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还受着三两钱迷香影响，看着三两钱的时候，特别是当看上面的孔洞的时候，我总觉得每一个孔洞中都有一个眼睛正从里面探出来看着我。 “不能看孔洞，会被拉进去。”卫姬一把夺了过去，抓了把香灰撒上，又用一张黄符抱住放到后面最底下的一层架子上，做好一切之后回来又看了我一眼，扒开眼皮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 我揉了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每次有什么事都是卫姬出来处理，好歹我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让个小姑娘每次都出来挡刀挡枪的，实属不该。 “那个……谢谢啊。” 卫姬拿起放在地上的蜡烛，好像没听见我说话，看着墙上摆着的那些物件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条应该是个双重道，刚刚咱们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朝一边看，忘了看另一边是否有路，刚才我只顾着追你，好像跑过了。” 一说刚才，我忽然想起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虽然经卫姬解释，那人可能就是卫姬，但她比我矮一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人站在我身后，还朝我脖子吹气，如果是卫姬的话，风应该是从下往上吹，可我记得风是平着吹的，所以那个人要么比我高，要么跟我一样高，难不成是卫姬垫着脚？可她没事吹我脖子干啥？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姬的脚，在心里大概估摸了一下，觉得应该不是她。 卫姬过来扶我起来，又把掉在地上的蜡烛重新点燃递过来，让我跟着她这次别在走丢了，要是发现不对劲就立刻叫她，这次为了防止我再次失常她控制不住，于是扯开一只袖子，撕成了几个布条绑成一根绳子，一头系我腰带上，另一头她在手里拉着。 趁她低头系绳子的时候，我刻意往前凑了凑，悄悄比量一下身高，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那个……我想问你个事，”卫姬回头楞了一下，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于是假装检查腰带上的绳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用针扎我的时候我一直跑，肯定不太容易吧，我伤着你了吗？” 话说出口，卫姬反倒笑了说，“没有，那时候你一直跑，我怕跟丢了所以随手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把你砸倒了，我扎你的时候你正趴着，”卫姬抬头看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弯弯的月牙眼，十分好看…… 我摇了摇脑袋回过神，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个人不是卫姬，那是谁？还是一直跑的卫姬，难道这些只是中了三两钱之后的幻象？ 我想把刚才在幻象里见到的跟卫姬说，但我们在里面已经待了太长时间，手里的蜡烛也快要烧完了，外面的光子和柳家仙也不知道怎么样，当下还是先赶紧想办法出去再说。 卫姬迅速找到了方向，又顺着刚才跑来的方向往回后，走着走着，忽然出现一个岔路！我记得之前两次进来都没有岔路，这个多出来的岔路是从哪儿来的？ 这时我忽然想到卫姬之前说的，东屋墙壁上的东西随时再变，像有生命一样，如果真如卫姬说的，这鬼屋子想要困死我们不成？ 我有点慌了，但不敢让卫姬察觉出来，于是装的气定神闲，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又走了一段，忽然眼前闪出一阵白光，我以为卫姬找到路要出去了，可等到白光过后定睛一看！只见地上铺的红砖此时全都消失不见！我们正踩在一根与房子一体的地基柱上！而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我吓得立马一把将卫姬抓过来，另外一只手紧紧扣住墙壁上凹下去的格子，底下的深渊中传来阵阵哀嚎，隐隐似乎能看到有成千上万只手正附着岩石攀爬上来！可我们上面只有两边两米多高的墙壁，在往上只有一片黑暗。 忽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我们头顶的那片黑暗之上，会不会也有一个跟这里一样布局的房子，也有一个人此刻正低头朝着黑暗中的我们望…… “卫姬，这次八成是够呛了，咱俩不能都折在这，能活一个是一个，你走吧，我给你断后。” 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我的声音都在发抖，卫姬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感动到说不出话，一直没动静。 底下的声音越来越近，有几个已经能看到爬上来的头了，我心中一急，手脚并用在墙壁上来回爬。 底下的那些东西像是人，但身体呈暗灰色，没有头发也看不见五官，他们怕的很快，没一会就到脚边了。 “卫姬快走！”我大喊一声，将墙壁上的东西一个个扔下去，砸中了几个，但它们太多太快，乌泱泱的瞬间就全都涌了上来。 看着这些个东西扑过来咬我！我一生气，把心一横，大骂，“去他奶奶的！老子就是死了，也得拉几个一起垫垫被！” 话音未落，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顺着我的腿眨眼就爬到我的身上，它张开大口，像倒刺一样密密麻麻的牙齿一口就咬到我的肩膀，往后一扯，生生扯下来一块肉下来！腿上的几个也张口开咬！几口下去，小腿瞬间就见了骨头。 他奶奶的！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比山里的老虎豹子还猛！ 此刻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卫姬已经不知去向，我顾不上找她，抬手举起格子里放的一座铜像朝着咬我肩膀的那个东西的脑袋狠狠地砸下去，就听“咔嚓”一声，那东西的手劲儿一松，笔直地掉了下去。 我一看有用，又朝着俯在我腿上的几个怪物脑袋猛砸几下，“咔嚓咔嚓”几声，跟砸核桃似的，接着砸中的结果就一个接一个地都掉了下去。 我心中一喜，掂量了两下手里的铜像，寻思这玩意还挺好使。 就在又有东西爬上来的时候，突然脑袋一疼，就听“嗡”地一声，地上的红砖一个一个的又全都出现了！身上也没有被咬的伤，手上还举着那个铜像，我忽然明白这也是三两钱幻化出来的幻想！ “醒！醒！” “咣咣”又是两下，我被砸的脑瓜子嗡嗡作响，扔下铜像捂着脑袋，卫姬见我醒过来，也把手上的东西扔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包里把光子的臭袜子又拿出来，团城两个团塞进我的鼻子眼里。 我被熏的脑袋一翻个儿，差点没背过气去，刚想伸手拿下来结果卫姬上来一个巴掌，我都被打懵了，只能由着卫姬用绳子把我手捆着。 我问卫姬怎么回事，只见卫姬气呼呼地捡起蜡烛，手里攥着一根手臂粗细的短木对我说，刚才她正在前面走，突然我一把将她搂过去，还一边搂她一边往墙上爬，卫姬好不容易挣脱开，知道三两钱迷香作用还在，于是想叫醒我，可我突然拿铜像砸她，一边砸还一边骂，把卫姬气个够呛，后来没办法，卫姬用骨刀把放在最底下一层一个木头摆件砍下来，对准我的脑袋扔，见砸中之后，我还拿着铜像，她怕我没醒利索，于是又补了几下。 我听着卫姬一边等我一边跟我讲刚才发生的事，忽然觉得有点可爱，但又不好意思笑，想要说话但是一张嘴就是光子袜子的臭味。 卫姬把我绑上之后，用手上的棍子怼了我两下，让我往前走，她就在我身后照明，这次为了防止我又突然抽风，卫姬每走两步就怼我一下，边怼还边问醒没醒，我吭声了才算合格。 我们边走边找，终于在蜡烛见底之前找到了出去的门。 打开门我们两个就立马冲了出去，看到门口的光子和柳家仙之后才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 光子见我们两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吓了一跳，特别是看到我被五花大绑后，一脸惊愕，“你…非礼饲养员了？” 我白了他一眼，朝他仰了仰头，光子会意，伸手把我鼻子上的袜子扯了下去，更觉得奇怪，“顺子，你太变态了！你还偷偷收藏我袜子！” 我“呸呸”了两声，大骂他，“你他娘的多少年不洗脚袜子能这么臭！差点要熏死老子！”我没好气地说着，背过身让光子给我松绑。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卫姬用手扑了两下身上的灰，看了看房子，“这里不能住人了，得赶紧走。” “走？”光子指着已经黑透的天，“这会儿找驴车都找不着，回去只能靠腿……去我家吧，刚才你们在里面的时候我回去看了一眼，我家房子还在。” 我们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光子家走去。 一进门，光子就赶忙给我们两个倒了两盆清水洗漱，卫姬端着盆直接到旁边主屋去了，柳家仙身上还虚着，回旁屋里躺着去了，只剩我跟光子俩人在院子里，光着膀子洗身上。 光子看着我，又看了一眼主屋，小声地凑到我旁边，贼兮兮地问，“哎，你俩……咋回事？” 我瞥了光子一眼，把毛巾扔给他，让他给我擦背，“什么怎么回事？” “嘿嘿，你能骗得了别人你可偏不了我，我告诉你，我看出来了，饲养员生气了……饲养员那张冰山脸，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她笑过，就跟不是真人儿似的，让她这么生气可真是比挖太岁还稀罕。”光子不信，俯身过来，“啥事你跟我说说呗，你放心，我不跟外人说，我你还不知道吗？嘴最严了！撬棍都敲不开。” 我说，“你可拉倒吧，你那破锣嘴，没比王孙子那大花裤衩子好多少，有点啥事不等村口老娘们说话呢你就全叭叭出去了，当年村子里只要有你，广播点啥事都不用喇叭，”我抬头找了一圈，指着道边电线杆子上的喇叭，“你看，你走之后王孙子都安喇叭了！” 光子不服气，还想跟我斗嘴，这个时候卫姬正好端着水盆出来，之前那件破了的衣服换了，换了一件黑色高领的毛线衣服。 “我的衣服坏了，这件衣服借我穿一下，等回去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卫姬朝着光子点点头。 “一件衣服，饲养员想穿多长时间都行！嘿嘿……” 卫姬没再搭理我们俩，换了一盆清水又回东屋去了。 为了等我们俩，光子和柳家仙一直没吃东西，这会也饿的肚子咕咕打鼓，光子说为了庆祝我们俩能平安回来，非要上山打兔子吃，我说你他娘的就是中午肉没过瘾，大半夜的就别上山了，找点吃的随便对付一口得了，光子见小心思被我戳破，又转说柳家仙想吃，我看他是吃不到嘴心难受，也干脆就随他了。 要说光子的手脚也是利索，不一会的功夫就从外面拎回来两只肥大的母鸡。 我一看，这鸡一看就是家养的，山上的走地鸡可不这样，光子嘿嘿呲俩大白牙，拿刚刚烧好的一壶开水往鸡身上一浇，蹲在外面的灶坑边上就给鸡拔毛，手脚利索的没一会就收拾好了。 我看他着急忙慌的麻利劲儿，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帮他一块收拾，收拾好了之后用叶子包上就扔灶坑里了。 “是不是又偷的王孙子家的？” “对啊！”光子笑的直拍大腿，“刚才我去他家的时候，看见他家鸡窝里有两老母鸡，我一寻思，这俩肯定是他到集上新买的，不吃白不吃！反正明天早上咱们就走了，他找了也找不着！然后我就给顺过来了。” “嗯……有思想有觉悟，小马同志，干得漂亮！” 我们一通胡扯，这时卫姬也收拾好出来，到旁屋看了看柳家仙，见他恢复了点气色，于是将在莫桂芝家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柳家仙听后，顺了顺胡子，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又扒着我的眼睛看了看，“三两钱里的怨鬼之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今天晚上咱们就轮流看着他，等到明天回去的时候，让你叔给他消一下就无大碍了。” 虺被卫姬用东西包好在主屋放着，柳家仙隔着口袋摸了两下，“嗯……等回去试试吧，这东西认主挑人，要是人不对，它还不认。” 光子不明白啥意思，但是一听着东西大有来历，还要认主，顿时就来了精神，立刻凑到柳家仙身边，“仙儿，经过一下午咱俩心贴心的诚挚接触，你觉得我咋样？” 柳家仙一撇嘴，“你？还想吧，要是认主的话，嗯…还真合适！体格子好，血也多，够泡一阵的。” 光子一听用血就蒙了，“血？啥血，干啥啊？” “认主啊！虺认主，要用血，人血！接一盆子人血，放里面泡！”柳家仙摸摸胡子一脸坏笑，“嗜血，吸者，主虽精灭，化灵，消之，与虺一体，灭亡，生则以血供之，祭也。” 光子蒙了，过了半晌才缓缓张口，“老蛇皮是说……要拿我祭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