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莫惊,明日就让清风送你回家。kunlunoils.com” 谢葭确实有些紧张,听她还没睡,也是一喜,压低了声音道:“婶婶,为什么要防得这么紧?卫师兄还要亲自守着。” 卫太夫人伸手把她搂了过来,安抚地轻轻拍她的背:“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哪里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就听说了,朱大人连夜想要下山,结果黑灯瞎火地折了脚,身边带着伺候的通房还摔死一个。 是真的天黑看不清楚摔死的,还是别的什么,大家心里也大约有个底,只是谁也不说。萧氏是跟朱氏杠上了,竟是非要这位内史令大人去给他家老太婆送灵不可。 ☆、no.018垂危 择了吉时,萧府提前派人来给卫府的厢房,还在试图给卫府主人送孝巾。外面的侍卫油盐不进,萧府的人气得不轻。 卫太夫人听了半天动静,那些人吵得要命,竟就是不肯走。她也有些火起,便让卫清风去把人打发走。 谢葭心想着,萧府的人的确太过嚣张,竟然在人家太夫人门前就大吵大闹。何况昨晚卫氏的人已经拒绝了他们的孝巾,他们再来一趟估计也心里有数并不能让卫氏妥协。因此,大约这一趟只是来吵闹一番罢了。 卫清风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出去了片刻,就安静了下来。 到了中午,萧氏太夫人发丧扶灵,打着皇后娘娘亲祖母,安国公府老祖宗的旗号,公卿大臣内眷为其哭丧送灵。甚至还有阿谀奉承之辈听到消息特地遣了家人赶来的。朱内史最终还是让人抬着竹轿,跟在灵柩后面抬了下去。回来的人说了,袖子上还是戴了一圈孝巾。 谢葭打听了一下,费娘已经带着谢卫二府的人一起跟着下山了。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卫府不肯给萧氏送灵,但萧氏还是送了他们家招呼白事的吃食来,名义上还是要逼他们担个为萧太夫人奔丧的由头。卫太夫人随意吃了两筷子,卫清风则碰都没碰。谢葭跟着卫太夫人吃了一点点。 药王庙开始给萧太夫人做道场,咚咚锵锵地闹腾了一下午,竟是除了萧氏送来的吃食,什么也没给卫府的人送来。谢葭自是不能多吃,跟着卫太夫人挨饿。卫清风则是一整日粒米未进。 卫氏在倔强,也去了大半的人跟着去送灵,只留了七八个侍卫,和六武婢,守着太夫人母子和谢葭。还要等着他们做完道场,才好下山。说是做道场安魂,怕他们惊了萧太夫人的元神。 到了傍晚,终于可以先让卫府的人下山了。 卫太夫人早年习武,双膝有旧伤,行动不便,便带着谢葭坐轿下山。卫清风早派人在山下等着了。 下了山,轿子停了一停。武婢掀了轿帘,低声道:“太夫人,这是小侯爷买的。” 递给太夫人一个食盒,又给谢葭一个。 卫太夫人自打开了,发现是附近的云米糕,又看看谢葭那个,也是一样,倒是笑了,道:“给元娘买一点就好了。” 怎么对母亲像对孩子似的。 武婢笑道:“太夫人也饿了许久了。” 是的,谢葭都快饿死了。没想到秦子骞的云米糕她没吃到,这下倒是弥补了遗憾。 轿子停了一会儿,让她们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就趁着天还没黑紧急赶路。总算在宵禁之前进了城,卫清风让人先送太夫人回去,然后亲自送了谢葭回府。 刘姨娘亲自带人在门口等着,见了卫清风领着卫府的轿子,忙笑着迎了上去:“卫侯爷,元娘!” 轻罗掀了轿子,谢葭下轿的时候稍微踉跄了一下。 刘氏忙亲自去扶:“元娘仔细!” 谢葭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膝盖处好像有一排针细细密密地刺了进去,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道:“姨娘,我累。” 刘姨娘忙张罗着让人迎她进去休息。卫清风就先回将军府了。 谢葭略吃了些东西,洗漱了一下,便爬上了床去,美美地睡了一觉。 萧太夫人去世,萧皇后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皇上下旨按亲王的丧礼办,等同发了半个国丧。雎阳馆也放假三天。 谢葭颦眉。外戚干政是古来大忌……萧氏不低调行事,死了个太夫人竟然逼得皇帝发了半个国丧。可见是有恃无恐,而且一时半会难以动摇。 她听说谢嵩下了朝,便连忙去给谢嵩请安。华姬为了三娘的事来向她道歉,结果擦肩而过。 谢嵩朝服未换,还在怡性斋,入画带着小丫鬟伺候着。见墨痕带着谢葭,都有些惊讶。谢嵩的衣服才换了一半:“元娘!” 谢葭看他做出一副伸开双手的样子,只得也小步跑上前,别扭地让他把自己一把抱了起来:“爹爹!” 事出,至现在,谢嵩还忙于奔走,见谢葭无恙,方松了一口气:“可受了惊?” 说着,把她抱到炕上,让入画去端了糖水来。 谢葭喝了一口,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谢嵩道:“起码要三日后。” 萧逸辰要给萧太夫人披麻戴孝。他们家孩子上不了学,便找了各种由头,也不让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唯恐萧逸辰的功课落在别人后头。 谢葭紧紧抓住了瓷碗。 谢嵩安慰她道:“在家里看,休息一下也好。你不是一向喜欢,还喜欢洛神?为父这就让人去将军府把《洛神赋》借来,你观摩观摩,三日很快就过了。” 谢葭低声道:“那爹爹呢?” 谢嵩的面容就有些扭曲。他还得陪着那些公卿大臣去给萧家老太婆治丧,皇后伤心过度,汤药不断,皇帝索性罢了朝在宫里陪着皇后。皇后一日不好,他就一日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由太子暂时摄政,不少外戚党都趁机作乱。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快点把萧老太婆的丧事办好,让皇后早日“好”起来。 谢葭抓着谢嵩的手,执拗地道:“爹爹说给我听,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谢嵩愕然,最终笑了出来,把人都遣了出去,然后抱着谢葭,慢慢地对她说了一些:“……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便病了。皇上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太子摄政。但太子还年轻,我等作为大臣,辅佐不在话下。为父和礼部帮着萧家治丧,萧家的丧事办好了,皇后的病才能好。” “那皇上才能上朝?” 谢嵩惊讶她的敏锐,道:“对。” 谢葭沉默了,半晌,方道:“爹爹,所以您不让儿同萧六郎太过接近吗?” 谢嵩一怔,随即道:“娇娇,你都在想什么?说给爹爹听。” 谢葭道:“儿虽年幼,可也读过《颜渊》。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萧皇后是皇家妇,可萧氏到底是外戚。萧太夫人去世,却照亲王礼,还发了半个国丧……” 她略一踌躇,道:“君不早朝,不行君道。臣发国丧,不行臣道……太子也是君,爹爹是太子少傅,行臣道。大约不会喜欢萧六郎他们家的做派。” 谢嵩惊讶地道:“娇娇什么时候读过《颜渊》?” 她才七岁,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葭道:“平日下了学堂,儿会央着墨痕姐姐找书给儿看。” 谢嵩道:“这话出去之后不可乱说。” 君臣之道,就是他自己也不敢妄议! 谢葭道:“儿年幼无知,需要爹爹的提点。前些日子萧六郎舀了他祖母所赐的摇光匣来送儿,虽然儿已经归还。但当时在座许多人都瞧在眼里。” 除了这一桩,她和萧六郎走得不算近。 谢嵩错愕。他倒是听说了那萧六郎舀了东西来送他女儿,但没想到竟然是珍贵的摇光匣。要知道,摇光匣是皇后所赐,原本有北斗七星一套,但是安国公府就只有一个摇光匣。 以萧府的跋扈,自家的儿子舀了这宝物去送人,只怕不会说自家不是,只怪他谢家的女儿诱骗了他家的儿子! 他略一沉吟,道:“这次便罢了。日后仔细着些便是了。” 幸好这些事比较琐碎,最多就是女眷之中闹腾一下。而文远侯府正好没有正经的当家女主人。只要他嘱咐刘氏几句,让她出去应酬的时候仔细一些,也就没事了。 谢嵩对谢葭刮目相看,但是心里清楚女儿毕竟年幼,还需要磨练。便让人去找出了他珍藏的那一整套《史记》给她带回去。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蘀。为父不指望你日后流芳千古,至少,要通古今,明事理,不要行差踏错。” 俨然她是个儿子。 谢葭看着那一大堆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谢嵩。哪有这样教女儿的,带去读书就算了,还说出这种话来。她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操持内院,读《史记》又有什么用? 谢嵩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女儿还小,不能现在就上表礼部让她成为世女。只有等到她及笄时,有了一定的名气,举荐女子袭爵才能事半功倍。 来不及说话,突然入画闯了进来:“侯爷!” 谢嵩见其面色苍白,不禁道:“怎么了?” 入画急道:“华姬在蒹葭楼血崩!” “!!!!!” 谢嵩连忙赶往蒹葭楼,谢葭一定要跟,他只得把她带在身边。 到了蒹葭楼,大夫还没到,谢嵩自然不便进血房,和谢葭一起站在外面。谢葭看他面上也有急色。他问一直守着的轻罗:“到底怎么回事!” 轻罗也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只勉强镇定地道:“二姨娘来看望元娘,正逢元娘去向侯爷请安……二姨娘便在楼里等候。后来吃了一杯茶,突然就,血崩……” ☆、no.019:亲疏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轻罗抿着唇,女眷出了事,刘氏立刻赶了过来,看了之后便让人去请御医,可是御医到现在还没来。 “刘姨娘派人去请御医了。” 谢葭腹诽,这种关头,还请什么御医!分明就是要拖到人不行了再说。 但谢嵩等人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妥。因为重视,所以才坚持要请御医吧。 入画一叠声地问了华姬的情况。谢嵩听说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便想先去雎阳院见自己的那群幕僚。但是被谢葭叫住了。 谢葭左等右等不见御医来,也急了起来,便道:“父亲,与其在这里等着御医,不如先请个好请的大夫来看看!说不定不是什么大症,等到御医来了反而拖得不妙了!” 入画道:“华姬是公爵府的女眷,又是怀胎血崩,是不能让外面的大夫看的。” 这妇人的隐秘之事,连宫里的妇科圣手都要避讳一些。 谢葭大急,拉着谢嵩的手不让他走,道:“人命关天……三娘还那么小,爹爹……” 谢嵩有些犹豫,耐心地解释:“娇娇,男女大防,这是礼教。” 谢葭还是拉着谢嵩,道:“那御医为什么还不来!难道要看着二姨娘死不成……爹爹,她怀的是您的骨血,三娘还那么小,您忍心让她没了生母么?” 她的眼眶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也要掉下来:“像娇娇一样没了生母……” 是啊,沈蔷也是生谢葭的时候血崩而死的! 谢嵩面色铁青,沉声道:“去找个大夫来!” 刘姨娘匆匆赶到,听了这一声不免吃惊,但她不动声色,道:“是。” 谢葭终于高兴起来,忙大喊:“入画姐姐快去找大夫!” 入画倒是一怔,看了谢嵩一眼,好气又好笑,道:“是。” 只得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刘氏脸色便阴晴不定。 总算把公爵府常驻的大夫找了来,紧急止血。待御医来仔细把脉检查,他便退了出来。小孩流了,但大人的命保住了。御医说幸好大夫来得及时,不然恐怕就真的失血过多而死了。 当天,因为华姬在蒹葭楼血崩,被视为不详,再加上她现在还不便移动。刘氏便安排谢葭带着蒹葭楼的人先暂时移居丽景轩去。那里比蒹葭楼要小得多。 谢葭也没有意见。把自己的住处让出来小半个月,好像也不能影响她,更别提因此而对华姬生隙了。 只是住在丽景轩到底多有不便,也非常不习惯。 第三日,她在屋里看谢嵩给她的《史记》,轻罗进了屋来,道:“元娘,珍姬来访。” 谢葭有些惊讶。珍姬是百官之首朱内史所赠,跟朱氏也有亲,一向倨傲,甚少与人走动。 她道:“请三姨娘进来。” 少顷,珍姬进了屋,屈身行礼:“元娘。” 她穿了一身杏色绣牡丹的长裙,头上戴着整套的缀着翡翠的黄金头面,符合她一贯盛装的作风。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但神态端庄,隐隐有些孤芳自赏之势。 谢葭道:“三姨娘请坐。” 轻罗便搬了锦杌来让她坐了。 珍姬看着谢葭,隐隐有些审视的意味。嫡女一直深藏不露,没想到竟是个厉害角色。说几句话,掉两滴眼泪,就保住了华姬的命。先前还把三娘和大娘身边的人都处置了。 才七岁……难道是有人相帮?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墨痕。 “三姨娘?”总不会来找她,就是来发呆的吧? 珍姬回过神,道:“妾身贸然前来打扰,是受朱夫人所托。” 谢葭一怔:“朱夫人?” 珍姬抿了抿唇,道:“侯爷子嗣稀薄,如今二姨娘又小产了,朱夫人听后,十分惋惜,想从家里再给侯爷选几个出身清白的女子送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