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煙清乖乖從命,換了衣服出來,秦水衣坐在花廳等他,一鍋熱氣騰騰的姜湯剛從廚房送來,他懶懶散散地踱過去,盛了兩碗湯晾在一邊,道:“天氣冷,沒事就別過來了。kanshuchi.com” 秦水衣神秘兮兮地湊了上來,輕聲問:“你是不是想他了?” 沈煙清神情一黯,沒有做聲,秦水衣了悟地笑了,道:“我們煙清也有動情的時候,你喜歡上他了對不對?” “喜歡他又如何?”沈煙清沉默了許久,歎了一聲,站起身來踱到窗邊,任穿窗而入的濕冷的風吹起散落的長髮,低聲道,“未知身死處,豈能兩相完?” 房中一時靜默,簾外的細雨轉眼成瀟瀟急雨,秋風更加冷得刺骨,沈煙清關了窗子,神情平靜,輕描淡寫地道:“這樣的天氣,山路想必更加難行。” 秦水衣按住他的手,柔聲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先不要洩氣。” 沈煙清目光飄忽,清冷如水,低低地道了聲:“是。” 他的血性已經被消磨殆盡,只要不再傷害身邊的人,即使被逼到絕路,恐怕也只是苦笑一聲,聽天由命吧。 十七年前的恐懼已經融入血中肉中,永遠無法忘卻,時刻提醒著自己:一旦輕舉妄動,會給自己重視的人帶來無法抵擋的災難。 他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與自私,他寧可步步退讓,縮在敵人不屑於多看一眼的陰影之下苟且偷安,他寧可認命,他只能認命。 不該讓楚風吟下山的!他付不起稍有閃失的代價,承受不了萬一失去對方的悔恨,才分開兩天,他已經自責了千萬遍,心亂如麻,寢食難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百般折磨人的焦慮與不安,他算是真切領教了。 入夜了,雨勢仍未消歇。沐浴過後,沈煙清挑亮燈盞,披了件衣服坐在桌前,隨手取了本書翻看,入眼不入心。 白天還好,忙碌起來也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一到了夜裏,輾轉難眠,思念揪心扯肺,乾脆什麼都不做,將那人放在心裏細細端詳。 再有一天,他就該回來了。 沈煙清抿住唇,修長的手指撫過自己的喉結,滑到鎖骨,指尖勾起莫名的燥熱,竟有些蠢蠢欲動,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內心突如其來的悸動。 好像真的被他帶壞了,連身體都開始叫囂著想念他。 翻過了半本書,已近四更,沈煙清手腳俱已冰涼,他呵了幾口氣,放下書,準備回內室就寢。 雨聲中似乎傳來低低的腳步聲,在黑夜中分外清晰,沈煙清心頭一熱,沖到門前,猛地拉開門,對上一雙明亮幽深的眼眸。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26 “想我麼,嗯?”楚風吟解去鬥蓬以及半濕的外袍,將立在門邊的沈煙清捉到懷裏,淺淺地印上一吻,隨後落下門鍤,皺眉道,“身上怎麼這麼涼?” 沈煙清又驚又喜地看著他,眼眸中波光閃動,神采奕奕,柔軟的唇主動湊了上去,廝磨著那雙帶著秋雨涼意的嘴唇。環在腰上的手臂驀地收緊,楚風吟的氣息很快灼熱起來,入迷地與他唇舌交纏,喉嚨裏逸出滿足的歎息,火熱的手掌在身上肆意遊移,略顯粗暴急促的撫愛,激起陣陣歡愉的顫慄。 “風吟……”幾乎是難耐地呻吟出他的名字,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與乞求,瘦削的身體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的,帶起的熱度足以讓人欲火焚身,楚風吟一把抱起他,大步朝臥房走去,沈煙清閉上眼,止不住地輕喘,即使躺在床上仍不肯鬆開環著對方頸項的雙手,楚風吟吻遍他的面龐,手下不停地除去兩人的衣裳,精壯的裸軀覆了上來。 長髮散亂糾結,落在枕上,披在身上,楚風吟柔情萬千地捧著他的面孔輕吻,從額頭到下巴,再滑落至頸項,沈煙清低低地呻吟著,身體片刻不離地緊貼著他,熱情得讓人受寵若驚。 啃吮著溫熱光滑的肌膚,感覺到對方修長的手指正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肩背,沉潭一般平靜幽深的眸子現下迷離如醉,被吻到腫脹的紅唇微微開啟,舌尖誘惑至極地輕舔著上唇,楚風吟所剩無幾的理智只夠他撐著給身下的人做完必要的潤滑,而那雙結實勁瘦的長腿,早已環上他的腰身,催促似地輕輕磨蹭著。 “煙清……我忍不住了……”一手勾起他的腰,汗水滑下額頭,楚風吟眼中欲火焚燃,仍是萬分小心地進入他,沈煙清急促地喘息著,勾下對方的頸項,狠狠地咬住他的咽喉,啞聲道:“那還忍什麼?你這……笨蛋……” 看來他的愛人有在床上罵人的壞習慣,不過這絲毫不會影響到他的旺盛食欲,楚風吟揮落床帳,開始盡情地享用美食。 “煙清……”聲音帶著情事稍歇的饜足與慵懶,沙啞低沉,楚風吟使壞地將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撫過沈煙清汗濕的鬢髮,頑皮道,“我要吃了你。” 沈煙清低哼一聲,雖然被壓得有些氣悶,卻完全沒有將對方踢下去的打算,只是揪住楚風吟的頭髮,懶洋洋地問道:“行啊,要紅燒還是清蒸?” 楚風吟忍俊不禁,一手在他胸前挑撥逗弄,繞著那兩顆小巧的紅點畫圈圈,道:“生吃,先吃這裏,”手指點上他的嘴唇,“再吃這裏,”滑到喉結,“然後……”大掌蓋住一側的乳首,“再來……”指尖輕輕撓過肚臍,“最後……”朝腹下探去,卻是繞過重點,直摸向後方,沈煙清曲起膝蓋,杠在他胸前,生生撕開貼著自己不放的人肉膏藥,道:“好厚的臉皮,倒是可以剝下來熬阿膠。” “你當我是驢啊?!”楚風吟抱怨,又嬉皮笑臉地湊上來,道,“煙清,你想不想我,想不想?” 沈煙清偏過臉去,兩頰燙得快要燒起來,偏偏身上的渾小子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抱著他又搖又晃,不依不饒,硬是要逼出一個“想”字,沈煙清被磨不過,滿臉不自在地點了點頭,故意不看對方欣喜的表情,咳了一聲,問:“怎麼這麼晚了還上山?又下著雨,路上多危險你難道不知道?” 楚風吟握住他的手,帶到唇邊輕吻,笑道:“我想你嘛,為了能早些見你,我一刻也不願耽擱。” 沈煙清眼底漾起淡淡的溫柔,想問他查到什麼結果,又不願破壞了這難得的旖旎溫存,正在猶豫,楚風吟肚子咕嚕嚕地怪叫起來,如打雷一般,沈煙清愣了,楚風吟則是嘿嘿訕笑幾聲,啃咬著對方的指節,含糊道:“我急著趕回來,錯過了晚飯。” 沈煙清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感動,坐起身來,道:“我去廚房看看,別啃我的手了,不是豬蹄。” 穿好衣服往廚房走,楚風吟自然像個跟屁蟲似地片刻不離身邊,沈煙清也由著他,手腳麻利地熬了青菜粥,丟了切片的臘肉進去,很快香味飄了出來,楚風吟乾脆坐在灶間,不錯眼珠地盯著他。 “好了。”沈煙清盛了粥遞給他,又做了幾盤小菜上桌,楚風吟笑眯眯地接過去,得了便宜還賣乖,道:“弄點剩飯就行了,何必費這麼大功夫呢?” 沈煙清揚起鍋蓋做勢要敲他,楚風吟識相地噤了聲,狼吞虎嚥地幹掉了三碗粥之後,才想到該對做飯的人獻獻殷勤,於是搛了一筷子香乾蘆筍遞過去,沈煙清也很自然地伸碗接了,回敬了他一匙蜜汁蓮子。 填飽了肚子,天已經濛濛亮了,草草收拾了碗盞,沈煙清打了個呵欠,要回去補眠,對跟在身後的楚家三少道:“你白天跟我去帳房,現在先去見過兩位兄長。” 才走了兩步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抱了起來,楚風吟笑得不懷好意,道:“馬還在門洞下,他們一見就知道我回來了,而且,今天誰也不會來打擾我們的。” 沈煙清扶著他的肩膀,一夜沒睡,腦筋不甚清楚,竟問了個極蠢的問題:“你還沒吃飽?” 楚風吟眯起眼睛,很快告訴了他答案,而且不厭其煩地重複到讓他哀哀告饒為止。 27 “不對,重算。”沈煙清面不改色地將貨單推回去,“把利錢加上。” 楚風吟粗硬的手指撥拉著算盤,滑溜溜的算珠像是故意找他麻煩似地,心一急,手上的動作更是沒了章法,越發顯得笨拙,他本來耐性就稀薄,反復了幾遍,終於忍無可忍,一掌朝算盤拍去。 修長白皙的手悄無聲息地覆了上去,生生煞住掌勢,救下那只無辜的算盤,楚風吟一看坐在身邊的人面沉如水,當下火氣都拋到九霄雲外,原本拍死牛的一掌立時勁頭全消,就勢撫上沈煙清的手,還得寸進尺地朝袖口探入。 沈煙清滿臉無奈,坐近了些,指著帳冊上的條目一條一條地講解--做先生的頗有耐性,做學生的卻心獠意馬,不住地東拉西扯,還時不時對先生動手動腳,如是再三,沈煙清也惱了,冷著臉狠瞪了楚風吟一眼,才讓他收斂了些。 “煙清,這太無趣了。”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楚風吟又開始叫苦不迭,原本就是手粗心也粗的人,頑心又重,乾巴巴地帳房坐著就已經渾身不自在了,更不用說要他耐著性子一點點去核對計算,簡直讓人煩躁到想翻桌揍人。 當然眼前這個人他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動一指頭的,只好等放了課之後上朝雲峰揪個弟子喂招,楚風吟正在暗自得意,沈煙清冷硬的聲音響起:“從今日起,到你能自己對帳那天,不准再上朝雲峰。” 楚風吟眉眼塌了下來,裝出一付可憐相,見沈煙清根本不為所動,又換成嬉皮笑臉,道:“幸好不是不准再上你的床。” 沈煙清臉一紅,清了清嗓子,悠然道:“這可是你提醒我的,就這麼辦吧。” 楚風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對著沈煙清俊美冷漠的面孔暗暗磨牙,正想伺機來個餓虎撲羊,對方卻早有防備,一招二龍戲珠,雙指朝他眼睛迎去,楚風吟趕忙收勢,悻悻地坐了回去,俊朗的臉上滿是陰霾,委屈得讓人於心不忍,沈煙清拍拍他的頭,笑道:“乖乖地算好帳,沈哥哥買糖給你吃。” 楚風吟面色不善地盯著他,抗議道:“喂!你當我小孩啊?” 沈煙清挑眉,反問:“你難道不是?” 楚風吟出手如電,一把擒住沈煙清,拖到懷裏,邪笑道:“我是不是‘小’,你不是最清楚麼?” 邊說邊捉住他的手朝腹下引去,沈煙清眯起眼睛,威脅道:“你再胡鬧,我鬮了你!” 唉,又逗惱了。楚風吟沮喪地放開手,重新坐了回去,這一番鬧騰,整個下午又耗過去了,沈煙清見他左拖右賴,就是不肯老老實實地算賬,當下也火了,一把抽過帳冊,算盤打得劈哩啪啦極為麻利,不到半個時辰便把賬目弄利索了,然後理也沒理楚風吟,把桌上的東西一推,拂袖而去。 留下的那個自知理虧,沒再追上來討罵,倒也識趣。 楚家另外兩個男兒對自家弟弟的慘狀毫不同情,甚至還落井下石地前去探望了一回,當然,也毫不意外地被正在懊惱不已的楚風吟拳腳相加地轟出去。 晚膳過後,沈煙清與楚莫辭下棋,兩人正是棋逢對手,僵持著難分出勝負,楚莫辭叫了個丫頭上宵夜,順便問她一直沒露面的楚三公子在做什麼,那小丫頭十分伶俐,當下把楚三公子還在帳房苦練勤算的場面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楚莫辭邊聽邊笑,別有深意地瞟了瞟沈煙清,後者卻不動聲色地落下一子:“叫吃。” 楚莫辭笑容僵在嘴角,無趣地搖搖扇子,道:“你可真是嚴師,只可惜徒弟太頑劣了。” 沈煙清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不如煙清讓二哥一子?” 被識破了詭計,楚莫辭打了個哈哈,平了一局,呵欠連天地回去睡覺,沈煙清換洗過後,逕自關門閉戶,上床就寢。 半夜三更,一道黑影潛入房,輕悄悄地溜進內室,在床邊解去衣物,正要撩開帳子,黑暗中響起沈煙清平和的聲音:“算好了?” 黑影身形一滯,吱吱唔唔地道:“有幾個數目……怎麼算也不一樣……” 窘澀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乞憐意味,一直僵立到床上的人歎了一聲“算了,先睡吧。”才如獲大赦,飛快地摸上床,鑽進柔軟溫暖的錦被中,抱住那具柔韌瘦削的身體,滿足地歎了口氣,開始動手動腳。 雕花大床輕輕顫動,略帶倦意的聲音再度響起:“不想睡就滾出去。” 另一個聲音低低地“哦”了一聲,帳中沒了動靜,也沒人滾出來。 顯然有一方妥協了,而且,除了苦命的楚三公子不作第二人想。 28 次日,楚風吟依然被牢牢地釘在桌前,苦不堪言,雖然沈先生的態度和悅了不少,但是一上午下來,也沒少給他臉色看。 吸取昨天的教訓,楚風吟只有配合,否則到了晚上溫柔鄉也成苦地獄,當然聽話歸聽話,牢騷還是要發的。 “這鬼算盤珠子滑得像泥鰍一樣!”楚風吟皺著眉,十分不悅,“穿十幾串磨盤也比它好弄。” 沈煙清見怪不怪,道:“你從前沒練過,慢些也無妨,口訣不要記混。” 楚風吟是典型的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笑眯眯地朝沈煙清湊過來,道:“天氣這麼好,憋在房裏實在太可惜了,煙清,我們去打獵吧?” 沈煙清嘴角沉了下來,板上釘釘,道:“帳目未理好,你哪兒也別想去。” 楚風吟臉皮一向厚實,仍不死心地央求:“你幫我弄。” “我總不能……”沈煙清頓了頓,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我總不能幫你一輩子。 對上那雙溫暖深邃的眸子,沈煙清定了定神,悠然道:“你再不聽話,叫二哥來教你也是一樣的。” 唔,楚風吟只有服軟的份兒,咕噥道:“臭老道,十年前就胡說什麼‘楚家一門三懼內’這樣的屁話,再讓我碰見他,一定拔了他的鬍子……” 沈煙清被一口茶水嗆住,咳得臉都紅了,楚風吟拍拍他的後背,搖頭晃腦地歎道:“可惜他說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