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替颖梨出头,我心里纵然有怨怼委屈却也不能说出口。laokanshu.com杨戬与颖梨的婚事,的确是天君钦赐,可是是天君主动提出来的么?不是颖梨缠着她父亲,她父亲自己跟天君死乞白赖求去的么?杨戬一再拒婚,是颖梨执迷不悟,硬要强求的么?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一切都说颖梨咎由自取,只是现在婚也结了,人也得到了,就倒打一耙,又来讨说法了。 我满心不忿,西王母道:“天君,玉皇,你倒是给四位龙王一句话啊!龙三公主既然嫁入我天家就不能委屈了人家。” 天君神色淡漠,天然一股威严,“给四位龙王一句话,什么话?难道要朕下道圣旨,请他们夫妻和离?” 天君一言,四海龙王都震住了,西王母更是一脸难堪,怪责嘟囔了一声:“玉皇——” 天君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是家常小事,难道四海龙王就没有和王妃发生过龃龉?要是一点小误会就让娘家人和婆家人坐到一起,两军对垒似的,更加不利于夫妻的感情修复,四海龙王以为呢?” 四海龙王哪敢有异议?天君说得句句在理。 “况当初敖广你亲自来求朕赐婚的时候,朕就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朕能破仙人不许成家的规矩,成全颖梨和杨戬的婚事,但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是一门学问,婚姻是一桩生意需要经营的,你们与其让朕给说法,不如劝劝颖梨,多学些驭夫之道,四海龙王的王妃都说驭夫有术的高人,不如让颖梨向王妃们多请教更为实用!” 四海龙王面面相觑,心里憋屈,却无力反驳。 西王母沉了脸色,问天君道:“颖梨的确不能笼络戬儿的心,那原因出在哪里呢?颖梨自身固然有原因,那更大的原因是不是夫妻之外的那个外力呢?” 西王母所指外力除了我还能是谁?我在心里默默诅咒了她几遍。 艾莽一直寂静坐于一侧,此时开口说道:“天君,王母娘娘,四海龙王,本来小夫妻的家务事不该轮到我这个外人插嘴,但是颖梨公主对杨将军误会这么深,贫僧不得不替杨将军澄清一下。大家知道贫僧和绛珠情同手足,却不知道贫僧与杨将军也交情颇深。贫僧一直在西天跟随佛祖修行,与杨将军也甚少见面,此番借群仙宴的契机,与杨将军话叙别后思念之情,十分投机。天庭仙宫馆驿,我也没有熟悉可落脚的地方,故借了绛珠潇湘馆权作为我与杨戬共叙兄弟情谊的场所,没想到害得颖梨公主误会,害得四海龙王动了肝火,贫僧实在罪过罪过。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天君、王母娘娘、四海龙王看在佛祖的面上,原谅贫僧无心之失。” 艾莽说着,双掌合十,念了“阿弥陀佛”。 四海龙王一时无言以对,西王母也不再吱声。天君朗声笑道:“艾莽是西天来使,天庭贵客,大家就不要再怄火,免得艾莽心里有负担,四海龙王以为如何?” 四海龙王缄默了。天君又问:“母亲以为呢?” 西王母悻悻道:“四海龙王都不说话了,哀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希望他们小夫妻能和睦恩爱,难道真要看着他们和离才高兴吗?绛珠,你和我们应也是一条心吧?” 我心里一怔,我能不和大家一条心吗?杨戬已经是颖梨夫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岂能逆天而行?颖梨也曾是我朋友,在九鲤溪水府中我们友好地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我当然希望她幸福,虽然友情总被爱情磨洗得面目全非,虽然颖梨再不可能拿我当朋友,我却还是会因为曾经的友谊祝福她,祈祷杨戬好好待她。 “我当然和王母娘娘一条心。”我顺服西王母也是看在天君面上,不想他为难。今天他已帮我说了太多话。 艾莽见大家终于达成协议,便抓住时机向天君和西王母禀报了魔君可能对天庭不利的消息。 “魔界真是狼子野心,妄图统领三界,真是不自量力!”西王母愤然。 艾莽道:“或许魔君只是想报天庭杀了魔王之仇,魔君毕竟是所有妖魔统帅,不但统领魔界,妖界也以他马首是瞻,魔王被灭,魔君若不替魔王报仇,恐妖魔对他多有微词,对他魔君之位不利。” “艾莽言之有理,四海龙王怎么看?” 龙王敖广拱手道:“若魔君敢进犯天庭,我们龙族和所有水族听凭天君差遣!” 其他龙王忙拱手附和:“愿为天君效劳,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天君的神色缓和着,微微露了笑意。 西王母也和颜悦色道:“如此甚好,明天让颖梨和杨戬来王母宫与哀家好好说说话,哀家会替颖梨好好训斥杨戬的。” 敖广忙欢喜道:“杨戬有王母娘娘教导,本王就放心了。本王替颖梨多谢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满意地笑着,目光这才调到地上一直跪着的我身上。目光一接触我的脸,她还是流露了嫌弃的神色,但还是忍耐着说道:“湘妃,你也起来吧!艾莽虽与你情同手足,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安排他去其他仙人馆驿下榻,不要在潇湘馆叨扰了,不如就安排到天庭真君府去,这样杨戬要同他说话也不必寻到潇湘馆去,也省得颖梨不高兴闹别扭了。” 就这么安排妥妥的。 我从王母宫出来时,月色已深,膝盖跪了太久早就火辣辣地疼。宝蟾和玉儿要来扶,我遣了她二人送艾莽去真君府安歇,自己则沿着王母宫弯弯曲曲的抄手游廊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皓月当空,圆圆一轮,明明朗朗,清澈无比。我却沐着那月光走得失魂落魄。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绊,就向前摔去。身子就要跌落地面时,身后一只手拉住了我,我以为是天君,站稳时才看清是神瑛。 我局促地推开他,尴尬地扯扯嘴角,却是连一丝苦笑都扯不出来。 我落魄如此,应是正中他下怀吧!他不就是想让我难堪和痛苦吗?现在他如愿了,在天庭我永远都无法活得舒坦和自在。 神瑛却一手举着宫灯,一手执拗地扶了我的手,不说话,却固执地不容人抗拒地一路扶着我出了王母宫。一路上我心里沉沉浮浮,万千情绪糅合,一时间五味杂陈,苦不堪言。 出了王母宫,站在宫门口,我就着月光看神瑛绝美的容颜,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戳痛。曾经爱过,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平那些刻骨铭心的感觉。 “我自己回去能行,你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我的声音在月下格外飘渺沉静,带着隐隐不可遏制的沧桑。 神瑛正要开口说话,玫儿玫红色的身影燕子一样飞到我和神瑛身边。 “绛珠姐姐,你也在这儿!”玫儿举着宫灯,橘红的灯光映着她神采飞扬的小脸,一双星子般璀璨的眸子亮得让人心疼。 我微微一笑,问玫儿道:“你这么晚来王母宫干什么?” 玫儿目光从神瑛脸上飘过,突然便流露一抹娇羞神色。我看在眼里惊在心里,难道这丫头对神瑛…… “玫儿,你这么晚来王母宫找我么?”神瑛春风和煦的,像个大哥哥般温厚宽和。 玫儿看他的目光更添了几分神往与崇拜,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来,青色的织锦配着银素的流苏,淡雅精致。玫瑰的芬芳从香囊中透了出来,轻轻散发在空气中。 玫儿将香囊递到神瑛手中,羞涩道:“上回神瑛哥哥你说睡不安稳,我特意做了这个玫瑰香囊,有安神养气的功效,神瑛哥哥睡觉时搁在枕下,有助睡眠。平日带在身上,更能神清气爽。” 神瑛朗朗一笑,星月无光。“玫儿妹妹有心了,多谢了。” 玫儿连忙又摇头又摆手,一脸甜蜜。 我心里酸酸涩涩的,我从前还替杨戬做了红披风,却从未对神瑛动手做过什么。那时候情意眷浓没有动手做小礼物,现在更没有理由和脸面去做这些小玩意了。 三人正相顾无言,各揣心事,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声:“绛珠——”天君已经大步流星,在一堆仙童仙娥的簇拥下向我们走了过来。 正文、第九十四章 恨嫁 天君已款步走到我们跟前,我和玫儿、神瑛忙跪下请安。 天君挥挥手,示意我们起身,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却是不动声色的,或许碍于玫儿和神瑛在场。神瑛自是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地垂首侍立一侧,玫儿见到天君却是欢天喜地的。天君毕竟是她的亲爹,虽然这是个秘密,但当事人心里是了然的。天君看玫儿也充满了欢喜,疼溺道:“小家伙,你这么晚怎么从爱宫跑到王母宫来了?” “给神瑛哥哥送样东西。”玫儿说着,脸上飞起鲜红的流霞。 天君暗了眸子,瞥了神瑛一眼,便道:“太晚了,东西也送了,随朕和你绛珠姐姐回去吧!” 玫儿点点头,可爱的小脸更红了,小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天君不再看神瑛,一手拉了玫儿,一手拉了我,径自离了王母宫。身后仙娥仙童跟了一长队,我没敢回头看神瑛,跟着大部队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出了瑶池,天君便嘱咐仙娥仙童护送玫儿回爱宫,等玫儿他们走远了,四下里无人,天君一把横抱起我。我一慌,忙伸手勾了他的脖子,天君幽深的眸子盯着我,含满心疼,声音也分外轻柔,“跪了这么久,膝盖头疼死了吧?你啊,就是个倔脾气的!” 天君嗔怪一声,便抱住我,大步流星稳稳当当地向潇湘馆走去。一路上,清风徐徐,夜色静美,流星云朵在脚边翩跹飘舞,我忐忑地在天君怀里。任由他抱回潇湘馆去。 送我到潇湘馆门口,他放下我,眼睛雪亮雪亮的。额上竟沁了一层细密汗珠。我掏出绢帕踮起脚尖小心地替他擦拭,他握了我的手,竟流露一丝羞涩,赧然笑道:“到底是老了。” 我心里一荡,定睛看向他。论年岁他应有几千岁了,只是容貌身形还停留在青春勃发之时,看起来和杨戬差不多年轻,放到人间也就二三十岁光景,哪里就老了呢?我假意嗔道:“天君这样好没意思,人家又没有强求你抱我回来,你又何必变着法儿讽刺人家身子重呢?”我矫情地扭过身子。 天君笑着来拉我,情意绵绵道:“这是在和我打情骂俏的节奏吗?” 我一怔,捏起粉拳轻捶了他胸口一下。他朗声大笑,拿手指轻点了我额头一下,嘴里哼了一句:“花拳绣腿!” 我也“噗嗤”一笑。 天君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我趴在他怀里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声,微仰起头瞥见他嘴角上弯,唇边正漾满笑意。心便也跟着雀跃。 “绛珠,杨戬娶了颖梨,你真的没事吗?”天君的言语中含着怜惜和心疼。 我心里一酸。那毕竟是我深深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没事呢?可是我嘴里却道:“有缘无分,不想也罢。” “那神瑛呢?” 我吃惊地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天君,不明白他心底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倒是坦荡荡,目光清澈,“神瑛,你也放下了吗?” 我的喉头干涩,眼眶有些发紧,呼吸也猛然沉重起来。神瑛始终是我心头一根又粗又长的梗。我对他有爱有义还有浓得化不开散不去几乎令我窒息的愧疚感。怎么可能放下呢?神瑛放不下仇,我也无法放下恩与愧疚。我就那么每日活在羞惭、矛盾与纠结之中。 天君见我如此大抵已经了然,他握住我冰凉如水的手。皱了眉头,“我发现玫儿那丫头对神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情愫,玫儿瑰儿姐妹一向听你的话,你找个适当时机好好开解开解她,万一日久天长,她陷入太深,不好自拔就罪过了。我已经很对不起丽丽了,不想玫儿瑰儿姐妹在我手头上却得不到善终。” 和天君分别,这个夜晚,我在翠竹轩内辗转难眠。往事历历在目,太多的恩怨情仇,无法释怀。心头像压了块巨石,就那么睁着眼睛看黑魆魆的床顶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次日,参加群仙宴的神仙陆陆续续离开天庭,或云游四海,或回到下界。杨戬和颖梨自是回灌江口去,艾莽也告辞回去西天。送艾莽一直到南天门口,天君特许我出那扇金光闪耀的巍峨的天门,站在云端,我和艾莽依依惜别。 艾莽娴静淡雅,一袭白色素袍随风飘荡。他的面上是看破世事的淡然,声音也如和风细雨,送我六字箴言:“以不变应万变。” 我含泪点头,目送他衣袂飘飘,驾着轮椅的身姿消失在云踪深处。 想着灵河旧友竟只剩了艾莽一人,不禁悲从中来。正黯然神伤着,云彩之中有人欢快地唤出我的名字:“绛珠姐姐——” 我四下张望,寻找来人。 只见雪白的云彩之间飞出两个人来,一个紫衣俏丽,一个青衫旖旎。竟是紫鹃和初龙。我又惊又喜,奔跑着迎向他们:“紫鹃,初龙——” 一下将紫鹃搂在怀里,更加思念婆婆纳。 “绛珠姐姐,想死你了。”紫鹃激动得声音都发了抖 “紫鹃,姐姐也想你们,”我放开紫鹃,喜出望外地将她左看右看打量了个遍,“告诉姐姐,你们怎么突然来天庭了?” 我的目光落在紫鹃身后的初龙身上,想起灵河边我与天君忘情拥抱被他撞见,他怒而摔碎泪镜的画面,心里生出许多尴尬与畏怯来。初龙似乎长大了,眉目间比起从前多了许多稳重成熟的气韵,他双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