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没出声，不多时听见脚步声响，显然是下了楼。

    沈言拉起程眉的手，说：“你别跟她计较，她还是个孩子呢。”

    “她只比我小一岁。”程眉清晰的说。

    “我知道，可是，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她是个孩子，而是，却不一样，有一些话，可以跟你说，却无论如何没法跟她说。”

    程眉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呢？我天生老成，适合做知心姐姐？”

    “你竟是瞎说，谁说你天生老成了，我只是想说……。”沈言突然扭捏起来，“算了，不说了，跟你说你也未必能听懂，好了，下去吃饭吧，来，我扶着你。”

    坐在餐桌旁，闻到菜香，程眉这才觉察到自己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可惜，她连吃饭也无法自理，沈言便盛了汤，一勺一勺的喂她，就听小新轻哼一声，说：“沈哥哥，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秦可儿吧？”

    沈言愣了愣，说：“吃饭吧，好好的，又提这做什么？”

    “你找个跟秦可儿一样的人，天天又待她这么好，有意思吗？”小新话里充满着愤恨，“而有些人，竟然也恬不知耻，要是放在我，别人把我当成另外一个女人疼着，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感情。”

    “你是你，我是我，你要什么，你尽力去要就是，你不想要什么，未必别人也不想要，不是吗？”

    只听啪的一声，想来是小新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不过，这回的怒气倒不是对程眉发的，而是对着沈言而发。

    “我始终就是不明白，沈哥哥，秦可儿哪里好？她背叛了你，跟那个沈语勾搭在一起，后来居然还有脸再回来找你，而你，居然还会再次接受她，沈哥哥，这天下的女子何止万万千，为什么你就不能瞧一眼别的女子，非要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她已经死了，永远也活不过来了！你天天弄着这个假的看着，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就不能醒一醒？为什么？”小新伤心又悲愤的喊着。

    “你老是说她死了，你亲眼看到的？”程眉懒懒的说。

    “她就是死了，她就是死了，永远也活不过来了。”小新说完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强烈的呕吐起来，刚刚吃下的饭全吐了出来，那种气味说不出的难闻，惹得正吃得喷喷香程眉也差点吐了出来。

    沈言倒是很淡定，程眉看不清东西，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是没听见他说话。

    小新吐完，突然没头没脑的哭起来，像个孩子那样的号啕大哭，这回的哭是货真价实的伤心难过，没掺一分假，听在程眉的耳朵里，倒也觉得可怜的很，也许，她真的是很爱沈言吧。

    打扫的阿姨过来收拾了一下，程眉被这么一弄，也没什么胃口，仍是由沈言扶着上楼，小新兀自在下面哭得惊天动地，程眉把脸转向沈言，问：“你为什么不去安慰一下她？”

    “我怎么安慰？安慰她，便是给她希望，也许，只有绝了她对我的幻想，她才会真正的长大，真正的快乐。”

    “可是，她不好吗？你毕竟要从一个旧的恋情走出来，走进一个新的恋情里，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不是吗？”程眉缓缓的说。

    “你倒成了婚恋专家了。”沈言轻笑，“我倒是从来没有问过你，你长到那么大，有没有谈过恋爱？”

    “从小见到的，都是我爸爸那样烂泥一样的男人，从小面对家庭，是那种整日吵闹不休的，你觉得，我会有再跟一个男人生活的兴趣吗？”

    “可是现在你不正和我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吗？”沈方反问她。

    “我们这不叫生活在一起，自从我搬过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12个小时吧，这怎么可能叫一起生活呢。”

    “你的意思是，我忽略你了，应该多抽点时间陪陪你。”沈言笑得暧昧。

    程眉哑然失笑，“不敢，你该陪谁就陪谁吧。”

    “其实，都是一样的，你不也从来不问我在干什么吗？也许你也觉得我在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你只要有钱拿就好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但是，你受伤时我去了一次医院探望，没想到反而被人羞辱一顿，现在想一想，还是别再碍眼为好。”程眉换个了舒服一点的姿势躺下，眼前好像亮了些，竟然能看到沈言的面孔了。

    “又提起来了，你拿的那个钥匙扣是可儿送给我的，她很小送我东西，可是，那一年我过生日，她却送了我钥匙扣，我打开毛绒一看，那里面居然装着她的头发，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告诉我说，古人说，结发为夫妻，她把她的头发送给我，是希望能与我做一生一世的夫妻，那时候，心里真的很感动，觉得得到这样一个女子，跟她相守一辈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却也没料到后来的事，竟然会是另外一幅样子，虽然她曾经对不起我，可是，那天她跑出去，如果我肯追到底，也许，一切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沈言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黯淡，显然仍是耿耿于怀，程眉见他那样，也就没有心情再跟他聊什么天了，说到底，这个男人心里想着念着的依然是那个叫秦可儿的女子，别的女人，连个淡淡的影子也没在她的心底里留下。

    这样想着，便觉无趣，闭眼装睡，但沈言却又说：“你怎么刚起床又困了，老是这么睡，会不会变成猪？”

    程眉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变猪，可是，不变猪又怎么样？每天都要被圈在这里，连出去一次也要有人跟着，听说你也是这样，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有趣吗？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成了那个什么帮的帮主？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程眉越主越烦，沈言却是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说：“一切总会结束的，但是，需要忍耐就是了。”

    “好，那就忍耐吧。”程眉叹息一声，闭眼装睡，明明是装睡的，居然真的睡着了，再醒来，眼前又清晰了许多，显然，她的眼睛已有好转的迹向了。

    她四处看看，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走动，便探头去看，是沈言。

    “哎，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今天不忙了吗？”程眉奇怪的问。

    “今天在家陪陪你。”沈言简单的答。

    “这倒让我受宠若惊了。”程眉抄起一件外套，套在睡衣上面，趿拉着拖鞋，懒懒的走出来，斜靠在门边看着沈言。

    沈言手里正执着一张碟片，看到程眉歪着头慵懒的样子，说：“我发现，你倒有点女人味了。”

    “你这样一说，好像我以前，压根儿就算不上是一个女人。”

    “你以前，哪里算得上女人，浑身瘦得没半两肉，每次抱着你时都被你的骨头硌得难受。”沈言把视线从程眉身上移开，盯着自己手中的光碟看，嘴角却不知不觉的浮起一丝笑意。

    “喂，沈言，你也太夸张了吧？我哪有那么瘦？”程眉不满的叫。

    “来，坐下，一起听听歌，好久没安静的听一首歌了。”沈言握住她的手，“等事情结束了，你肯不肯跟我走？”

    “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什么事情结束了？我跟你去哪里？”

    沈言轻笑，这时音乐响起来，水一般在安静的空间里流淌，沈言没有再回答程眉的话，只是长手一伸，便将她揽到了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眼神竟是说不出的安宁。

    这样的时光好像极其难以遇到，他们之间好象也极少会有这么暖暖相拥的时候，程眉的心中突然酸酸的，暖暖的，又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他是又想起和秦可儿在一起的时光了吧，在他们共渡的那些日子里，这样的时光对于他们来说一定是司空见惯，可是对于她，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幸福和温暖，尽管这份温暖，这种幸福，不过是她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义窃取而来的，可是，却依然令人难以忘怀。

    当沈言一直拥着程眉坐在客厅里听音乐时，他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恨恨的的盯着她们。

    那是小新的眼睛。

    小刚不安的关上了摄像头，说：“小新，你不要再来调这里的录像了，你该知道，沈先生早就要求关闭客厅里的摄像系统，我这样做，如果被他知道，他会骂死我的。”

    “你害怕了吗？”小新瞪着小刚。

    “我不是害怕。”小刚无奈的垂下头，“只是，你这样盯着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小新，你能不能听我一句，你和沈先生，真的不适合。”

    “那我跟谁适合，跟你吗？”小新突然又冒出一句。

    小刚嗫嚅了半天，终于说：“难道不可以吗？与其远远的守着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不如珍惜眼前对你好的人。”

    “谁说我永远也得不到他？那个女人，不过是秦可儿的替身而已，早晚有一天，他会厌倦的，一定会的。”这时，屏幕中的沈言已轻轻的吻上了程眉的脸，小新当时气得满面通红，抓起手中的玻璃杯狠狠的扔了出去，玻璃杯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登时碎片四散，有一块碎生竟然擦过了她的脚踝，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红的伤痕。

    小刚见状，忙去找些药水来给她擦，小新不耐烦的说：“好了，就伤那么一点点，死不了人的，我什么时候这么娇气过？”

    小刚愣了愣，却仍是固执的把她的脚搬过来，小心翼翼的涂上了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