到运河码头迎接。 尉氏县的运河码头甚是简陋,连个遮蔽风雨的草棚都没有,许灵和周长青各自带着军卫官员和吏典生员打着伞在码头上迎候。 一直到了深夜子时,节度使的船队才在军船的护卫下行驶了过来。 众人行罢礼,便有锦衣小厮从船内出来,引了许灵和周长青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