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但乔斯雨真的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并且,她有一种让人安心与她分享的力量。 期间花猫打过一次电话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按掉了,她再继续打,我再按掉。乔斯雨没有问我谁打来的电话,我也没有解释。 大概在半夜的时候,我两才差不多同时睡去,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天已经过去一半了,我的身旁,也早已空无一人。 乔斯雨是来出差的,她应该是外出忙公事去了。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呆呆的回忆着昨晚的事,心下大是后悔,我昨天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个大嘴巴,把自己的一些事倒豆子一样倒给了她?难道真的是黑夜让人犯二么?我气得想打自己两嘴巴,可是念头一转,今天都星期天了,这都过去大半天了,我是不是应该订机票回去了啊,我伸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翻身去拿手机。 “起来了?”乔斯雨接电话明显比平时快。 “嗯,你中午什么时候回来?”我说话速度也不自觉的有点加快:“你想去哪里吃饭?” “怎么了,这么急的样子。” “已经中午了,我下午还得走,我准备订机票了。” “不忙,我已经订了晚上回去的机票了。”乔斯雨淡淡的补充:“我们两的。” “什么?”我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来:“你。。。你。。。” 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等说完,轻声笑道:“你身份证不是在钱包里么,小孩,我翻过了哦。” 我有点气闷:“我不是小孩!” “我事情忙完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酒店了,你去洗漱吧,等下我们去吃饭,然后下午去颐和园散散步,就直接去机场了。” 我哭笑不得,就这么两天时间,这姐姐还有兴致带我游景致么。 “动作快点。” 这是挂电话前她最后一个指令,我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去,匆匆忙忙的进了浴室。 酒店外有辆黑色轿车在那等着,我和那个男司机一起,把我们的行李之类的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开车去了一家很有名的店子吃涮羊肉。这个时节吃羊肉是最合适,羊肉很鲜嫩,而且没有腥膻气,配上正宗的涮肉小料,吃得我喜笑颜开,十分过瘾。吃完饭,乔斯雨任我买了单,然后我们去了北京西郊的颐和园。 感情上的隐秘被揭开,再经过昨晚那一番谈话,我跟乔斯雨之间的距离无形间拉近了许多。因为出来游园,她在酒店里已经换上了牛仔裤和长袖T恤,头发也放了下来。我随着她沿着东堤并排向前走,旁边的就是昆明湖,那一池碧水在蓝天和远处西山的衬托下是那么澄净。 “怎么突然想来这里?” “喜欢这里,刚好有你陪着,就一起来散散步了。” 此时秋意渐浓,我们一路行去,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和亭台楼阁交相辉映的景色,如同行走在一副巨大的画卷当中,而我的旁边,还有一位像画上一般好看的女子,我的心情明媚得就如今天的阳光。 “慈禧可是真是会享受,修了个这么大个园子给自己赏玩。” 我站在十七孔桥上,眺望着远处的万寿山,由衷的感叹着,乔斯雨手扶着桥栏,出神了片刻,忽然轻声道:“北京算是我的第二故乡。” “嗯?” “我妈妈在这边有生意,我小时候经常过来,出国之前,我还在这里呆了好一阵子,恶补英语。” 我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她提到她家人,以前只知她叔叔是做生意的,没想到她妈妈也是。 “你几时出的国?” “高一。” “哇,好小,那时候出去异国他乡,一定很不适应吧。” “嗯。”她微微蹙着眉,轻声道:“就是感觉特孤独,我们学校的中国留学生少,我的口语那时候也一般,连几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刚去时还曾经被白人学生欺负过。” 我惊讶的长大嘴巴:“你被欺负?” 她微微一笑,手指轻抚着石栏:“是啊,特委屈,我经常打电话回给我妈妈哭闹,说我不要在那里了,我要回家!可妈妈很忙,经常接我电话,就只是短短安慰几句,每次都说宝贝啊,别任性,适应了就好了。后来我也就不常打电话给她了,就是每逢国内这边过节啊,过年啊,就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躲着哭,再后来,也习惯了,也不哭了。” “你还经常哭?” 微风轻轻拂动着她额前的发丝,她伸手将它们拨向耳后:“那时候是。” 我有一种她从神坛上走下来的感觉,顿时觉得眼前的人亲近了许多:“你爸爸呢?” 她眉头锁得更深,沉默了一下,道:“他也很忙。” 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对十几岁时的她起了一种深深的怜惜,又问:“你心里会埋怨你爸爸妈妈吧?” “何止是埋怨,不过后来就很感谢他们这样。” “你在那边,就真的没有一个好朋友吗?” “有的。”她望着不远处的一棵垂柳,眉眼间似乎多了一缕淡淡的哀伤:“一个马来西亚的华裔。。。”她顿了一下,又转开了话题:“后来我经常参加学校的一些文体方面的活动,跟那些白人女生的关系也好了很多。” 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似是有点累了,不想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出神,秋日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她,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侧脸完美而精致的轮廓,我似是被眼前这种美好震撼了,也望着她发起呆来,眼前的这张脸,完全是一张年轻少女的脸庞,完全看不出她已有三十二岁。 我们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出一声低得像叹息的声音:“我们走吧。” 在那里逛了一大个下午,都很累了,回到车上,我瘫在了座位上。 “对了,我还没问你几点的飞机呢?” “晚上十点多。”乔斯雨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轻声道:“我讨厌坐飞机,每回起飞降落时都觉得特别难受,尤其是耳朵难受。” “是吗?我好像还好哎,没有觉得难受什么的,只是觉得飞机上的东西真心难吃。不过,谁叫它快呢,只好选择它了。” “我不喜欢酒店,可是酒店却好比我家一样,我不喜欢坐飞机,可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却有大把时间坐在上面。” 说这话时,她语气有种深深的无奈,我笑道:“这样我倒是挺喜欢的,可以经常去不同的城市。” “你以为是旅游呢?试试就知道个中滋味了。” 我看了她一眼:“你累了吧?靠着休息会吧。” “嗯。”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我转过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以及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忽然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前天我还呆在S城,为我的新居搞卫生,然后转眼间我就跑北京来跟乔美人谈心了,这一切发生得好像有点奇怪,但是,呆在她的身边,我有种小小的快乐,小小的满足,我想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顾一起跑到北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