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温姑娘做此选择,真叫安某感动呢。” 安玉衡折扇一开,挡住下半张脸,只空出一双仿若朗星,诚挚感人的双眼。 “安兄稍等,我这就将徐县令交到你手上。” 温瑜说完,转身走向书房,大胆地将空旷无防的后背露出,身侧握着剑的手指用力,在指尖压出一道月牙白痕。 “哎!怎能让温姑娘辛苦,安某来就好。” 安玉衡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全心为他人着想的谦谦公子。 他紧跟着温瑜的步伐走向书房,距离不近不远,手中折扇搭在身前。 温瑜面不改色,虚与委蛇,“不用劳烦安兄,我来就好。” 到了书房,徐县令仍然怔怔站在原地,面色红润,意乱神迷,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丝毫不知今晚种种皆因他而生。 温瑜靠近徐县令,动作不着痕迹在桌面掠过,将盖好章的路引收进储物袋,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转身。 安玉衡就在一步之外,脚步立顿。 “我想问一句,安兄不会是要杀掉徐县令吧。” “徐县令治下有方,居民安居乐业,可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安某佩服都来不及,温姑娘怎会生出这种想法?” 安玉衡双目微睁,折扇捂住口鼻,不可置信道。 温瑜有意挡住安玉衡靠近的动作,手中剑蓄势待发,“那安兄可否告知,你要徐县令是为何?” “想向徐县令借一物罢了。” 安玉衡低低叹口气,似乎在为温瑜的执意追问遗憾。 “何物?”温瑜剑气已然迸发,沉默着忍耐着的银白光芒努力收缩在一方铁剑内。 安玉衡笑容逐渐收起,神色幽幽,“借他命一用。” “温姑娘啊,非要逼安某用一些强制手段,其实安某本意不想伤害你的。” 话虽如此,安玉衡先发制人,招式比先前更加阴狠,看中了温瑜要护着徐县令的想法,对招时不得不回护,令温瑜左支右绌。 温瑜额头上已然冒汗,一个后仰躲开安玉衡锋利折扇的同时,将徐县令推向后方,远离二人几分,翻腰踢向拿着折扇的手腕,被安玉衡躲过。 鹊起虎落又瞥见书桌上摆着一壶待客的茶水,温瑜回身迎击。 一抹银白如练的剑芒直逼安玉衡咽喉,其中蕴含的威势让他不得不侧身躲避。 就是现在! 水箭! 被温瑜控制的茶水悄咪咪凝成一柄水箭,蓄势待发等着安玉衡躲避的一刹,冲着心脏而去。 “温姑娘的心可真狠呢。” 安玉衡不紧不慢,一朵娇嫩花朵凭空绽放在水箭的必经之路上,看似摇摇欲坠,但却实打实挡住了水箭的攻势。 依照温瑜目前的等级,只有像水箭这种不入阶的法术可以瞬发,她脑袋里虽然有诸多威力巨大的法术,但由于等级和灵力储量的限制,都用不出来,即使能用,也需要提前准备。 不过那朵小花...... 他是木灵根? 温瑜心中升起猜测,不确定安玉衡是单灵根还是双灵根,但是看他轻松应对的样子,实力至少在练气八阶。 有点棘手啊。 温瑜皱了皱眉,倒不是说不能打,身为天衍宗首席弟子,还能没点秘法? 但困难在于打完之后两败俱伤,她也只能落荒而逃,找个地方休养,明天照样出不了城。 就像那次使出“苍山负雪”式一样。 只不过秘法威力更大,后劲儿也更大。 双方不轻不重地对攻一次,彼此后退,温瑜主动剑尖垂下抵住地面,开口道,“我想了想,觉得我们无冤无仇,还是可以好好谈谈的。” 她功法依旧运转,身体处于随时可以躲闪,也能够发起攻击的状态。 安玉衡眉眼微动,浅笑一声,“正是如此,安某一直表示不想伤害温姑娘。” 不知安玉衡心中是如何百转千回,举动却是一副落落大方,收手歇战的作态,同时不经意间嗔了温瑜一眼,仿佛在责怪她不懂风情,失了他的一番好意。 温瑜直白道,“你要杀徐县令,可以。” “但是,今晚不行。” 安玉衡不假思索答应,“我今晚可以先放他一马。” “温姑娘明日就要出城吧,安某这才想到,若是徐县令死了,身怀县令死前开局路引的温姑娘,定会惹起多方注意。” 他满眼关切,“安某定不会让温姑娘难做。” 温瑜忽略他虚情假意的话,以她短暂对安玉衡的了解,这定然是分析过利弊后的选择,“那好,你离开,明日一到,我便准备出城,后续城内如何动乱,皆与我无关。” “你有什么诡计随便算谋,但是,”温瑜紧盯住安玉衡,“不要打到我身上来。” “自然如此。” 双方算是短暂达成和解,迷幻阵的效果还未褪去,温瑜看了看仍处在臆想中的徐县令,一个手刀再度劈晕,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而后转身,见安玉衡还立在原地,银白色的月光泄满庭院,衬着他的眸色莫名不定,温瑜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 “今晚景色如此美妙,安某在想邀温姑娘一同散步。” “不去,不约。” 温瑜果断拒绝,再次催促,“你走吧。” “好吧,既然温姑娘如此不待见安某,那安某就先行告退。” 安玉衡收起折扇,挂在腰间,示意温瑜他不会再动手,然后果真转身离开,脚尖轻轻点地,身形便轻盈落在墙头,往前迈一步,便逐渐消失在墙后。 见对方的身影离开,温瑜长舒一口气,右手往后一背,长剑收回储物袋。 “叮!” 一块水盾挡住一片绿叶。 那绿叶薄如蝉翼,混在院子里满树的青翠当中,在如练的月光下几不可见,带着一股阴险的杀意直冲瘫坐在椅子上的徐县令而去。 就在绿叶即将得逞之时,一块巴掌大的水盾立现,恰恰好好挡住绿叶攻势,在这一秒内,一抹雪白剑光从上往下划过,将绿叶从中分开。 “唉。” 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这次带了一丝真情实感。 温瑜就猜到狡诈如安玉衡,定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还会留下后手。 温瑜冷眼看过去,神识也慢慢扩大探查范围,却没有发现安玉衡的身影,但温瑜也不确定安玉衡是否真的走远,因此不好离开,寻了个椅子,专心守在书房。 夜深人静,更鼓敲响数次,巡使路过一茬又一茬,最后,五更三点的钟声响起。 宵禁结束,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