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周翔看了蔡威一眼,蔡威点点头,“年前我要把我爸接回通州的老家里,我不想让他再遭罪了,他以前还能说话的时候,说过自己不想死在医院里,要在自己家走。你要是没有别的安排,可以跟我回通州过年,我一大帮子亲戚都在那儿,很热闹。” 周翔想晏明修那样的大家族,过年必然要老老实实呆在家,年前王阿姨肯定也要回四川老家,他和陈英两个人冷冷清清的也没意思,但为了保险,他还是留了余地,“我也挺想和你们一起过年的,我回去和我妈商量商量吧,到时候再给你们答复。” 兰溪戎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哀怨,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翔受不了他那种眼神,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尤其他心里始终对兰溪戎有那么一点儿过意不去,他就赶紧站了起来,“威哥,我去财务哪儿对对帐,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蔡威就把几个活儿介绍给周翔了,让他自己挑。 周翔暂时没和蔡威说首映式的事,也没说晏明修把他带进那个电影工作室的事,前者是因为不好意思开口,后者是因为没定下来。对于蔡威给他的简单又能快速赚钱的工作,他依然喜欢得不得了,当下就接了几个。 他陪了陈英两天,这些天晏明修反常的一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让他颇为意外。 第三天晚上,他按照约定回自己家了,他给晏明修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还要不要吃饭。 结果电话关机了。 周翔很是疑惑。 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他反正已经吃过饭了,就提前洗了个澡,在书房上网。 到了十一点多该睡觉的时间了,晏明修依然没回来。 今天是晏明修叫他回来的,他自己不会忘了吧。 周翔转念又一想,这是自己家啊,干嘛弄得来做客是的,晏明修爱来不来。 他关了电脑,洗了把脸就上床睡觉了。 自从住回自己家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过夜。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形容不出来,就好像……就好像本来不该是这样子的,这个房子,不该就他一个人。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直到晏明修的出现。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在潜移默化中蚕食人的心智。 周翔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他发现晏明修果然没回来,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既然晏明修关机,他也就心安理得的回陈英那边了。他不是不想住在自己家,只是陈英需要照顾和陪伴。 接下来的几天,晏明修一直没有联系他,这个人就像突然从周翔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周翔起初觉得很轻松,再也不用一个电话随传随到了,可过了一个星期,他开始担心晏明修是不是出事儿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给姜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姜皖开始不接电话,他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姜皖关机了。 这是明显不想跟他说话,周翔心里的疑惑和不安更深了。 晏明修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干嘛要躲起来?还是说他真的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周翔的心脏都揪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别问我了,我什么也没法说。 周翔猜这是姜皖发过来的,心里更加不安。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最让人心焦。 他没有头绪,也不知道问谁,只好等着。 晏明修不出现之后,他确实感到轻松了很多,没有了那种被紧迫盯着的焦虑,可同时,却伴随了不知道晏明修发生了什么事而惴惴不安的焦虑。 一天一天的,周翔在疑惑和忐忑中度过,转眼,迎来了春节。 今年过年早,就在一月中下旬。 晏明修已经行踪不明了半个月,周翔别无他法,只能等。如果晏明修直接说“咱俩到此结束”,那周翔反而解脱了,就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周翔一边担心他出事,一边东猜西猜,结果越想心思越窄,满脑子都是烦心事儿。 他已经决定带着陈英去通州蔡威的老家过年,蔡威一家都是性子直爽的人,对他们很欢迎。这几天王阿姨回家了,他就带着陈英采买年货,准备过年,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能分分神,不至于时时想着晏明修究竟在哪里,干什么。 二十九那天,周翔一大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晚上兰溪戎来接他和陈英一起走。 下午还要陪陈英去做一次透析,早上闲着没事,他带着陈英去吃了一回粤式早茶。 吃完刚进家门,电话就来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得特别快,他直觉这可能是晏明修。 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但是,这不是晏明修,而是晏家长孙,晏明绪。 “是周翔吗?”晏明绪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周翔“嗯”了一声。 “我想和你谈谈。” “为什么?” “你能猜到为什么吧,自然和明修有关。” 周翔深吸一口气,“他……他在哪里?” “出来说吧,我在南礼士路的xx咖啡厅等你,你现在过来。” 周翔想了想,“好,我现在去。” 103、最新更新 周翔跟陈英嘱咐了几句就出门了,他看了看时间,还算充裕,但为了保险,还是给兰溪戎发了条短信,让他晚一个小时再来接他们。 那家咖啡厅很好找,腊月二十九还开门的商店本就减少了一半,这家店的外墙颜色还是非常独特的土黄色,很扎眼。 店里几乎没人,一进店服务员就问他是不是约了姓晏的人,周翔答是,服务员把他带进了一个包厢。 晏明绪一个人坐在里面,他看了一眼周翔,表情深沉严肃。 周翔关上门,坐到了晏明绪对面,他想等晏明绪先开口,可晏明绪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都不错眼珠,盯得他浑身发毛。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找我是为了晏明修的事吧,可我跟他已经很久没见了,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晏明修沉声道:“你不用套我话,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他现在在家。” 周翔坐直了身体,“在家”。 “对,在家,被我爸扣下了。” 周翔微怔,“扣下?” “明媚回家把你们的事说了,明修索性就承认了,然后就闹成现在这样,眼看过年了,家里家外都乌烟瘴气,他被我爸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 周翔低下了头,手掌有些颤抖,他把手插进了兜里,轻轻握成拳。 “我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找了个徒有虚表还不老实的废物,一个干脆找了个同性,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晏明绪摇了摇头,看上去又疲惫又烦躁。 周翔强压下心头的震撼,淡道:“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晏明修真的会跟家里出柜,像晏家这样的家庭,晏明修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敢说自己喜欢一个男人?如果晏明修真的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周翔的心动摇了,这是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心,他开始怀疑,也许……也许一切没有他想得那么糟,也许重走老路,也未必就一定还是死局。 晏明绪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此时嘲弄道:“怎么?很感动?如果换做三年前,我可能还心里没底,但是现在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弟弟喜欢你的时候就死去活来的,过了那个劲儿,爱谁谁。” 周翔眯起眼睛,“我这人脑子不行,晏厅长说直接点儿吧。” “三年前有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跟明修好过,你知道吧?” “我知道。” “当年那人出事儿的时候,明修也很伤心,结果呢,早忘了吧。现在又开始为了你一倔到底了,说白了,谁离了谁活不了,不管有多少感情,时效过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我想,我有无数的法子让你们一辈子见不着,总有一天他会把你忘了,但是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明修会恨我。我还是喜欢你能理智一点,看清形势,主动跟他断了。” 周翔心里五味陈杂,他现在特别想跟晏明绪说你错了,我就是那个周翔。 他一直就觉得晏明修绝对过不去他家这道坎儿,其实现在他都不觉得晏明修能过去,可是晏明修肯去迈,就已经快要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从很小的时候,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开始,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有个人愿意为了他跟父母坦白,顶着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也非要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一辈子不负人家。 这个人真的出现了。 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无法磨灭的伤害,最终却是这个人成为了那个能为他不顾一切的人。 他的心情又复杂又酸楚,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他和晏明修,应该怎么办? 晏明绪见他不说话,就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们俩感情有多深,但是肯定不到你想象的程度,明修才24岁,他的未来长得很,他以后会遇到数不清的人,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一个带不出去,没法生孩子的男人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如果你到那个时候再走,就已经贬值到你不敢想象的地步了,何不趁现在痛快点,你的一切损失我可以补偿。” 晏明绪说话还算让他舒服,不像晏家那个大小姐那般呛人,但依然让他浑身发冷。 何须晏明绪说,这些他全都考虑过,最开始他追求晏明修,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晏家的人,如果知道,他从最初就会退怯,哪怕再纠结,他也会放弃,他当时还没喜欢晏明修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不至于干那种飞蛾扑火的蠢事。 后来知道了,也太晚了。 知道今天回顾过去,他能清楚的发现,他和晏明修这一路走过来,简直是困难重重,什么逆境险境都经历了,就连地府他都走了一遭再出来,他敢打赌没人能谈个恋爱比他们还曲折、还令人绝望了。 如果一个人在前进道路上充满了挫折和痛苦,他还能坚持走完,那他是一个勇者,可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勇者?至少周翔很早就萌生了退意,那种疲倦和对未来的恐惧,逼得他现在依然不愿意前进,生怕多走几步,又会跌入深渊。 留在原地或者往后退至少安全,往前走也许是地狱也许是桃园,这样折磨人的选择,谁能淡然? 周翔感到头痛欲裂,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他摆了摆手,哑声道:“晏厅长,我能先见见他吗。” “不行,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见,是我爸不让,他现在出不来的。” “那你们打算关他到什么时候?” “到他屈服。” 周翔弯下身,手肘拄在膝盖上,两手用力抹了把脸,由于搓得太用力,他脸都红了。 他沉默了好久,才道:“我和他的关系,不是我说了算的,你逼我也没用,你想让我怎么办。” “拿钱走人。”晏明绪干脆地说。 周翔冷笑一声,“不可能,我家在这里,我的事业在这里,除非你把我扔护城河里,不然我不可能走。” “只要有了钱,哪里都能安家,哪里都能有事业。周翔,我跟你接触过几次,对你印象不错,你不是那种浅薄愚蠢的小明星,你是个有头脑有见识的男人,我调查过你,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事缺钱,所以才和明修在一起,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明修不是个好的选择。聪明人就该做聪明的事,你们继续下去,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周翔低声道:“你用不着威胁我,你说的话,我心里有数,但是有些事,我跟你解释不了,我就是要见见他才行。” “这个我做不了住,我要跟我爸商量。” “那你去商量吧,我要回去过年了。”周翔站了起来,站直身体的那刻有些晕眩,他感到自己严重地脑缺氧了。 他想尽快离开,晏明绪的气场非常压人,在他面前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那些话也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