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 声音清湛悠长,空灵动听,宛如九天之上才可听见的仙曲,令人犹如沉溺在温暖的春风中无法自拔。kanshuye.com 裴斯妍重新闭上眼睛,享受忙碌的政治生涯中难得清闲舒适。每次和其蕴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最彻底的放松,这个纯洁天真的少年仿佛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又似一条在翠绿深山中静静流淌、未受半点尘世喧嚣的小溪。 在钩心斗角、由鲜血与骨肉铺起的辉煌帝都里,有这样的人令裴斯妍觉得惊奇,却更加的爱护这位少年,珍惜与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鱼在于渚,或潜在渊。 乐彼之园,爰有树檀, 其下维谷。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曲罢,裴斯妍为歌者鼓掌,“其蕴的声音真好听……” “小姐。”离轻染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亭外。 裴斯妍看到他出现,知道自己的悠闲时光就此要结束了,不禁无奈的叹口气,坐起身子,并不顾忌其蕴在场,问道:“有何事?” “皇上在宫中举办宴会,宣辅臣以及门阀贵族、一品大员、功臣进宫参加,需要带上家中年岁十八九岁的嫡系小姐一位。” “嗯?”裴斯妍眯起眼睛,忽然开宫宴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带嫡系小姐一位…… 难道是以宫宴为幌子,想从朝中高官的家族中选择出未来的皇后吗? “嫡系小姐……”裴斯妍自言自语道,“除了我,便只有小姒,她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成为蓝国的国母吗?” 对于这个妹妹,她了解的实在太少,虽然去调查的侍卫证实澹台姒的经历没有任何异样,确实被一位姓关的老大夫搭救并收留,也从离轻染那里知道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但是令她无论如何无法信任澹台姒,将她当作未来共同掌控蓝国一切的同伴。 蓝暄下了旨意,小姒也好好的待在家中,她找不到理由不带小姒前去参加宫宴。 “沐浴更衣,立刻进宫。”裴斯妍拿过旁边的手杖,支撑起身子,“其蕴,下次有空再与你闲聊喝茶。天色暗后,会有些冷,你也早些回屋,不要感染了风寒,注意身体。” 澹台其蕴起身,鞠躬,“是,姑姑,您请小心慢走。” “嗯。”裴斯妍在云琦的搀扶下,艰难的向世德轩走去,离轻染隔着两三步跟在后面。 裴斯妍望眼空无一人的小径,“那件事调查的怎样了?” “密探已经追查到假冒内侍的行踪了,想必今夜可以捉拿回来。” “很好,顺藤摸瓜,一定要揪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凶手,我要好好和他谈一谈。”裴斯妍的脸上闪过叵测诡诈的笑容。 一行人匆匆收拾好了,便赶往宫中。 裴斯妍带着澹台姒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其他几位参与者已经带着自家的小姐到达多时了,他们见到裴斯妍纷纷上前打招呼。 大家心照不宣,这皇后之位十有八九是澹台家这位嫡系二小姐的,甚至有可能是巫盼本人,前朝不是没有过辅臣成为皇后的例子。 裴斯妍一一客气的打招呼,随后在巫礼旁边的位子坐下。澹台姒则和其他家的小姐们聚到不远处的亭子里,说说笑笑,不过举手投足间虽然优雅淑静,但难掩做作之态,时不时向官员们这边望来,看到皇上还没有来,脸上掠过失望的神色。 “巫盼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巫礼意外的主动和裴斯妍说话。 “我很好,多谢巫礼大人关心。”裴斯妍不冷不热的答道,抿一口菊花茶,和其蕴泡出来的相比一个是地,一个是天。她不禁又是哀叹,宁愿不吃这绝美佳肴、选皇后,也要在和其蕴在一起。 巫礼摇头,说:“可是我怎见巫盼大人脸色似乎不太好?” “巫礼大人的眼睛可真是厉害,澹台妍在此表示佩服,”裴斯妍眼中含着讥嘲之意,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我今天和家人们在一起闲聊玩耍时,听了一个故事,觉得其中人物挺悲哀的,所以心情不由地也随之受到影响。” “哦?”巫礼好奇道:“不知是什么故事能让巫盼如此哀叹。” “巫礼大人想听吗?”裴斯妍看眼四周,“应该还有些时间的。” “嗯,不久前钱公公来说,皇上半个时辰后才能过来,迟某人很有兴趣听听巫盼大人说这个故事。” 裴斯妍眸中深含一丝嘲讽,慢慢的说道:“据说很久以前,某个国家的皇帝垂垂老矣,却还未立下太子,皇长子的母亲贵妃娘娘垂涎于皇位,更希望今后能登上太后宝座,于是公然向皇幼子之母皇后挑衅,可是她偏偏高估自己的力量,背后权势以及财力等等皆不足以威胁到皇后和皇幼子的地位,巫礼大人猜猜贵妃娘娘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巫礼自出生便处在权利斗争的中心,自然明白这一强一弱的对局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败于皇后娘娘之手,连同皇长子也不得善终。” “是的,皇帝最后立皇幼子为太子,待皇幼子登基后,皇后立刻以谋逆的罪名杀死贵妃和皇长子,贵妃九族皆赴黄泉,”裴斯妍无奈的叹道,可眼中神色未变分毫,“我在想为何有的人明知死路一条,偏要自不量力的向强者挑战,最终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呢?可真是太悲哀了。” 巫礼一怔,巫盼分明是话中有话,绵里藏针。 裴斯妍似是没有觉察到巫礼异样的神色,继续说道:“权利这东西虽好,可也要看有没有本事和资格拿得到,这位贵妃娘娘啊,啧啧……” “弱者如果因为畏惧强者势力而低头臣服,那么等待他的也势必是灭亡,被世人所嘲笑,所以何不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强者,争取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纵然最后身死,但努力过也不枉此生。” 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裴斯妍斜眼看去,是迟墨楼。 “巫盼大人。”迟墨楼欠身行礼。 裴斯妍稍稍抬起手,“迟公子不必多礼。看迟公子年纪轻轻,却心怀远大志向,未来必是国家栋梁,能与你这般有才识胆识的人同朝为官,是我澹台妍的荣幸。” “巫盼大人过奖了,”迟墨楼在父亲身后坐下,“论起才干,我还要向巫盼大人多加学习。只是刚才那番弱者不该自不量力的向强者挑战,原谅迟某不愿苟同。” “迟公子,若是双方力量悬殊过大,就应该认命,”裴斯妍反驳道,语气却是很平淡,“就算自认为不枉此生,但是后世史书中失败者定被口诛笔伐,遗臭万年,如此一来还不如明哲保身,平平淡淡过一生来的舒服。” “别人眼中如何,与自身无关,只要自己不觉得遗憾。” 裴斯妍掩嘴笑起来,“迟公子真是胸怀豪放,口齿伶俐。不过,终究也要为后世子孙着想,弱者身败名裂,他们的子孙要如何面对世人?” 迟墨楼刚想说话,巫礼突然一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辩论下去。 “巫盼大人说的句句有礼,让迟某人深敢佩服。”巫礼说着,拱拱手。 裴斯妍轻蔑的看着巫礼和迟墨楼,将得意的笑容掩藏在衣袖后面,用言语稍作警告就够了,如何太过想必会适得其反。 主座那边来了一群宫人,忙碌的收拾掉落叶,摆上各色糕点和美酒,预示皇上即将驾临。 裴斯妍站起身,“我要去找妹妹了,二位请。” “巫盼大人请。”巫礼客气的说道。 裴斯妍整理好衣裙,款步走向小亭子,各家的小姐们见巫盼大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然后用艳羡的眼神偷偷的打量这位蓝国目前地位最高的女子。 裴斯妍没在人群中发现澹台姒的身影,好奇的说道:“小姒呢?” 她身边的一名官家小姐立刻谄媚似的答道:“澹台二小姐一刻前离开亭子,没说去哪里。” “嗯?”裴斯妍疑惑,张望四周。 澹台姒今日是第一次进宫,会跑到哪里去?! 第七十章 骤变 “这位公公,我家妹妹初次进宫,恐怕因是对宫中地形不熟而迷路了,请你派人将她找回来。”裴斯妍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是,大人。”内侍行礼后,匆匆而去。 裴斯妍扭头望向主座,再看看谈笑风生的满座王公大臣,以及身后的官家小姐们,忽然希望澹台姒能多失踪一会儿。 对于没把握交付信任的同伴,不如早早丢弃。 裴斯妍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钱公公领着一班宫女出现,在各人的桌子上放下一叠芳香四溢的糕点。 “皇上手中尚有两三件要事未处理完,特命奴才送上御膳房特制的桂花糕给诸位大人品尝。” “谢皇上赏赐。”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钱公公再三鞠躬,退下了。 裴斯妍尝一口桂花糕,眼角瞟向一旁的巫礼家父子,见他们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可惜她耳朵不是太好,一句话都没听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微暗,宫人们在四周点起火盆,挂起宫灯,将宴会场地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明亮。蓝暄姗姗来迟,微笑着向在座的官员致谦。 裴斯妍再次瞟向小姐们聚集的亭子,澹台姒仍然没有回来,心中松下一口气。 待澹台姒回来,官家小姐们已经按照家中父兄所任官职地位的高低,依次拜见过蓝暄。蓝暄含笑向每一位小姐颔首致意,官员们心情紧张的猜测着皇上究竟会选择谁成为未来的国母。 最后一位小姐拜见过后,蓝暄和众人闲聊几句,离席而去,澹台姒失去了面见皇上的机会。 澹台姒满怀歉意的在裴斯妍身边坐下,“对不起,姐姐,我太好奇宫中景色,无意中跑出去,迷了路……害怕违反宫中制度,不敢与任何人照面,按着记忆摸索回来。一定让您担心了吧?” 裴斯妍宽容的笑道:“不用说对不起,宫中景致确实引人入胜,将你吸引走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又怎会怪罪于你呢?” “姐姐你真好。”澹台姒说着,拉起裴斯妍的手,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明艳的笑意。 裴斯妍略微有些惊讶,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曾拥抱过,她们姐妹还未如此亲密的手拉手说话。 “巫盼大人,皇上宣您前往御书房。”钱公公悄然出现在裴斯妍身后,把她吓一跳。 “好,我这就来。”裴斯妍应道,想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恐怕要耽误很长时间,于是拍拍妹妹的手,“皇上或许有要事与我相谈,若是宫宴结束我还没回来,你先行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澹台姒连忙摇头,“可是我们是同搭一辆马车进宫,若是我先走了,姐姐要怎么回去?” “皇宫离家不远,我走回去便可。” “妹妹担忧深夜路上危机四伏,若是姐姐因此受到伤害,妹妹可没有脸面再活下去。”澹台姒不安的皱起眉头,牵着裴斯妍的手不愿松开,“姐姐,还是让妹妹等你一道回家吧。” “不用了。”裴斯妍有些不耐烦,从发髻上取下红宝石金钗,交到妹妹手上,“你让离轻染先驾车送你回去,再到宫门口接我。” 澹台姒从裴斯妍的脸色中分明看出一些不耐,只好应道:“好吧。”说完,她跟随宫女向宫门方向走去。 裴斯妍也离开后,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难道皇上打算立巫盼为后?”巫礼担忧的小声说道。 裴斯妍走进御书房,身后的宫女立刻关上大门。偌大的殿中,蓝暄正站在御案边,似乎在看桌子上的东西,他的脸庞在昏暗的灯火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妖艳魅惑之态,一身华丽的黑色龙袍几乎快要让他融入黑暗之中。 裴斯妍上前行礼,看着投在地上模糊不清的影子,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蓝暄招招手,“巫盼大人,你过来。” 裴斯妍略微迟疑一下,走到蓝暄身边,这次发现他什么都没在看。 “巫盼,身处权利颠峰,与朕并肩笑看天下的感觉如何?”蓝暄的声音极轻,一双美丽的眼睛仍然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桌子。 “臣得皇上眷顾,有幸为皇上效命,”裴斯妍干巴巴的说着官场上的客套话,“是澹台妍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 蓝暄淡淡的指出:“朕是问你感觉如何,不是想听这些官话。” “臣……”裴斯妍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臣深感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悲哀之情。为得此地位,付出的代价超乎臣原本的预想。不过,臣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只要皇上安坐龙椅,开创蓝国盛世,臣无任何怨言。” “这样啊……”蓝暄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桌面上画圈,“如果,有一天巫盼大人你失去现今所有的一切,你会如何?” 裴斯妍一怔,心猛烈的跳动一下,让她想吐。 就在裴斯妍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蓝暄蓦地出手,夺过裴斯妍的手杖,远远的扔掉,木质手杖“啪”的一声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又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猛然失去支撑的裴斯妍,身体向地上瘫去,蓝暄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扫开桌上的笔墨砚台,将她压倒案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裴斯妍大骇,“皇上,您这是……” “澹台妍,”蓝暄紧盯着裴斯妍的眼睛,笑意浓浓,“朕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用什么办法来折辱你,在死之前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裴斯妍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第一个反应是伸手去推蓝暄,但是蓝暄看似软弱无力的手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气钳制住她的双腕,固定在头顶,身体死死的压住裴斯妍巨痛的双腿上,让她无法反抗。 见反抗无效,裴斯妍大声喝道:“皇上,您为何要这样对臣!”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澹台妍。”蓝暄眯起眼睛,愉快的欣赏着裴斯妍的怒容。 “难道您不相信臣的忠心了吗?您忘了,在患难时,我们一起喝下的结盟血酒吗?”裴斯妍急切的辩驳道,皇上究竟是疑心过重、故意试探,还是……过河拆桥?! 她努力的尝试